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二節 死者

酒吧裡一片死寂。

隨着蘇浩輕柔緩慢的腳步,房間裡發出一片輕微細碎的聲響。

地面上撒滿了碎玻璃,那是酒瓶和杯子被砸爛後剩下的遺骸。桌椅板凳被全部掀翻,它們幾乎都被拆掉,破碎的木片到處都是。幾張桌子的面板從中間開始斷裂,與地面形成傾斜的三角。水泥地面很潮溼,腳踩上去黏糊糊的,除了血腥,空氣中還伴隨着濃烈的酒精味。

調酒師莫勒就站在吧檯前面。這個身材瘦小的男人,被一根兩米多長的鋼筋刺中左肩,右手五指被釘子釘住。莫勒整個人保持頭部向上仰起的姿勢,嘴裡被塞進一隻從中部砸開的白蘭地瓶子,破碎的喇叭口還留有剩酒。他的腹部高高隆起,寬度超過正常腰肢範圍近兩倍。

莫勒沒有穿褲子。藉助從窗外射進來的微弱亮光,蘇浩看見莫勒的生殖器尖端完全被火燒焦,中間部位甚至還有針線縫合的痕跡。轉過身,兩塊臀大肌被粗鐵絲穿透,兩邊端口彎曲,形成一個如同訂書針的“凹”字。鐵絲足有六根,莫勒的屁股被牢牢栓死,中間的縫隙非常緊密。儘管如此,蘇浩仍然可以看到有尿液和糞便從中間溢出的跡象。

他是被人活活用酒灌死的。白蘭地酒瓶的瓶頸很長,莫勒酒量只能算是一般,最多兩瓶,就已經醉得不省人事。無論倒進去再多,他也無力反抗。胃部的容量終究有限,尿道和都被封死,無法排泄,肚子裡的酒就越來越多。最後,不是被活活撐死,就是活活醉死。

蘇浩繼續往裡走。

發散開的思維觸角仍然沒有發現,沒有潛伏的殺手,沒有危險,也沒有一個活人。

廚房裡的竈臺上,擺着兩口大鍋。鍋裡裝滿了油,旁邊盆裡還有幾塊零散的碎肉。從痕跡判斷,油的來源,應該就是那些肉。它們已經冷卻,在鍋裡凝固成一片顏色微黃的固體。很多肉塊已經被熬成油渣,旁邊地面上散落着很多內臟和骨頭。以蘇浩的經驗,不難看出這些來源於人體。

他在鍋裡看到一塊尚未炸透的肉。應該是竈臺的火源被關掉,導致熬油的過程被突然中斷,熱油冷凝。那塊肉正好漂浮在上面,雖然無法判斷出究竟來源於身體的哪一個部位?蘇浩卻看到,已經微微皺縮的皮膚表面,有一個模糊的虎頭刺青。

在廚師的左肩上,蘇浩看到過相同的紋身。

胖廚娘倒在冰櫃旁邊,半邊身子已經不在了。她的死法很詭異,頸部被幾顆大號鋼釘牢牢固定,釘死在冰櫃表面。肩膀一下,直至腹部,呈可怕的爆炸跡象。就像氣球被強行吹大,然後爆開。周圍地面和牆上到處都是血肉,已經於涸變黑。廚娘的兩條胳膊躺在十幾米遠的位置,臀部和腿部過於沉重,依然保存完好。蘇浩猜測,她應該是被人在體內預設小型炸彈,在遠處引爆致死。

大型燒烤架上,躺着一個遍體焦黑,已經被烤至縮水,變成肉於的男人。兩根粗長的鋼筋由下自上穿透了他的身體,這種烤架原本是用於烘烤全豬或者全羊,現在卻用於活烤全人。蘇浩站在烤架前看了很久,才終於確定,這個渾身縮短至一米三、四,散發出焦糊味道的男人,其實是堂倌山姆。

酒吧老闆阿勒斯的腦袋就在上樓梯的拐角位置。那裡是樓梯扶手,有一個十多公分長的木質凸起。阿勒斯的腦袋就插在上面,身體卻不翼而飛。他瞪着眼睛,嘴脣咧得很大,牙齒卻不像往日裡那麼齊整,而是零零散散只剩下幾顆。不是表面帶有鮮血,就是破碎不堪。

在二樓的臥室,蘇浩看到了吧女葛瑞絲。

她還是穿着那套很舊的兔女郎服裝。頭部的兔耳髮卡被人扯落,連帶着有很多頭髮被連根拔起。高叉泳裝腿胯中間的部位被撕開,鬆垮垮的套在身上。在她的身下,是一大片觸目驚心的紫黑色腫脹。那是被巨大力量反覆蹂躪導致的結果,儘管葛瑞絲已經死了很久,這些瘀傷仍然無法消失。尤其是她那雙引以爲傲的筆直長腿,已經被人從反方向上擰,足跟與足尖調換了整整一百八十度。

葛瑞絲的死狀很悽慘,雙眼翻白,恐懼和無助卻凝固在臉上。嘴張得很大,裡面有很多黃色與白色的積液。蘇浩站在兩米多遠的位置,可以聞到及其濃烈的尿臭和氣味。

蘇浩沉默地看着葛瑞絲,面無表情,手中的力量卻越來越大,幾乎要把突擊步槍的手柄硬生生捏碎。

他仍然記得葛瑞絲把拉沃寧交給自己的那一幕。這女人的確是把自己當做依靠,可是,自己什麼也給不了,甚至不能保護她的周全。

屋子裡散發出新鮮的屍臭,從痕跡判斷,這裡的人死亡時間超過三十小時。蘇浩從揹包裡取出手套,從葛瑞絲開始,從樓上到樓下,一具一具慢慢看過去。他想要從中尋找疑點。

所有死者都是“銀色利箭”酒吧裡的人。阿勒斯看似蠻橫粗魯,其實心思慎密。莫勒爲人圓滑,廚師則是不折不扣的莽漢。胖廚娘的潑辣無人能及,葛瑞絲卻非常懂得如何討男人歡心……最後,堂倌山姆是最狡猾,最沒有做人底線的傢伙。即便對方是殺死嫡親爹孃的仇人,他仍然會跪地磕頭抱住對方腳尖一陣亂舔,滿面誠服連聲喊叫“你就是我親爹”之類令人肉麻的諂媚話語。

山姆也死了。

究竟是什麼人下的手?

如果是以自己爲目標,爲什麼會把其他人也牽連進去?

難道,是“銀色利箭”酒吧的競爭者?

各種紛亂的念頭在腦海裡一一閃現,蘇浩也變得越來越憤怒。儘管他與這些人談不上什麼交情,甚至根本沒有爲其報仇的必要,蘇浩卻覺得有種說不出的狂怒。這是他的主觀意志,感覺就像是尊嚴正在被挑戰,他必須應對,否則,蘇浩無法說服自己就這樣離開。

從地下室裡翻出兩桶汽油,沿着樓梯,在每一個房間裡仔細灑落。

施暴者對酒館搜索得非常仔細,他們應該是以死亡威脅老闆阿勒斯,逼迫他說出了值錢物件的藏匿位置。總之,蘇浩沒有找到晶石或錢幣之類的東西。就連酒窖裡儲存的陳年好酒,也全部被搜刮一空。

蘇浩的動作很輕,沒有驚動任何人。他在葛瑞絲的屍體周圍堆放了很多易燃物,把這個可憐的女人層層覆蓋。最後,澆上足夠分量的汽油。

一條浸透汽油的長布條,從放置葛瑞絲的大牀上被延伸出來,順着樓梯彎曲盤桓,穿過走廊,在酒吧廚房裡繞了幾個圈,最後拖出了酒館大廳門口。

非常微弱的火苗點燃了布條,火焰很快沿着油漬迅速蔓延。就像一條充斥着危險氣息的蛇,以極快的速度蜿蜒遊過,身後頓時騰起一片熊熊燃燒的烈焰。火光越來越大,紅色的熱量越來越強,吞沒了廚房、大廳、樓梯……最後,在臥室裡擴散,變成火焰精靈瘋狂跳躍的可怕地獄。

很多人從睡夢中驚醒,連罵帶吼衝出房門,跑到大街上,哭喊着救命,用能夠抓到的任何東西裝水救火。幾乎所有人都光着身子,他們已經顧不上遮掩身上的私密位置。在這種時候,滅火比什麼都重要,雖然酒館裡只剩下死人,但它卻連接着多達幾十間房屋。

蘇浩裹着黑斗篷,潛藏在百米外的街角陰影深處,默默注視着這一幕。

他感覺周身血液在不住的奔流,體溫也迅速升高。

這是憤怒的意志,也有一絲淡淡的憂傷。

即便是爲了葛瑞絲,他也要找出那些兇狠殘忍的殺人者,以暴制暴,以牙還牙。

血腥殘忍的一幕,不僅僅只是發生在“銀色利箭”酒館。半小時後,當蘇浩走近劉強的店鋪,發現這裡同樣充滿了死亡氣息。

劉強被掛在店鋪外面的牆上。

準確地說,他是被“粘”在上面。

手腳伸直,傷口從胸口直達腹部,整塊皮膚都被割開,連帶着大面積的肌肉。這種做法可以確保被撕開的皮膚有足夠強度支撐身體,在粘連狀態下不至於因爲重量而失去平衡。只有揹包保持完整,從胸口和腹部撕開的皮膚,使劉強看上去就像一隻渾身血紅色人形蝙蝠。

他被掛在那裡至少已經兩天,渾身血肉已經發黑。這種酷刑異常殘忍,他不會當場死去,而是在劇烈的痛苦中一直哀嚎,直到全身上下都被細菌侵蝕,造成大面積感染,纔會導致內臟機能衰竭而亡。

沒有人靠近,更沒有人敢於上千爲劉強收屍。發生在遠處酒館的火災,沒有影響到店鋪周圍的平靜。偶爾有人從旁邊經過,最多就是隨便看看,然後迅速離開。

蘇浩很快買到了一桶汽油。他割斷劉強身體與皮膚之間的連帶,使屍體墜落地面,澆上汽油,點燃火焰焚燒。

他能做的只有這些。至少目前是這樣。

唯一有所變化的,就是已經被激發到無比狂暴的復仇意識。

無論對方是誰,都必須付出血的代價。

德維特一直很喜歡卡蘿爾。

那女人長得很不錯,身材也很火爆。作爲僱傭兵,的確算是很難得。雖然卡蘿爾年齡有些大,三十多,甚至超過四十,可是在德維特這樣的男人眼裡,年齡並不算是問題。只要上牀脫光,誰還管你究竟有多少歲?反正現在醫學技術發達,做整形手術的女人越來越多,七十歲老太婆變成二十歲小姑娘之類的事情根本不算新聞。這就跟賣破爛差不多,只要把快報廢的老舊發動機換上外殼,再把車體外部打蠟拋光,仍然可以當做新貨出售。

對男人而言,女人和汽車都差不多。區別只在於前者是在牀上騎,後者是在公路上開。

卡蘿爾對德維特明顯也有那麼點兒意思。儘管身邊的追求者很多,卡蘿爾總是與德維特呆在一起。這讓德維特覺得滿意,也覺得有必要儘快突破男女之間最後的防線。公開場合摟過來強吻是不行的。那樣做,只會招人嫉恨,卡蘿爾甚至會甩給自己幾記耳光。最好的辦法,就是一瓶好酒,外加一個充滿浪漫激情的夜晚。

想法終究只是想法,睜開眼睛之後,德維特仍然覺得困惑。他不明白:自己原本是拿着那瓶酒走進卡蘿爾的房間,只是不知道爲什麼莫名其妙眼前一黑。現在醒是醒過來了,可週圍環境顯然不是房間裡的正常擺設。這裡……究竟是哪兒?

光線很陰暗,空間很狹窄,可以看到厚厚的牆壁,看起來似乎是一間地下室。

卡蘿爾就站在三米多遠的位置。這裡位於房間夾角,她與德維特的手腳四肢都被鐵環銬住,牢牢固定在牆上。兩個人可以清楚看到對方,區別只在於:卡蘿爾的嘴脣上封着膠帶紙,渾身。

她眼裡同樣充滿恐懼,目光焦點卻沒有落在德維特身上,而是與德維特一樣,死死盯着坐在旁邊椅子上的蘇浩。

桌子上擺着一瓶酒。德維特當然不會忘記這個原本屬於自己的東西。瓶塞已經被拔掉,高腳杯裡盛着琥珀色的液體,散發出濃郁的酒香。

蘇浩默默地抽着煙,一支菸很快被抽完。他背對着卡蘿爾,看了看默不作聲的德維特,淡淡地笑了起來。

“我還以爲你會像這個女人一樣大喊大叫。沒想到你很明白事理。看來,沒必要把你的嘴也封上。”

德維特惡狠狠地盯着蘇浩。

他從未見過這個男人。也難怪,蘇浩一直保持着蘇子明的面孔,而且越發惟妙惟肖,對於德維特,根本就是一個陌生人。

偶爾,德維特的目光也會落到卡蘿爾的身上。他的呼吸會變得粗重,這女人的身材線條果然很不錯,摸起來肯定手感十足,可現在顯然不是考慮這種事情的時候。

他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到蘇浩身上:“你是誰?你到底想於什麼?”

儘管被困住,德維特卻並不害怕。

類似的情況,他以前也遇到過。

綁架之類的事情,在紅石城時有發生。無論被綁架者是誰,對方都不會下狠手,最多隻是口頭上威脅幾句,或者說出需要的信息就行。罪犯與惡棍之間存在着天然的親戚關係,德維特名義上雖說是僱傭兵,其實也就是黑狼幫花錢僱傭的打手。他不是真正的戰士,最多隻是潛逃到紅石城,爲了生計而依附黑狼幫的殺人犯。身爲有實力幫派的成員,任何人都要給點兒面子。畢竟,誰也不敢保證自己絕對不會落入對方手裡。

德維特沒有見過蘇浩,但他相信,只要老老實實回答問題,對方就不會爲難自己。大聲喊叫其實沒有必要,出了觸怒對方,根本起不到任何效果。

蘇浩把菸頭扔在地上,擡起腳踩熄,認真地看了他一眼,問:“銀色利箭酒吧裡那些人是誰殺的?”

這問題太直接了,目標和非常明確,德維特和卡蘿爾聽了,不約而同覺得全身肌肉一僵,發自內心感到一股寒意

德維特沉默了幾秒鐘,勉強笑笑,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蘇浩伸手端起擺在桌子上的酒杯,湊近鼻孔,聞着濃郁的酒香,森冷的目光一直盯着德維特,緩緩地說:“這是“皇家橡葉”牌香檳酒。阿勒斯是個非常狡猾的傢伙,他一直擔心有人偷走他的私密珍藏。作爲僞裝,阿勒斯弄了一個“火絨”牌的啤酒瓶,清洗於淨後,把原先的香檳酒裝了進去。他曾經在一家大酒莊裡做過,對新瓶裝陳酒之類的把戲很是熟練。紅石城裡每一個惡棍都知道如何殺人,但懂得這樣做的惡棍只有阿勒斯一個。我沒有在阿勒斯存酒的暗格裡找到這瓶酒,它卻偏偏成爲了你的東西。在我面前撒謊很不明智,我的問題只說一遍,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

房間裡只有一盞應急燈,幽藍色的光線很容易讓人產生恐懼心理。蘇浩的眼睛一直注射着德維特,以至於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德維特本能的想要否認,但擺在面前的證據是如此無法辯駁。是的,這瓶香檳酒的確是從那個粗魯野蠻酒吧老闆嘴裡撬出來。那個時候,德維特只是站在旁邊圍觀,實際下手的人是卡蘿爾。這個娘兒們可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溫柔。她掐住阿勒斯的喉嚨,迫使他張開嘴,把很多冰塊倒進去,然後掄起錘子,把阿勒斯的牙齒一顆顆砸碎,逼迫他一點一點說出藏匿金銀細軟的位置。

那個酒吧老闆很有錢,卡蘿爾一個人就分了五塊帝國金幣。德維特看中了這瓶酒,他覺得這是把卡蘿爾搞上手的最佳道具。只要在酒裡撒上一點點刺激藥粉,這女人在牀上會變得很瘋狂,能夠滿足你的任何要求。

第16節 拉人第六百一一節 巨山第14節 混亂第七百五三節 主觀第四百二二節 碎肉第六百二八節 底牌第四百八二節 地質第410節 商人第五百八九節 密談第二百八八節 試藥第116節 小城第二百六九節 偷運第四百四三節 逃難第一百四六節 斷肢第七百三四節 排練第七百五二節 挽救第三百七五節 瘋狗第150節 配方第二百一二節 挑明第二百九九節 焚愛第六百四一節 戰士第708節 機率第171 配比第37節 五階第405節 國情第五百六五節 獸醫第四百二四節 格鬥第四百一五節 意第四百八四節 薩卡第103節 傭兵第607節 鋯石第308節 破臉第三百三五節 獲取第五百九七節 封鎖第四百三七節 佔領第二百三五節 私訊第109節 恐嚇第七百二七節 引誘第二百八九節 壓制第四百九九節 舊物第94節 嫉妒第53節 接觸第七百一二節 進攻第五百三四節 出現第五百七三節 福音第三百七二節 神奇第四百五九節 互換第二百一一節 同夥第一百七四節 強加第五百五四節 自絕第760節 父親第二百六四節 沮喪第75節 林家第七百八四節 留守第四百八八節 起落第一百四八節 肉團第35節 等死第770節 變身第五百二六節 對賭第八百二一節 家教第一百六二節 激涌第七百五二節 挽救第四百二二節 碎肉第三百三七節 補救第三百六三節 翻臉第二百二六節 反對第三百五一節 反制第八百二二節 傭兵第二百五八節 狠誓第七百七二節 身處第六百一七節 增援第七百九一節 意外第六百四六節 上校第750節 損壞第一百九一節 等價第七百四一節 囚徒第七百六二節 筆記第七百四八節 攀爬第36節 自殺第二百二八節 替罪第五百九七節 封鎖第四百二六節 緣由第五百九七節 封鎖第一百五一節 脫逃第525章 劣酒第一百三五節 妙局第60節 雙面第四百五八節 自殺第二百三八節 蜂巢第380節 安排第六百二四節 回家第四百二六節 緣由第三百七三節 機場第210節 挑戰第64節 願望第四百九七節 質問第102節 厭惡第二百一四節 補給第五百五六節 僱傭第64節 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