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柔荷唸完了聊天記錄，並讀了一遍萊陽的qq號，擡頭問道。
“萊陽，這對話的人是你吧？”
“……”
當人的情緒到達頂峰時，身子會不自覺地發抖，尤其是萊陽。
在低血糖的影響下，他雖然盡力地控制身體，可嘴脣卻在發青，指尖發顫，臉色如同宣紙一樣悽白，眼神更像浮萍一樣抖動。
這樣子更像被拆穿後的應激表現。
“不是！我，我……我根本不認識什麼趙曉黎，我更不知…不知道半絢煙火是她！我……”
“不知道？”
宇博冷哼一聲：“你不知道還和人家聊那麼深？你這種解釋自己覺得尷尬嗎？”
“我真不知道！我以爲她是……是……”
袁聲大三個字都飄到了嘴邊，但萊陽遲遲說不出口，因爲他清楚這話對恬靜的影響也許會更大。
就在他磕絆時，恬靜冷冰冰的聲音響起。
“趙小姐。”
萊陽看向恬靜，她眼前幾縷秀髮微微垂下，遮住了目光，盡顯一簾幽夢的孤廖感。
同時，她很冷靜。
準確地說是安靜，那種安靜，就好像這是一件和她毫無關係的事，她又一次變成了最初遇見的模樣，散着淡淡的白玉蘭香，清冷、不可靠近。
“你剛纔聊天記錄裡，說會好好保留他給你的東西，我想知道那是什麼？”
嘶~
萊陽倒吸口涼氣，掌心愈發黏糊，像握了一條死去的魚。他大腦瘋狂轉動着，可下一秒，臉色又煞白了幾分。
趙曉黎唯唯諾諾的看了恬靜一眼，又瞥了李柔荷，小聲道。
“他，他給我……給我轉了十萬塊錢。”
嗡——
萊陽腦袋快炸了！
現場也發出一陣唏噓聲！
“恬總。”
李柔荷拿起手機，將一條短信展示在恬靜面前，說道。
“在那聊天記錄前，有個卡號給趙曉黎轉了十萬，可以覈對一下是不是萊陽的卡。另外，轉款後，沒過一天時間萊陽就把她給拉黑了，所以那筆錢應該是分手費。”
“李柔荷你是人嗎？！”
萊陽徹底跟瘋了一樣要撲上去，可身旁的安保和警察立刻將她摁住，將他摁在地上死死不能動彈。
此時的他像一條砧板上的魚，用力的扭動着身子，卻無能爲力，李良鑫想幫忙，可也被人迅速攔下。
萊陽嘴角的口水拉着絲，目眥盡裂的瞪着李柔荷：“那錢是你讓我轉給簡淡的！是你讓我轉的！你還是人嗎？！你……”
“轉給簡淡的？呵呵，萊陽你真不是男人，敢做不敢承認是嗎？”
萊陽徹底崩潰了，轉款的時候他記得很清楚，大額轉賬是要寫對方姓氏，他明明寫了“簡”字！
可當他剛打算說這話時，李柔荷卻翻出了趙曉黎的收款記錄，上邊赫然出現轉款十萬的信息，收款人：趙曉黎。
這……
萊陽死死地瞪大雙眼，昂頭看着俯視自己的李柔荷。
她，和最初自己認識的那個人，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萊陽也才意識到，當時她催促自己轉賬，甚至說還要借錢給自己讓轉賬，原來早都是算計好的。
虧自己那麼信任她，一直都把她當成朋友，現在看來是多大的諷刺。
而一旁的恬父。他表情深邃得像一片深海，讓人捉摸不透。
霎時間萊陽又想起第一次和恬父交鋒，想起了那家復古咖啡店。
當時恬父略施小計，差點就讓自己和恬靜發生信任矛盾，而現在，他已經全盤在握，最後一子落在棋盤上，徹底讓那份精心呵護的愛情小花破碎、死去。
李良鑫杵在旁邊，這會跟個木頭一樣一言不發，慘白的臉不難看出，他也沒想到這是一場陰謀。
他的衝動，正好被別人利用了，才形成了棋盤的閉環！
想到這兒，萊陽忽然意識到餘烈的異常舉動，會不會專門就是爲了激怒李良鑫？
會不會，也是閉環裡的一個促進點？
真要是這樣，那太恐怖了，這一幫人，心思太深，太深了……
咯吱~
此時，恬父身後的一間辦公室的玻璃門被推開，裡邊出來了一幫人，有身穿警服的，有西裝革履的。
他們剛一出來，一名中年西裝女衝着恬父微微點了下頭，隨後，爲首的警察嘆一口氣，對衆人說道。
“剛和律師、還有公司的人對錄音覈查完了，關於所謂的證據，現在判定爲合成音，裡邊的話都是不同場合下錄製，拼湊在一起後，處理了一下形成的。”
嘶~
萊陽已經無法用言語來描述心情，他徹底麻木了！
可李良鑫卻急眼了，他大喊着：“假的？你們是不是收錢了？假的！你們特麼的撒謊！”
“注意點！再胡鬧就不客氣了！”
幾名警察將他胳膊反擒，死死的拽住，而李良鑫又扭頭衝着簡淡怒吼道：“簡淡！你倒是說話啊？錄音是真的對吧？怎麼可能是假的？怎麼可能？”
簡淡此時卻緩緩低下了頭，這個舉動，更是令人心肌梗都快犯了。
隨着警察的盤問，她才緩緩吐口氣，目光又看向萊陽。
嗡——
“是……是假的，這是趙曉黎出錢讓我合的，她說……只要拿到東西，不管結果咋樣，老董事長聲譽肯定受損，這樣的話……恬總就能徹底接手公司，然後……她說她是站在恬總那邊的，給我也許諾，說以後會…會好好提拔我。”
話落，現場靜的一根針都能聽得見。
此時，李柔荷擺出一副不可置信的眼神，上前一步質問道：“趙曉黎讓你幫恬總上位？她不是和萊陽……哦，明白了！”
衆人目光如箭般射向萊陽，後邊的話不用說，所有人心裡都有了一個答案。
那就是萊陽吃裡扒外，排擠掉恬父後就以爲能和恬靜真正在一起，甚至結婚，進入公司掌權，然後再用雲彬的錢，去養趙曉黎這個女人……
安靜，死一般的安靜。
這場安靜足足持續了一分多鐘，最後第一個開口的人，卻是恬靜。
可她，卻終於紅了眼眶。
印象裡，萊陽只見她哭過幾次，一次是講她媽媽的過去，一次是在舟山和自己同意交往，還有不多的幾次，都是在夜深人靜時被自己所感動。
而這次的落淚，卻是唯一一次心碎之淚。
萊陽的心也徹底碎了，胸腔裡好像被燒火棍捅來捅去！
恬靜讓人鬆開他，萊陽也緩緩了站起來，他看向恬父、李柔荷等人。
他們面無表情，像沒有感情的石俑，眼睛像黑洞，儘管窗外陽光燦爛，卻怎麼都映不亮這幫人的臉和心。
這是一個，一個多麼可怕的世界。
可怕到萊陽身子打着顫，不自覺地朝後踉蹌了半步，也不小心打翻了身邊人手裡握着的糖水杯。
水杯啪的一聲摔裂在地，那些碎渣四處飛濺，甜蜜之水浸溼在地毯上，迅速消失，目光中，除了一片黑色水漬，只剩下一片狼藉和滿盤皆輸。
還記得，當初在脫口秀劇場裡表白那晚，萊陽爲其起名爲水晶之戀。
可水晶，碎了，甜蜜，沒了。
只有那穿堂的風，吹來了刺骨的冷，吹走了這一年所有的夢幻溫情和一場甜蜜之後的塵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