雷熠一愣，看了看芷柔，還是停下腳步：“你想說什麼？”
“呃……”許文靜沒想到雷熠居然就這樣大喇喇地讓她在這兒說，頓了一下才道，“此事說來話長，咱們能不能找個地方慢慢說？”
雷熠臉上閃過一絲不耐。
許文靜見狀，忙對芷柔道：“芷柔，能不能把你老公借給我半小時，我找他有點事……”
芷柔眼瞼微垂。
許文靜這話很高明，她說同意，顯得雷熠怕老婆，當着這麼多人，很沒面子；她說不同意……那就是她無理取鬧……
呵呵，跟她鬥這小伎倆？
“那我就先回去了。”她沒理許文靜，直接對雷熠道。
擺明了她不想管。
如果雷熠自己拒絕，那就跟她沒關係了……
許文靜對雷熠的野心，她心知肚明。
雷廣雄的態度，她也看在眼中。
但雷熠平時的所作所爲，卻也可以讓她很放心地離開……
芷柔跟在雷家人的隊伍中，從雷熠身邊走過。
豪華的酒店裡，轉眼就只剩下許文靜和雷熠兩人。
“你想去哪兒？”雷熠右手插兜，左手擡起，看了一眼腕錶，“我很忙的。”
“我就幾句話。佔用不了你多少時間。”許文靜忙解釋，隨後提議道，“不如就去樓下的咖啡廳坐坐？”
雷熠默然點頭。
許文靜走在前面，有點緊張。
一邊走一邊不斷的在心裡計議一會兒要說的話。
她走的很慢，彷彿這樣可以讓她在雷熠身邊多待一會兒似的。
雷熠也沒催促。
幾分鐘之後，兩人在cafe-time的卡座裡相對而坐。
許文靜面前一杯泡沫豐富地卡布奇諾，雷熠手邊一杯黑咖啡。
見她還沒說話的打算，雷熠道：“你究竟想說什麼？”
許文靜專注地望着雷熠，臉上的表情慢慢變得哀傷而絕望。良久，她才輕啓檀口：“李軒，你真不記得我了嗎？”
雷熠心中狂震：“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李軒是他十二年前用過的一個名字，除了他們那次出任務的幾個人，他，顧承宗，陸文謙，江天嘯，根本沒幾個人知道。
當然，“她”也知道。
但是，許文靜是怎麼知道的？
雷熠太過於震驚，以至於在這一刻，都沒有去仔細觀察許文靜的表情。
許文靜，絕對比他驚訝、比他震驚得多。
但在看到雷熠的失神表現以後，她心中大定。
她知道，她賭對了。
只是心思閃念的一瞬間，她又恢復了先前的悲慼無助。
“那一年，在西北，在柳城，青巖巷。”許文靜沒有按雷熠的要求再說一遍剛纔的話，而是繼續再接再厲地說出了一串地名。
雷熠卻已再沒有先前的激動。
如果當時真是她，那麼，她能說出後面這些地方，也順理成章，理所當然。
“當時，是你？”他沉聲問道。
目光死死盯着許文靜，似乎想從她如今的容顏中，找出一些記憶中的影子。可惜，沒有，完全沒有……
再努力細想時，他發現，他的記憶都有些模糊了……
他一直以爲，是芷柔！
他所有的記憶，都無限腦補到芷柔身上。
可今天，許文靜告訴他，不是芷柔，是她！是她許文靜！
“是。”許文靜被他看得心裡發毛，適時地垂下頭，臉上浮起一絲紅暈，“李軒，我從那時候就喜歡你。我本來以爲，你對我也有些意思的……”
“我本來以爲，我回國後，再次出現在你面前，你會認出我……可是，你沒有。”
“你身邊，卻已有了方小姐……你的目光，除了方小姐，也從來不會往其他女人身上轉移一眼……”
“我傷心失望，我痛苦不堪，我本來想忘了你，把這個秘密永遠放在心裡的。”
“可是，我發現我做不到。”
“我是那麼的愛你，我是那麼的想你。每次想到你跟別的女人在一起，我都整夜整夜地睡不着……於是，我通過家裡長輩，暗示你爺爺……”
“我希望通過這種方式，名正言順地跟你在一起，用一輩子的時間，讓你慢慢回憶，慢慢想起，那個曾經陪你度過那段日子的女人……”
“可沒想到，你更加厭煩我，更加看都不看我一眼。”
許文靜說着，擡起頭來，已是淚水漣漣。
雷熠幽深的眸子中盛滿了痛苦。
他抽出一張紙巾，似乎想幫她擦一下，但手伸出去，終究還是停在半空中，轉而把紙巾放在她掌心。
許文靜死死握着那張紙巾，任淚水肆意地流下，卻沒擦拭，而是繼續說：“李軒，其實即使今天，我也不想說這些的……我不想讓你以爲，我利用這些陳年舊事脅迫你……”
“我，我只想讓你知道，我依然在愛着你。哪怕，你已經忘了我。”
“你放心，今天是最後一次，我以後不會再纏着你，也會讓爺爺收回成命。”
“我……我祝你和方小姐幸福！”
她說完，拿雷熠給她的那張紙巾捂住臉，轉身就往外跑。
雷熠伸手，快如閃電，一把將她拉回來：“等等！”
許文靜措手不及，身子一個踉蹌，撲倒在他懷裡。
淚水瞬間沾溼了雷熠的襯衣。
雷熠站着沒動。就那樣木木的，面無表情地，任她巴着他的肩膀哭了個痛快。
許久之後，他握住她的肩膀，把她按坐在一旁的座位上。
他就在她身邊坐下。
“我傷好後找了你整整十年，你知不知道？”
許文靜搖頭：“我那次是離家出走，因爲闖的禍太大，一被抓回去就被爺爺送出國，去年纔回來。”
雷熠徒勞地鬆開手。
不管怎麼說，這樣，總算能對上了……
他望着許文靜，心裡五味陳雜，說不出什麼滋味。
“你再沒有問題的話，我，我要走了。”許文靜再次站起來。
這一次，雷熠沒攔她：“嗯。以後再聯繫。”
他實在需要時間，好好消化一下這個消息。
他和顧承宗、陸文謙三個人，費盡心思，花了十一年時間，找到的人，居然不對？這簡直就像個笑話！而他對芷柔，到底是種什麼感覺？
他呆呆地不知道坐了多久。
而此時此刻，雷園已陷入夜晚的安靜中，芷柔還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