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美祺神情忽然變得悲傷而沉重。
雷熠看的心中一緊。
果然……被他料中了嗎？
“你怎麼忽然想起問這個？”何美祺沒有回答，先問雷熠道。
“我好幾次和她一起乘飛機，感覺她似乎很怕。平時，也是寧可乘汽車、火車，我有些奇怪，就來問問您。”
雷熠也沒說實話。
實在是，他心裡也很不確定，芷柔身上，到底發生過什麼事。
何美祺再次沉默了許久，才終於緩緩開口：“雷熠，你想知道，我跟你說一下，也行。”
她嘆了口氣，開始從頭講起。
“在十幾年前吧，她大概十三四歲的時候，我記得那年冬天，天氣特別冷。連江城都飄了小雪。芷崡實在太過分了，居然趁着和芷柔一起在江邊行走時，故意把她推到河裡。那時候，她還沒學會游泳，連凍帶嗆，要不是程子明恰巧經過……”
何美祺停頓了一下，似乎知道，雷熠不想聽到程子明這個名字，便很快略過，繼續說下去。
“那次真的很危險，而我……唉！卻無法爲她做主……”
她眉宇間浮現出一種哀傷和自責，“後來，好了以後，她就離家出走了。我求了方懷遠，然後翻天覆地尋找，該找的地方都找了，還是沒找到。”
“直到……後來，過了好幾個月，新聞上說某架次的飛機在起航時發生故障，剛剛啓動，就落下來，很多人受了傷……”
“我們接到當地政府的電話時，才知道，芷柔也在那架飛機上。”
“後來，從醫院裡把她接回家，問她這幾個月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一概搖頭，說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從那以後，我雖然偶爾還會提起，問問她，但每次她都說頭疼，想不起來……醫生說，也許那段記憶對她來說太過特殊，或者太過重要，所以，大腦下意識地封閉了這段記憶，就是不想向任何人提起。”
“索性，除了這一點，她其他方面一切正常，人也平安回來了……”
“從那以後，我也很少再問起她那段時間的經過。”
“後來，爲了儘量減少她和芷崡的衝突，我特意把她送到寄宿學校，減少在家裡出現的機會，狀況這才慢慢好起來。”
她聲音低調而沉痛，充滿了無可奈何的情緒。
雷熠聽得拳頭緊緊握起。
芷柔……前面十幾年真的是吃了太多太多苦……
以後，他一定不會再讓她發生任何事！
用他的生命，去保護她，維護她。
而芷崡……他此時才發現，他以前對她還是太好了！
“以後，你要好好待她。這孩子……唉！前面在方家，真的是……”何美祺說起往事，心痛得不得了，“是我沒盡到一個母親的責任。”
“媽，都過去了。”雷熠安慰她，“現在我們都還年輕，未來的日子還長，如今，她有父親，有哥哥，還有我，沒人敢再欺負她。”
過去欺負她的人，也會付出慘重的代價！
“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何美祺對雷熠一直很滿意。
即使芷柔跑去歐洲這幾年，她對雷熠的信任，也一如既往。
能在方家那種情況下，不顧衆人看法，自顧自給芷柔點她喜歡的菜，就這一點，就沒幾個人能做到。
程子明……也做不到。
“對了，當時飛機出事，你們去當地醫院，是，在哪裡？”
雷熠問出這個問題時，居然有一絲緊張。
“在距離江城很遠的西北，庫城。”何美祺說話的同時，也在緊緊盯着雷熠的表情，想從他臉上看出什麼來。
他會關心這個，本身就很不同尋常……
但可惜，她失望了。
雷熠面色平靜依舊地向她告辭。
連她極力挽留他在顧宅吃晚飯都沒答應。
出來，坐進自己的車子，又開出去一段，他猛然把汽車停在路邊。
默默地摸出一根菸，點燃。
嫋嫋燃起的白霧把他的臉籠罩其中，依稀有些模糊。
真的是她！
真的是她！
他的心中，只有這一個想法，翻來覆去的循環。
隨之，是深深的心痛。
當時，他如果堅持那麼一下……
還記得，那時已是他們任務完成後的幾個月，他的傷勢初愈，家裡派了專機來接他，而她，笑着說，還要去煌城看看，執意自己走……
如果他當時能攔住她，讓她和自己一起回帝都……
可是，那時的他，也才十八歲。
對未來很多很多的事情，都無法確定……
雷熠狠狠把菸頭捻滅。
拿出手機，在通訊錄裡翻找出一個號碼，撥過去。
對面很快傳來鍾建業有些諂媚的聲音：“雷少，您有什麼吩咐？”
“芷崡現在過得怎麼樣？”
鍾建業心裡一驚，小心翼翼道：“就那樣吧，生不如死。”
對雷熠的話，他一直不敢陰奉陽違，但他如今忽然又問起芷崡，是什麼意思？難道和芷柔舉行完婚禮，才發現芷崡的好？
他搖了搖頭，爲自己這個大膽的想法感到荒唐。
“很好。”雷熠的聲音冷冽淡漠，“但是，還不夠，給我繼續加大力度！反正，你也沒別的事，就多用點心思在這上面吧。”
鍾建業渾身一哆嗦。
不知怎麼，他居然聽出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
小心翼翼地關心了一句：“雷少，這都好幾年了，你還沒出氣呢？”
“怎麼，你後悔了？”雷熠的語氣驀然一冷，“愛上她了？”
“哪能呢，哪能呢。那個肥婆，我怎麼可能看上她！”鍾建業急忙表忠心，同時，也明白，雷熠的事，不是他能隨便過問的，“雷少，您放心，我一定再多想些點子好好伺候她！”
他如今背靠雷暴集團，生活得很是滋潤。
自從他的龍鳳胎出生之後，鍾氏集團的大權就正式到了他的手上。
他目前最大的愛好，就是擴張、賺錢，然後將他的兩個孩子撫養長大。
芷崡人雖可惡，但方家的基因顯然還是很好的，他的一兒一女，都長得聰明可愛。
這種時候，怎麼可能去得罪雷熠？
“嗯。”雷熠淡然地應了一句，按掉電話，驅車回雷園，直奔雷廣雄的住處而去。
在芷柔回來之前，他還有一件事要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