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輕過去，站在離沙發不遠處，望着睡得似乎很熟的人，那眉眼，那脣，那手，那些曾經與她肌膚相親過的地方，如今，都已不屬於她。
一個人，從陌生到熟悉，再到陌生，是要讓人花費了多大的力氣？
江洛煒，江洛煒……懶
總以爲自己能放得下，總以爲經歷過那麼痛的肝腸寸斷之後，自己早已重生過來，總以爲看着他幸福，她會迎面而笑，總以爲……
事實是，原來她做不到。
他微動了動，高大的身軀窩在沙發上定是極不舒適，蓋在身上的衣服也就此隨着他的轉動而掉落下來，小緒唯一的反應就是忙奔過去搶住，然後又輕聲輕腳替他蓋上，待到擡起眼時，他卻不知何時早已睜了眼。
小緒嚇了一跳，彷彿像是一種本能，一下子就向後退了一步。
江洛煒坐起身，將身上的衣服置於一邊。
“醒了？”
他開口，眼盯着她。
小緒沒敢望，只是點了點頭，後又像是想起了什麼，忙問：“你……你還沒走啊？”
他沉默了會，沒回答她的話，好像是在思索着怎麼開口，須臾後，他輕聲道：“菲絮……回來了……”
小緒沒有想到他會和她談這個話題，她以爲他不會和她說起。只不過，要和她說什麼？蟲
“哦，我看見了……”
小緒想要試着笑，但發現自己着實笑不出，後又覺得話語有些淡薄，她又說了句，“原來比想像中還要漂亮啊……”
說出口後，才發覺自己講得有多生硬，話語裡似乎還有着酸酸的味道。
他似乎是笑了下，低垂下頭去，過了良久，才輕聲開口：“如果……如果我和她在一起……”
“很好啊……”
小緒不知道當時自己是怎樣的反應，只是聽到這樣的話，腦袋轟然一下，一片空白，然後滿臉堆笑，她也知道自己定然笑得很假，但是，語氣輕快。
“你們……本來就如此相愛，現在，終於能夠苦盡甘來，有情人終成眷屬，多好啊……”
她強烈抑制住自己的發顫，儘量使得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快沒辦點異樣。
他坐在那裡沒有動靜，過了良久，才望向她，喃喃開口：“真好嗎？”
“當然啊，你看，你這麼多年都忘不掉她，而她，顯然也還愛着你……而且，還有這麼大一個孩子了，你們要是……要是結婚了，你都佔便宜了，白端端多了個兒子不是嗎？”
他盯着她問：“你怎麼知道還有個兒子？”
“啊？哦……是可可說的嘛……她知道一些吧……”
小緒虛弱地說着，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快要站不住了，雙腿發軟，只想坐於地上。
“是嗎？那個孩子……”
他猶豫了下，還是沒有說，然後站起身，拿起一邊的外套，朝着門外走去。
走到門邊時，他頓下：“哪怕你說的一切都不是出自於真心的……可是，我還是很難過……這麼多年，我都忘不掉她，那你要我花多少年，才能忘掉你？”
他說完，開了門出去。
門傳來砰地一聲，小緒也再也支撐不住，整個人就此跌坐下去。
然後，勢如破竹般的淚水衝出眼眶，像是掉了線珠子，不斷不斷滴落，紛紛揚揚，冰冷了地板，也涼透了心房。
她覺得胸腔內被什麼塞住了，難過得喊都喊不出聲，塞得太滿，疼得難受，像是要窒息一樣。
她拿手緊緊抓着胸前的衣服，卻無法解決當前的困境，只能開始用手，不斷不斷錘打着，希望就此能釋放出積在心裡的痛楚。
然後，終於能哭出聲，劇烈的，強烈地哭了出來，渾身顫抖，止也止不住。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覺得整個人沒有力氣，口乾舌躁，頭暈目眩，心裡終於像是痛快了一些，畢竟，呼吸順暢多了。
只是，不能呼吸太大口，心口，裂開的傷口仍然沒有縫上，稍微動得厲害一點，就會血流不止，她想站起身朝沙發上去，試了幾下，沒站起來，只得挪動身體，一點點爬過去，趴在那邊，再也不想動。
而她不知道，江洛煒並沒有離開，一直站在門外。
她聲嘶力竭的哭聲，像是釘子一樣釘在他心上，她不知道，她有多少痛，他就會比她更痛。
這一場走到末路的感情，還能怎樣讓他起死回生？
她一而再的退步，又能怎樣去挽留？他是該前進，還是該在原地等着她？
他靠在門口，雙手緊緊握拳，抑制不住，眼眶紅潤。
直到身邊的手機震動，他才反應過來，掏出看，是原舒吟的。
“洛煒啊，你在哪裡？”電話那端，原舒吟的聲音似乎挺着急。
“怎麼了？”他依然那副清冷的樣子，淡然疏離。
“爺爺摔一跤，正在醫院搶救呢……”原舒吟聲音更焦急起來，江洛煒也懵了，忙朝着電梯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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