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時佑打趣,瞥了一眼就見寧夏吃的一嘴的蛋撻渣,笑容更甚。知道今天是寧夏年前工作的最後一天,方時佑也早就有心安排,好讓她放鬆放鬆。
因爲想家,連美味的蛋撻也變了味道。蛋撻咬了兩口,寧夏就端着沒再動,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面,直到方時佑又問了她一次,她纔回神,“啊”了一聲示意自己方纔什麼都沒聽到。
恰好紅燈,方時佑便利落的停車拉了手剎,順帶他的手覆上了寧夏的手,道,“我是問你,吃烤肉還是吃私家菜。”
寧夏噢了一聲,“這個呀,都行,我都行,還是,聽你的。”
頭一次,寧夏在這種事情上懶得多說半句,平日是不和方時佑討論個大半天不算完的,今天就轉了性,沒興致多說一句。
“看你最近也是着急上火,那就不吃烤肉了。”最終還是方時佑做了決定。他隱隱約約的趕到寧夏心裡有事,卻又遮遮掩掩。他有心試探卻又見她沒有興致,一時間眉鎖愁雲,臉也變了天。
路邊停車時,寧夏仍是垂着頭,心裡一團莫名的東西突然堵上了方時佑的胸口。他熄了火卻沒下車,一把拉住了寧夏的手,“寧寧,你怎麼了……”
她都這樣了,他若再看不出點兒事兒來,那他纔是真的有問題。
方時佑黑着一張臉,看着寧夏,寧夏卻不說話,只是搖了搖頭。
“問你話呢,寧寧,今天,你今天怎麼了?”寧夏的手被方時佑越捏越緊,小小的手已經捏的發白。
“沒什麼的,真的,沒什麼……”寧夏搖頭抽手,企圖掙開方時佑的控制,方時佑卻不知道怎麼就上了邪,她越是動他越是不放。
柔中帶力,方時佑一把把寧夏抱在了懷裡。“寶貝,你到底怎麼了,爲什麼不開心卻不跟我說爲什麼?”手臂在寧夏的背後輕撫,耳邊,方時佑的話語溫柔中帶着急切與怒火。
寧夏的臉靠在方時佑的肩頭,依舊輕輕的搖了下頭。其實她真的是沒什麼,不過是觸景生情,有些想家,父母年邁,而她卻不在身邊,那種感覺,只怕方時佑真的體會不到。
沒再追問,方時佑送開了寧夏,拉開車門下了車。一前一後,寧夏跟在方時佑的身後走入長長的衚衕。老牆下,昏黃的路燈底,一抹他的影子被拉的很長,而寧夏,彷彿只能仰望……
私家菜果然是私家菜,位置在小巷深處,別有統統,進門前亦是有管家來接,先帶客人一番講解屋內陳設,後纔是開席入菜。寧夏禮貌微笑,一遭走下來入座,除裝修沉靜大氣外,連服務生也是四十歲左右的阿姨,一股溫暖的味道自心底涌出,一切都頗對寧夏的口味。
面對面而坐,方時佑的身上顯然帶着幾分先前在車上的不悅,儘管看的出他在剋制與掩飾,但那種不自然的神情和眼裡眉間的壓抑憋悶寧夏還是看的出來的。
多多少少,寧夏有了幾分愧疚,低着頭,靜默不語。
平日裡出去吃飯,寧夏總愛唧唧咋咋,品這評那,第一次沉默如此,面面相對時,竟連目光都少有交匯,每有交匯也匆匆移開,彷彿不知道如何是好。
方時佑瞧着寧夏,臉色微恙。
好在,他還是極紳士的,就算是有些生氣也依舊給她夾菜,把熱乎乎的核桃酪遞給她喝,好像生怕她不開心會怠慢了自己個兒一樣。
也許是因爲環境太過清幽,彼此時間不說話,竟也不會又太過尷尬或者生疏的感覺。
清末的韻味流淌在燈影間,紙扇上墨跡方幹,有一種時光逆流的感覺。
寧夏擡頭,環視房間,這一切,竟好像是一場夢一齣戲,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夢醒時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曲終人散。
房間裡,迴廊外,皆是依依呀呀的端正唱腔,一板一眼,如絲如扣。面前是一碗白綠相見的粥,一口下去細細軟軟的不是米而全是雞肉蓉。
雞肉蓉讓寧夏回憶連連。方時佑生病的時候,她也曾給他住過雞肉蓉的粥,只是手藝和火候都差的太遠。同是一種東西,竟在不同人的手裡能差如此之多,食材如此,更何況人呢。
寧夏笑了,一小杯已經荔枝酒下肚,甜到了嗓子眼兒裡,卻後勁兒極足,對於不剩酒力的她來說就有些醉了。盤子裡有對面人夾來的幾塊肉,方時佑正在往勺子裡撈那些做成條狀的細細白白的魚肉,盛了一勺,有要給遞寧夏的意思。
算起來,她從沒有被一個人照顧的如此妥帖,如此周到,剎那間,寧夏也不知道自己這樣愛惹他生氣的脾氣,是不是有些太不近人情了。
搖頭,眼眸裡全是星光,人醉了……
醉在如斯般情景裡,也醉在方時佑無盡溫柔與體貼之中……
吃完飯,她依舊跟在他的身後出了院子。冷風徐徐襲來,寧夏竟不由的一抖,腳步不穩,有些踉踉蹌蹌。
其實,方時佑走的並不快,可怎奈寧夏醉意有幾分,都紅透了臉頰。方時佑回頭時,正看見寧夏磨磨蹭蹭的邁着步子,人微微搖晃,似倒又傾。方時佑幾步衝了回去,抱住了寧夏的腰,一聲不吭,拉着她慢慢的走。一番靠近,他才知道她可能是有些醉了,手臂不由的緊了又緊,將她死死摟着。
小巷裡自然是進不來車,路不算近,方時佑看寧夏走的難受想抱住她,寧夏扭着身子不許。終於看到了穿梭的黃包車,方時佑趕忙叫了一輛就把寧夏扶了上去,心裡的一陣煩亂,這才全部消散。
一步步的把寧夏攙上了車,寧夏頭微垂着,柔軟的發遮滿了臉頰,發間零星露出的臉頰紅的像是天邊的燒雲。
上了車的方時佑沒有立即發動車子,只是坐在駕駛位上看着身邊的寧夏。看着寧夏的模樣,心裡不免起了恨意。方時佑猛的傾身而上,把寧夏在懷裡。
“寧寧,難道到現在的我還不能做你的知心人嗎?”
知道寧夏心裡有事,方時佑一而再再而三的問她卻一如沒事兒人,怎麼都不肯說。這樣的事情以往的方時佑都可以不計較,可偏偏他們現在這種關係這樣的情形,寧夏若還是將事情憋在心裡他就不可能不動氣了。
方時佑知道,寧夏雖然年紀輕可是想的事情卻多得很,心裡的防線那是一道接着一道,讓她接納自己不容易,讓她和自己住在一起也是經歷了這麼多才走到的。她不想的事情,他從不強迫,不是原則性的問題更是連個不字都不會說,可是偏偏,偏偏他見不得她心裡仍對自己設防,仍那自己當外人。
“沒有,沒有……”在方時佑的懷裡,寧夏搖頭,由緩至急。她的身體亦被他箍的都有些難受,一聲一聲,悽悽艾艾。
知心人……
這樣的話說的您想心裡發酸。寧夏只是覺得這些對於方時佑來說應是無關緊要,雖不想說卻並沒有刻意隱瞞他的意思。但寧夏沒料到方時佑竟如此敏感就,就這麼動了氣,還發了怒。
“那你倒是說說看,你今天這是怎麼了!”方時佑的心裡真是有夠不舒服,看着寧夏,非要打破沙鍋問到底。方時佑手指順着寧夏的頭頂,糾纏起了她的頭髮。一張臉蛋兒露了出來,微紅的一雙眼睛,與他的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