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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21

【1】【晏安宮夜外】

陳謹站在皇帝的案前。

皇帝震驚地:太子妃歿了?

陳謹:是。

皇帝:那孩子……孩子自然也……這是怎麼回事?!

陳謹:吳太醫診斷是中毒,砒霜。

皇帝:……毒源呢?

陳謹:現在還不知道。貴妃現在急得不成。陛下,要不要——

皇帝皺眉:在登華宮?

他疾走了幾步出殿,朝登華宮的方向望去。

笙歌已散,高處的視野,燈火和人語零亂。

皇帝對追出的陳謹:你說什麼?

陳謹:小人請旨——要不要叫殿帥進宮來?

皇帝:太子現在在哪裡?——先叫他回來,不要惹事。

【2】【登華宮夜外】

失去理智的蕭定權,雙手緊緊扼着顧瑟瑟的脖子。

從內殿走出的趙王,正好看到了這一幕。

趙王:殿下!

蕭定權沒有理睬他。

顧瑟瑟呼吸急促,但是沒有掙扎。

她望着蕭定權血紅的雙目。

蕭定權手加力,顧瑟瑟逐漸喘不過起來。

趙王:請殿下節哀……

蕭定權:滾!

趙王止步。

蕭定權:你到底是什麼人?!

顧瑟瑟:小人……

蕭定權:是誰派你來的?!

趙王上前,奮力地想拉住蕭定權:殿下,殿下!這是私刑!

顧瑟瑟看着蕭定權,艱難地:太子妃殿下……想告訴……

顧瑟瑟:……孩子,會動了……

蕭定權望着她,露出的厭惡而悲慟的神情。

他的手鬆了一瞬後,再度全力收緊。

他的脖頸突然被人從後一擊,暈了過去。

趙王擡頭,愕然看着身後出手的李重夔。

和他帶領前來的控鶴衛士十數人。

【3】【登華宮夜外】

蕭定權已經被控鶴衛士架走。

趙王快步上前,想扶起顧瑟瑟。

顧瑟瑟避開了他。

趙王止步:我一直想見你,可沒有找到機會。

顧瑟瑟無力地笑笑。

趙王:我想你今晚也許會進宮,想再跟你談談,沒想到……

顧瑟瑟沒有迴應。

趙王:我知道,你想什麼。可現在太子妃——就算查出來跟你無關——

顧瑟瑟:怎麼無關?是我殺了她。

趙王愣住了:姐姐?

顧瑟瑟悽然一笑:一碗酥——不是救不救誰的分別,是讓誰去死的分別。

趙王蹙眉無語。

顧瑟瑟:怎樣選,都是錯。怎麼選,都有罪。——都有罪,可我還是選了她。

廳內搬動食案的響動。

趙王:姐姐,你跟我說實話——真的不是你……?

顧瑟瑟茫然地看着他:不是……什麼?

趙王搖頭:這攤泥,你不能夠再陷下去了。

後院,備膳間的方向響起了喧譁聲和腳步聲。

趙王朝着那個方向擡起了頭。

【4】【登華宮夜內外】

後院備膳間外,守候着的控鶴衛衛士。

李重夔os:所有食饌,全部查封!

數人端着木盆從院中,一路走入備膳間。

備膳間中,李重夔親自監視着。

太子妃案上撤下的所有飲食列於几案上(包括那碟蜜酥食)。

衛士們將手中木盆放在對應的食饌之前。

盆中各是一尾活鯉魚。

李重夔的示意下,太醫們各取食饌,投入木盆之中。

【5】【晏安宮夜內】

皇帝在外殿踱步。

踱過殿門時皺眉向側殿看了一眼。

側殿,榻上仍然昏睡着的蕭定權。

陳謹:殿帥也是怕出事,下手不重,不要緊的。

皇帝:偏偏又是在登華宮……

陳謹也嘆了口氣:……誰說不是呢?

皇帝回頭,瞪了他一眼,

陳謹自知失言,低頭。

皇帝隱隱的嘆息。

(切)側殿,蕭定權眼角有淚,他在剋制。

【6】【登華宮夜內】

備膳間內,

李重夔的走過一列木盆,查看。

盆中的鯉魚都活着。

他的腳步停在了某個木盆之前。

鯉魚已經很虛弱。

數秒之後,它翻白死亡。

李重夔擡頭,看了看桌上對應的東西,皺眉。

【7】【登華宮夜外】

趙貴妃焦急地向備膳間的方向走去。

院門前,姜尚宮從後追上了她:娘娘到哪裡去?

趙貴妃:我得看看去——

姜尚宮:不能去——萬一有什麼事,再讓他們看見娘娘來過,可就說不清了。

趙貴妃:陛下這是要幹什麼?

姜尚宮對內人某:趕快送娘娘回去。

適逢李重夔從門內走過。

趙貴妃忍不住:殿帥——

李重夔止步:哦,貴妃。

趙貴妃試探地:殿帥查出了什麼?

姜尚宮皺眉,拉拉她的袖子。

李重夔沒有回答,諱莫如深看了她一眼之後,離開。

趙貴妃緊張不安的表情。

【8】【晏安宮夜內】

外殿,皇帝伏案,按着額頭。

皇帝:你知道——

陳謹:是。

皇帝:登華宮她——

陳謹:是。

皇帝:今天也請了齊王妃嗎?

陳謹一愣:請了的——

皇帝皺眉。

陳謹:但不知爲什麼,王妃在宴前酉時不到就出宮了,有東華門守軍的記錄——應該不會是她。

皇帝沉吟着:先走了……嗎?(這時候皇帝已經想到了事情的可能性)。

李重夔入殿,

皇帝擡起了頭,詢問的目光。

李重夔:陛下,查出來了——

(閃回)翻白的鯉魚。

李重夔的視線擡起,案上對應着的是裝湯藥的銀湯瓶。

太醫正將剩餘的湯藥傾倒入一隻雪白的銀碗中。

片刻後倒出,銀碗的底部已經微微氧化發黑。(閃回結束)

皇帝:那湯藥是——?

李重夔:是報本宮內人顧氏從東府帶進宮來的。

皇帝疑問地:是東宮的宮人?

李重夔:她全程照看,太子妃服藥,也是她親自奉上的——在場之人親眼所見。

皇帝:那人,她現在哪裡?

李重夔遲疑一秒:一時沒有看見。臣先來請旨,要不要……?

皇帝怒:弒君的大逆罪人,你還來請什麼旨?!

李重夔:……那是後宮,臣是外臣——殿下?

皇帝看着不知何時起身的蕭定權:你都聽見了?

蕭定權沒有回答,徑直朝殿外走去。

陳謹在皇帝的示意下追上:殿下?殿下上哪兒去啊?

【9】【晏安宮夜內外】

蕭定權走出晏安宮,立於檐下,於夜風中看着皇宮。

夜晚皇宮全景。

濃黑夜色下的宮燈如同星輝。

燈火的星輝集中於後宮。

火把的隊列,和宦官們在各個住所盤查跑動,隱隱傳來的呼喝聲:看見報本宮宮人顧氏了嗎……?

蕭定權吩咐身邊的宦官甲:遊鳴呢?

宦官甲:遊指揮應該在東華門外等着。

蕭定權:叫他帶人進來。

追出的來的陳謹:殿下?殿帥派人去就行了……

蕭定權:去!

宦官甲有些遲疑。

陳謹:殿下,這是大內啊!私調東宮衛入宮——

蕭定權:今晚,我還是監國!

蕭定權大步下階離開。

陳謹跑回殿內:陛下,這——?

皇帝不悅地皺眉:今天晚上,隨他吧。

【10】【御花園夜外】

御花園,太液池,垂虹橋,旁邊的假山石中。

趙王在四顧,周圍暫時沒有人和燈影。

趙王對躲藏在假山石間的顧瑟瑟。

趙王:——他們在後宮找不到人,就會往這邊來的。

顧瑟瑟:五大王,我沒有……

趙王:先別說了,我們先從玄武門出宮去。

正欲動身,燈影和腳步聲接近。

遠遠傳來的呼聲:奉令旨捉拿報本宮宮人顧氏!

顧瑟瑟停住了腳步:令旨……?

趙王:東宮衛?——快走。

顧瑟瑟:——五大王。我要跟殿下說清楚。

趙王:你還不明白!宮裡的事,你說得清楚嗎?!

趙王拉着顧瑟瑟的手,出假山,向一旁太液池的橋上跑去。

東宮衛的呼聲:——包庇協藏者同罪!

顧瑟瑟:可——

趙王:調私衛進宮是謀反——都這樣了,你覺得我三哥他,會放過你嗎?!

顧瑟瑟甩開了手:——我就怕他會放過我!

趙王不可思議地看着她。

顧瑟瑟:五大王,你看得見嗎?

趙王:看見什麼?

顧瑟瑟看着指甲上如同乾涸血跡的紅色:那攤泥,我早就身在其中了。

趙王看着她,向橋的另一側奔去:不,這次,說什麼都不成!

顧瑟瑟被動地被他拉着。

橋的另一端,火光和腳步聲也接近。

(切)蕭定權親自帶着幾個東宮衛士,在御花園中,匆匆從另一側奔跑去。

遊鳴:殿下,不先去登華宮嗎?

蕭定權:他們還會留在登華宮,等你去抓嗎?

遊鳴:他們?

蕭定權:她一個人走得掉嗎?一定要找到她的同黨!

(切)趙王愕然:殿下……親自來了……?

橋的另一端傳來的聲音:過去!

進退無路。

顧瑟瑟向橋欄邊後退一步,扶住了橋欄:五大王的情我領了——

趙王想去阻攔:姐姐!

顧瑟瑟:可不能夠讓人看見我們在一起——

趙王看看左右的形式:我不知道太子妃都跟殿下說了些什麼——可姐姐一定要走,記住,這一次,千萬不能把你的身份告訴任何人!——尤其是,我三哥。

顧瑟瑟看着他。

趙王:他們知道姐姐是陸中丞的女兒,太子妃的事,姐姐就怎麼都洗不清了。

顧瑟瑟淡淡一笑:喪家之犬,說出去又有什麼光彩呢?

趙王:還有,姐姐記着——顧影秋池飛白雲,半江瑟瑟半江紅。姐姐的乳名叫做——

趙王:我三哥那裡,真到萬不得已,這名字也許能救你一命。

陸文昔疑惑地點頭。

兩邊東宮衛已臨近。

趙王放手,看着顧瑟瑟攀越過欄杆,翻身跳入了太液池中。

落水的聲音。

【11】【御花園夜外】

顧瑟瑟於湖心撲騰掙扎着。

兩頭東宮衛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什麼聲音?

假山側的衛士從橋頭撤回,繞到湖畔查看。

另一端,遊鳴:殿下?

蕭定權意識到了什麼,快步跑上了垂虹橋。

趙王已經不在。

遊鳴手中的火把,往下照了照湖心載浮載沉的顧瑟瑟。

遊鳴:是她—你們快——!

湖畔的東宮衛下水,向湖心遊去。

顧瑟瑟已經沒有了力氣,她逐漸喪失了意識,即將沉入水底。

蕭定權摘下了頭上的冠,一手撐着橋欄,翻身躍入了湖中。

遊鳴驚愕地:殿下!

他的視線中,蕭定權沒有摸到顧瑟瑟,也跟着沉入了水中。

遊鳴:殿下!

(切)漆黑的湖水中,蕭定權摸索着,尋找着顧瑟瑟。

呼喝聲,游水聲,一片混亂。

蕭定權終於於水中摸到了顧瑟瑟的手。

他抱着顧瑟瑟,上了岸。

對方已經沒有了意識。

遊鳴:去叫太醫來!

蕭定權看看面色慘白的顧瑟瑟,突然伸手解開了她的腰帶,一把撕開了她的外衣。

(切)趁亂已經返回假山石中隱藏的趙王,看着蕭定權開始親自動手按壓顧瑟瑟的胸腹。

趙王靠着山石,無力地嘆了口氣。

眼前,天已經快亮了。

【12】【垂拱殿日外】

天亮了。

朝鐘的聲音。

垂拱殿殿門外,黃賜、杜蘅、何士釗、何道然等等候着早朝的臣子們。

黃賜向衆人展示着自己的黑眼圈:諸位看我這眼睛漚的——我原來以爲今天早朝要取消的,結果等到天亮,都沒有知會。

臣甲:黃尚書也聽說了?

黃賜:聽說昨晚東宮衛連都進宮了,這麼大的陣勢——誰還能夠不知道啊?

臣甲:東宮衛?爲什麼?

【13】【晏安宮日外】

甬道內,渾身溼透的蕭定權,無力地朝垂拱殿的方向走去。

遊鳴等人跟隨在他的身後。

顧瑟瑟並未隨行於其中。

行至某處,遊鳴提醒地對蕭定權:殿下。

被他無視。

遊鳴:殿下。

蕭定權繼續前行。

遊鳴:殿下!

蕭定權止步,擡頭,才發現穿着朝服從晏安宮出來的皇帝,帶着李重夔和陳瑾一道,正好走到自己的前方。

皇帝以厭嫌的目光打量着他。

皇帝:人抓到了嗎?

蕭定權沒有回答。

遊鳴代答:是,陛下。

皇帝看看跟隨的東宮衛:昨晚的事,朕就跟你不計較了。但朕希望,這是你最後一次——濫用你的權力。

蕭定權不語。

皇帝:成何體統?去拿他的朝服來。

蕭定權疑問的眼神。

皇帝:你就打算這個樣子,去見臣工嗎?

陳謹走上前,低聲地提醒:今天早朝,監國的事——還請殿下主動請辭。

蕭定權不可思議地看着皇帝。

蕭定權:陛下,臣的妻兒,都不在了。元兇尚未查明——

皇帝:太子妃的事,朕也一樣痛心。但你是儲君,天下公器。應該清楚,人情和制度,是兩回事。

陳謹:殿下,滿朝都在等着——

(切)隔一牆,垂拱殿前,等候的臣子們。

臣甲左右查看:今天這朝,到底上還是不上……?

(切)宦官某已經將新的朝服送到。

蕭定權:臣現在不能去,臣得先回去看看……

皇帝:侍奉皇太子更衣。

他向垂拱殿的方向走去。

宦官某正想把朝服披在蕭定權身上。

蕭定權:結髮的妻子過世了,第二天一早,也沒有忘記先剝奪她兄長的兵權——

皇帝臉色一變,止步。

蕭定權:這種事,陛下做得到,臣不能。

(切)臣甲:比起陛下,誒,你們說張尚書今天還會來嗎?

黃賜:不好說。這下子攔路石倒都鏟了,可攀雲梯也斷了。你們說他,這算喜多過憂,還是憂多過喜,還是——

(切)皇帝:太子,朕對你真是——

蕭定權:臣對陛下——也是一樣。

蕭定權:監國,臣從來不稀罕。公器,臣也不稀罕。陛下想褫奪,就全部褫奪吧。但是,恕臣就不到場伏跪恭領了。

他轉身離開。

皇帝不悅地看着他的背影。

【14】【東府日內外】

一衆內人端着金盆和各種化妝用品在廊下出入。

(切)室內,躺在牀上的太子妃已經更換好衣服,臉上和身上的血痕也都已經清理乾淨。

蔻珠跪在牀邊,正用小剪刀給安放在牀上的太子妃仔細地修理指甲。

太子妃的指尖,因爲中毒而變成青紫色,也因爲痛苦的抓搔而折斷。

內人甲向她遞出了一匣短短的金護甲套。

護甲被一隻手接了過去。

蔻珠和衆宮人,看着渾身溼透的蕭定權爲太子妃的十指一一戴上甲套,爲她掩飾好了斷裂的指甲。

然後將她的雙手仔細交疊在了小腹的位置。

顧瑟瑟os:孩子……會動了……

蕭定權愣了片刻:你們先下去。

衆人退出。

蔻珠懷疑地:殿下?!

蕭定權:出去!

蔻珠也退出。

蕭定權蹲跪在牀前,努力地呼吸了幾口後,

整個人突然倒在了地上,

然後慢慢蜷縮,抱起了膝蓋。

(切)蔻珠掩上了門,一頭撞見了被兩個宦官架到廊下的顧瑟瑟。

她驚異地打量對方的同樣渾身溼透的衣衫:你……?

室內傳出了蕭定權壓抑的痛苦哭聲。

顧瑟瑟難以言喻的表情。

【15】【登華宮日內】

一耳光掄到了跪地的趙王的臉上。

趙王衣服上蹭着的水、泥、灰。

趙貴妃指着他:你是想害死你哥哥和我嗎?

趙貴妃:砍頭抄家的禍事!人家跑都嫌躲得不夠快——你倒好,還上趕着往前湊——爲了個毛丫頭,你自己送死不打緊——!

姜尚宮入室。

趙貴妃看見了她:知道他沒出息,沒想到會沒出息成這樣子——幸好罪證確鑿,不然連我都說不清了——

趙王小心而懷疑地看看趙貴妃,再看看姜尚宮:娘娘……?

姜尚宮向他搖頭,示意他不要說話。

趙貴妃:他東宮自己的爛事,差一點就惹到我身上來了——平白哪裡來的晦氣!——你居然還——

趙貴妃四下尋找着趁手的東西,終於找到了一柄拂塵想再打,姜尚宮勸解地攔住了她:娘娘。

趙貴妃:還護着他?他要再敢出去給我沾上一點嫌疑,大郎跟我——!

姜尚宮看看窗外:本來沒有的事,叫人聽見,反倒說不清了——五大王快回去吧。這幾天先別進宮來了。

趙王悻悻起身:是。

趙貴妃詢問姜尚宮:已經了散朝了?

姜尚宮:是。

趙貴妃:說什麼了?這事——?

姜尚宮:什麼都沒說。

趙貴妃懷疑地:太子也沒說什麼?

姜尚宮:太子沒有去。連監國的事都沒說。

趙貴妃:沒事就好。

趙貴妃恨恨看着垂頭喪氣走出的趙王:掛着幌子就,叫他換了衣服!——你說他怎麼就連東宮的女人都認識呢?!

【16】【東府日內】

廊下,哭聲已經停止了。

王慎:殿下,人帶到了。

沒有回答。

王慎遲疑地示意,與架着顧瑟瑟的兩宦官一起入室。

外室無人。

王慎帶人向內室走去,他正想推門。

蕭定權的聲音傳出:旁人下去,你進來。

王慎等人遲疑退下。

顧瑟瑟看着緊閉的門,門的對面沒有動靜。

她遲疑地伸手,推開了門,走入。

膝彎即遭到重重一擊,伏跪至地。

她的視野中,蕭定權的皁靴(已經換了乾衣服),和他拎着的一柄帶鞘的劍。

對方始終沒有問話。

顧瑟瑟終於開口:不是小人。

重重一擊,旋即落在了她的肩頭。

顧瑟瑟:小人知道,殿下不會相信小人。小人也知道,對太子妃殿下,小人有不赦之罪。

迴應她的是再次的擊打。

顧瑟瑟:就算九死,小人也一定會贖罪!

再擊。

顧瑟瑟:但小人死前,還是要請殿下——一定要找出真兇!

再擊。

顧瑟瑟:勿使太子妃殿下,抱恨九泉——小人懇請殿下——

再擊。

顧瑟瑟:——親鞠此案!

等待地擊打沒有再落下。

她擡起了頭,蕭定權無表情的臉。

蕭定權:你想要我——親自審你?

顧瑟瑟:是。

蕭定權:原來你不止膽大包天,還無恥之尤——

顧瑟瑟:小人相信,此事只有殿下,才能明察。

蕭定權:要我明察?那你也應當示誠吧。不如你先來告訴我——你真正的名字?

顧瑟瑟愣住了。

蕭定權:你是什麼人——太子妃她,對我說了。

(閃回)顧瑟瑟視線中,太子妃臨終前對蕭定權的耳語。(閃回結束)

顧瑟瑟驚恐地看着蕭定權,遲疑着,判斷着:小人……

蕭定權也略緊張地等待着。

終於,顧瑟瑟開口:小人姓……顧,名瑟瑟。是尚宮局的——

蕭定權拔出了劍,劍鋒抵住了顧瑟瑟的脖頸。

顧瑟瑟:——宮人。太子妃殿下,說的不是這話。

(閃回)蕭定權視線中,太子妃臨終前對自己輕微的耳語:她不是……顧內人……(閃回結束)

蕭定權驚怒:你!

他手下逐漸加力:你到底是誰?!謀害太子妃,是奉了誰的指令?!今天投水,又是想庇護誰?!不說的話——!

顧瑟瑟:難道!——小人不值一提的隱衷,於殿下而言,難道比太子妃殿下的冤情還要緊嗎?

鮮血從她的脖頸流下。

蕭定權:對,你的陰私也好,性命也好,怎麼配跟她相比?

他鬆開了手。

劍落地。

蕭定權:可你也一樣不配,我來親鞠。——王慎!人來了嗎!

室外王慎的聲音:是,殿下,已經到了。

蕭定權:請他進來。

顧瑟瑟聽着某人的腳步聲接近,直到停在了她的身後。

蕭定權:弒君罪人,就交給你了。

顧瑟瑟擡頭,看見了來人,震驚的神情。

顧瑟瑟:不——

蕭定權:你務必查明背後元兇,再把她明正典刑!

顧瑟瑟:不——小人不能——

蕭定權:這個人我知道,黠慧隱忍,絕非柔脆之輩。對她——張尚書,本宮准許你用——

張陸正的臉,和他同樣業已通紅的眼睛。

顧瑟瑟:只有——只有他不行——殿下!

蕭定權咬出了幾個字:非常法。

他正要離開。

顧瑟瑟的低語:又要——你還是又要拋棄我了嗎?

蕭定權怔忡了一秒,離去。

顧瑟瑟無力地跪坐在地。

【17】【東府日外】

王慎看看廊下站着的刑吏,追上了蕭定權,小心翼翼地:殿下,張尚書是太子妃的直親,他來判斷不合適吧……?

蕭定權向前一個趔趄,沒有回答。

王慎扶住了他後,懷疑地摸了摸他的手:殿下,怎麼會這麼……?

蕭定權甩開他的手,一語不發向前走去。

王慎跟上:叫太醫,快叫太醫!

【18】【刑部衙門-夜內外】

天已黑,

檐角、樹影、鴉啼聲。

顧瑟瑟被刑吏架着,一路穿過了刑部公堂的庭院和正堂。

後院蔽敗偏室,生滿荒草的檐下,

幾個刑吏正在默不作聲地燒着炭,

顧瑟瑟看了他們一眼,

旋即被推入了室內。

室內無表情站立的刑吏,

和正位坐着的張陸正,

她直立,以懷恨的眼神直視張陸正。

對方同樣懷恨的眼神,與之對視。

顧瑟瑟:此處非公堂,現在也非白日——

張陸正:對。

顧瑟瑟:卿貳和刀筆吏,都不在側。

張陸正:不錯。

顧瑟瑟:張尚書是大司寇,掌國法典獄。別的案子,也是這麼黑白顛倒判斷的嗎?

張陸正:本部司寇,何如你這毒婦——是司命啊。宮人顧氏,本部問你,太子妃和皇孫……

顧瑟瑟:不是我!昨晚我一直守着湯藥,未曾暫離,奉給殿下之前也親口嘗過——

(閃回)昨夜,備膳間中的顧瑟瑟將湯藥倒入金盞,喝了一口後,蓋上了碗蓋,走了出去。

她身後,風爐上的銀湯瓶。(閃回結束)

張陸正:罪證確鑿——控鶴衛指揮使都已經查了出來,你還想——

顧瑟瑟:六皇子,他現在怎麼樣了?

張陸正:什麼?

顧瑟瑟:尚書斷案,連這些都不查問嗎?席間,六皇子也一樣中了毒,他可沒有喝過藥啊。

(閃回)昨夜,宴上,太子妃以袖掩口,皺眉喝下了湯藥。蕭定樑坐在一旁,以同情的目光看着她。(閃回結束)

張陸正皺眉。

顧瑟瑟:我見到——他和太子妃都吃了的,只有——蜜酥食。

(閃回)太子妃將一塊蜜酥食分成了兩半,將其中一小半遞給了蕭定樑。(閃回結束)

張陸正:那東西,殿帥也查過——其中無毒。有毒的只有——

顧瑟瑟:那又怎樣?當時情勢混亂不堪,替換易如反掌。湯藥也是一樣,怎知就不是我離開後,乃至是太子妃毒發之後,纔有人向湯瓶中投毒?!

張陸正語塞片刻:草芥一樣的賤人,誰會處心積慮去誣陷你?!難怪殿下說你狡獪善辯——來人!

【19】【刑部衙門夜外】

張韶筠氣哼哼地走過院內。

跟隨阻擋吏員:衙內,衙內到哪裡去?

張韶筠:我聽說了!害了我姐姐的那個賤婢就在這裡——(捶胸頓足大哭大鬧)姐姐啊!我的姐姐啊!——

他憤然前往後院。

吏員阻攔:衙內來,尚書知道嗎?

張韶筠:他怎麼不知道?!我這就去把那賤人千刀萬剮,滿門抄斬——說好的我要當舅舅的啊!——滾開!

後院,燒炭的刑吏,正要將炭盆往室內端送。

張韶筠:那是什麼東西?

刑吏某:衙內怎麼來了?快走,裡頭正要動刑呢。

張韶筠:對!對這種罪人,就該用這個——(撈起袖子)我來!

張韶筠摸到了盆沿,甩手:燙死了!

刑吏某:衙內就別添亂了!

張韶筠用袖子墊着盆沿:我要親眼看看,那大逆不道,十惡不赦的罪人——到底長着什麼嘴臉!

【20】【刑部衙門夜內-東府夜外】

顧瑟瑟:尚書還什麼都沒有問,就要刑求嗎?

張陸正:對詐詭卑賤之徒,言語何用——人呢?!

張韶筠端着炭盆走入:爹!我來了!就是這個賤人把——?

他手中的炭盆咣噹落地。

張陸正皺眉:誰放他進來的?

張韶筠:……顧內人?你怎麼在這裡?

張陸正:轟出去!——你爲什麼要謀害太子妃和皇孫?!

顧瑟瑟:我沒有!我也不會!

張陸正:不招的話——

刑吏將烙鐵放進了炭盆中。

張韶筠:爹!顧內人她不會的,這裡頭一定有冤屈,就跟我那個時候一樣……

顧瑟瑟:我剛剛說的,尚書是答不上,還是不想答?

張韶筠:非刑啊!爹!這可是——

張陸正將驚堂木扔向了張韶筠:出去!

張韶筠哭喊起來:非刑啊!

顧瑟瑟:依照國法,殿下和尚書動用非刑,就算拿到了我的供述,也是沒有用的。如果小人翻供——

張韶筠錯愕地:……姐夫?

【21】【東府夜內外】

蔻珠接過了已空的藥碗,遞給一旁的內人。

然後扶蕭定權躺下。

蔻珠對王慎低語:本來就病得不淺,還自己往水裡跳……

王慎咬牙:害人不淺!也是該着她!——去叫,他們把炭爐端過來些。

幾個內人把炭爐端近了蕭定權的牀前。

王慎嘀咕地:出身汗,好得快些。殿下請先靜養吧。

他們暫時退到一旁。

蕭定權睜開了眼睛,盯着牀頭的炭爐。

王慎os:張尚書是太子妃的直親,按常理,他來判斷不合適吧……?

蕭定權os:愛慾之人,猶如執炬。只有他,不會受她蠱惑矇蔽。也只有他,敢徹查下去吧?所以,我不怕他囿於私怨,我也準他,攜私瀉恨。

火焰映紅了他的臉,和他滿額淋漓的汗水。

【22】【刑部夜內外】

張韶筠已經被拖走。

張陸正:翻案的機會——你覺得你還會有嗎?

張陸正走近,親手拿起了炭火中燒得通紅的烙鐵。

兩刑吏壓制了顧瑟瑟的動作。

張陸正持烙鐵壓近了顧瑟瑟的鎖骨:本部的女兒和外孫,剛剛遺世了——

顧瑟瑟冷冷看着他:至親至愛,不止尚書有——

烙鐵按在了顧瑟瑟的手背上。

白煙升起,

顧瑟瑟咬牙。

張陸正:既然不是人,應該也沒有——

顧瑟瑟:摧骨之疼,剝膚之痛——你也能感覺嗎?

烙鐵按在了她的鎖骨下。

張陸正:面對兇嫌——

顧瑟瑟:面對兇手——我也沒有那麼做——我和你們,不一樣。

烙鐵再按下。

顧瑟瑟大汗淋漓,她強撐着擡起頭,看着張陸正。

張陸正將烙鐵臨近了她的嘴脣。

張陸正:你這張嘴真有說的那麼狡獪——

模糊的影像於顧瑟瑟眼中閃回:

獄中,張陸正看着陸英,說過的什麼話。(天下豈有王妃之父是中書令,太子妃之父只是刑書的道理?)(第十五集)

東府書房,蕭定權對陸英,說的什麼話。(下任中書令,我也希望,卿能續任。)(第十九集)

張陸正:可以試試看,怎麼才能夠——

灼鐵即將貼近。

顧瑟瑟:續任的中書令,會是誰?

張陸正手上的動作停止了。

【23】【刑部衙門夜內外-刑部大獄夜內-皇宮夜內-軍營夜內】

夜已深。

張韶筠焦灼的等候中,

門終於開了,

極度虛弱的顧瑟瑟從中被拖出,送往某處。

張韶筠看看獨自遺留在室內的張陸正,再看看顧瑟瑟,選擇跟了上去:顧內人,你沒有事吧……

(切)室內,張陸正眼看着眼前的火盆。

顧瑟瑟os:續任的中書令——尚書既然這麼關心,那尚書知道,會是誰嗎?

(切)一路被帶往刑部大獄的顧瑟瑟,和不住糾纏着她的張韶筠。

張陸正os:你說什麼?

顧瑟瑟os:誠如尚書所言,小人草芥之人,處心積慮陷害小人何益?但尚書想過沒有——處心積慮謀害太子妃,又有何益?能夠從中漁利的,又是什麼人?

(切)登華宮中的趙貴妃,在佛龕前默默地禱祝。

(切)張陸正蹙眉。

顧瑟瑟os:小人雖然不如殿下繆譽,可也大概能夠猜想——太子妃產下皇長孫,就算這任不能,尚書未來也定會安坐相位。屆時殿下的權勢,就足可與親藩,乃至天子抗衡。那樣的話,有人,也許就永遠回不來了吧?

(切)軍營中的齊王,坐在河邊。一個親兵對他說了些什麼,齊王驚愕回頭看着來人的靴子(許昌平)。

張陸正os:有人?

顧瑟瑟os:可太子妃歿了,一切都不一樣了。如果那人趁機重返朝廷,相位花落誰家,尚書以爲,看的又是什麼呢?

(切)晏安宮中的皇帝,正在皺眉閱讀一份文件,他朝着殿外的夜色擡起了頭。

(切)東府,榻上的蕭定權,睡夢中不安的表情。

張陸正的瞳孔慢慢擴張,os:天子和東宮……他們勢力的消長。

(切)顧瑟瑟已經被帶到了刑部獄中。

顧瑟瑟os:所以一定要追查出幕後元兇,公諸於世,不使陰謀得逞,才能夠保護殿下。尚書也才能——得遂所願。

張陸正os:你——到底是什麼人?

顧瑟瑟os:小人仔細想過,能夠讓太子妃殿下服毒之人,只有給太子妃的席案上蜜酥食的那個宮人——她一定知情。

(閃回)昨夜晏上,給各席送蜜酥食的宮人們。某人(孫內人)送上的太子妃的這一桌。(閃回結束)

張陸正os:是誰,你還記得嗎?

顧瑟瑟os:小人,一定能夠找出她的。

張陸正os:無詔擅入後宮是重罪,不但本部,連殿下也——憑你一句話,就想讓本部把登華宮翻遍嗎?

顧瑟瑟os:爲了女兒不值得,爲了女婿不值得,可爲了自己呢?

顧瑟瑟被丟進了某間監室,獄門在她身後落鎖。

【24】【刑部大獄夜內】

顧瑟瑟痛苦地倚牆坐了下來。

她的手無意識地碰到了草蓆下的什麼東西。

她疑惑地拿起,查看。

那是一隻用草蓆上抽出的草繩,編織成的蟈蟈。

她愣住了,再摸。

另一隻。

第三隻,

第四隻。

意識到了這就是關押陸英和陸文普的同一間監室,

顧瑟瑟的眼淚垂下,於陸英離世之後,終於泣不成聲。

張韶筠在獄門外不解而焦急地:顧內人?你疼嗎?很疼嗎?

顧瑟瑟握着蟈蟈,os:我到底是什麼人,尚書將來一定會知道的。你們,將來一定都會知道的。

【25】【東府夜內外】

夜半,守夜的蔻珠欲睡未睡,聽到牀上驚悸的呻 吟聲。

蔻珠爬起:殿下,殿下是又開始做噩夢了嗎……?

蕭定權沒有回答,

他披衣起身,

打開了書房某個隱秘的櫃子的鎖,

然後將一個匣子放了進去。

他看着櫃中的物品,

雙手無力地按住了櫃門,保持的這樣的姿態。

【26】【皇宮日外】

清晨。

朝鐘聲。

皇宮全景。

上朝的臣子再度陸續聚集。

【27】【晏安宮日內外】

在陳謹的侍奉下穿着朝服的皇帝詢問李重夔:明安那邊有信來嗎?

李重夔:沒有。

皇帝:顧逢恩一個月前就到了長州了,這事你知道嗎?

李重夔:陛下示下,臣就知道了。

皇帝哼了一聲:朕示下?朕也就比你早知道一晚上。

他帶着李重夔走出。

一眼看見了穿着朝服,站在檐下等候的蕭定權。

皇帝收回目光,沒有理睬他,徑直下階。

蕭定權默默跟隨上。

【28】【皇宮日外】

李重夔的視線中。

蕭定權與皇帝,保持着一段距離,一先一後行走在通往垂拱殿的路上。

兩人言語冷淡,都避不談及太子妃的事情。

蕭定權os:自請繳印的奏疏,臣已經準備好了。

皇帝os:你的經筵已經停了兩個月了吧?

蕭定權os:今天早朝,臣會遞交的。

皇帝os:你的窗課,也很久沒有交過了吧?

蕭定權os:昨天,臣不該那麼跟陛下說話的,臣很懊悔。

皇帝os:盧世瑜不在,沒人管得住你了。

蕭定權沉默了一秒後,os:是臣辜負了恩師,和陛下的教誨。

皇帝os:讓你監國,本來就是權宜。這麼看來,你的職責,還是應該,靜居養德。

蕭定權os:陛下聖明。

皇帝os:你的筵講,以後就交給何道然吧。今天早朝,朕會宣佈這件事。

(切)垂拱殿前,在一羣竊竊私語的羣臣中,安然不動的代理吏部尚書何道然。

(切)皇帝os:天下之本在國,國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他也是大儒,你跟着他,好好的學學,修身養性。

蕭定權os:臣遵旨。

皇帝os:不單你的保傅,李柏舟空出來的位置——

蕭定權止步,皺眉:陛下想讓他——?

皇帝不語。

蕭定權改口:這是大政,全憑聖裁。

皇帝:那個宮人,你預備怎麼處置?

蕭定權:弒君罪人,理當寸磔正法。

皇帝終於似乎稍滿意了一些:就這麼辦吧。

已經行走至昨日同一處,與垂拱殿的羣臣僅隔一牆之處。

蕭定權:但臣請陛下寬限幾日,容刑部徹查。

皇帝:刑部?你把她交給了——?

蕭定權:罪人身份可疑,臣只想查明隱情。

兩人默然相視,皇帝終於先開口:什麼隱情?

數人奔跑的腳步聲傳來。

宦官某追逐的聲音:娘娘!娘娘!不能去啊……

趙貴妃已經跑到了皇帝身邊,跪地:陛下……

皇帝:你怎麼來了?

趙貴妃慟哭:陛下殺了妾吧,爲什麼要這樣羞辱妾?

皇帝:怎麼回事?

追趕來的宦官某爲難地看看蕭定權:陛下,張尚書帶人去了登華宮——說是奉,奉了——

皇帝的目光轉向了蕭定權:是你讓他?

蕭定權愕然。

【29】【登華宮日內外】

登華宮院內,

姜尚宮與張陸正對面。

姜尚宮:沒有聖旨,外臣擅入禁宮,張尚書掌刑律,該知道是什麼罪名吧?

張陸正:雖無聖旨,但有監國太子的令旨——依照國法,監國令旨與聖旨同效。

姜尚宮:監國他——當真下令旨給尚書了嗎?

張陸正:臣奉令旨調查皇太子妃罹難一案,千真萬確。

姜尚宮:小人問的這個——也是監國的旨意嗎?

順着她的手指方向。

登華宮院中。

數十宮人垂首站立着。

張陸正遲疑了數秒後:是。登華宮宮人,全都在這裡了嗎?

姜尚宮對宦官某:拿名冊來。

張陸正對身後手帶鎖鐐的顧瑟瑟:你去吧。

顧瑟瑟正要上前。

他們的身後,匆匆傳來的腳步聲,走入。

姜尚宮擡頭,與滿院內人一道躬身行禮。

張陸正回頭,一驚,也立刻躬身。

唯有顧瑟瑟直立其間,沒有動作。

她看着前來的蕭定權一步步走近自己。

蕭定權注意到了她手背和鎖骨處的燙傷,冷笑點頭:我還真是——太小看你了。

顧瑟瑟無畏直視着他。

張陸正欲阻攔:殿下,顧內人看見了真兇……

顧瑟瑟:她的臉,小人沒有看見。

張陸正愣住了:你?!

顧瑟瑟:小人也,不一定就能找到她。

張陸正示意:你現在纔來說這些——!快!快拖走!

兩宦官上前,挾持住了顧瑟瑟,欲將她帶走。

張陸正跪地飲泣:殿下,殿下啊,臣一時糊塗,臣都是爲了殿下和太子妃啊……

顧瑟瑟:小人,爲的是自己。

姜尚宮疑惑地:這麼說,這不是殿下的旨意?

顧瑟瑟:可只有這一次機會——

姜尚宮:還請殿下明示。

蕭定權沒有回答,他心情複雜地繼續與顧瑟瑟對視。

宦官某已經拿來了名冊,正要遞上。

顧瑟瑟:——小人是。殿下也是。

姜尚宮阻止了他:不用了,送回去。

姜尚宮:張尚書,請回吧。今天的事,貴妃和尚宮局都會據實上奏的——

蕭定權伸手取過了名冊:是。

在場者都愣住了。

【30】【晏安宮日外】

晏安宮正殿宮檐,

趙貴妃的哀哭聲被皇帝的斥責聲暫時打斷:蕭定權,你——跋扈!

(切)殿內,坐於正位的皇帝震怒地看着站在眼前的蕭定權:你——

趙貴妃坐在一旁繼續哭泣着。

皇帝:你的罪,朕一會再追!

皇帝對李重夔:去讓他們馬上都散了!

李重夔正欲動身。

蕭定權懇求地:殿帥,再等等。

皇帝:這是聖旨!

蕭定權平靜地:監國令旨,同於聖旨。

趙貴妃停止了哭泣,觀察着他們。

皇帝看着他,突然笑了:朕明白了,這頂帽子,這顆印,你既然這麼捨不得——(向他招手)來,來,你過來——

蕭定權不解走近。

皇帝起身,按住了他的肩膀,將他壓向了自己的座位:這個位子,監國太子殿下,也請你來——請坐吧。

蕭定權抗拒地推辭:陛下?陛下!臣不敢!臣也不想!

皇帝一耳光扇到了他臉上:那你到底想幹什麼?

蕭定權跪地:臣還有這個機會,可臣的母親,妹妹,妻兒,臣至親至愛之人,他們都沒有了啊。

趙貴妃蹙眉。

皇帝愣了一秒:定權啊。朕說過,你是……

蕭定權:我不是公器,我是人。父親。

他解下了頭頂冠帶,放到了皇帝腳邊。

李重夔投向他的隱藏的同情的目光。

【31】【晏安宮日外】

免冠的蕭定權從殿內走出。

皇帝os:因爲一個小人的讒言,你就要一意孤行嗎?

蕭定權os:臣是不會饒恕她的。但現在,臣爲的,也是臣自己。爲了將來的午夜,再被噩夢驚醒時,至少只有遺憾,痛苦和自責,但沒有——

皇帝os:你心裡,一直怨恨的人,其實是朕吧?

蕭定權os:臣從來沒有過。臣一直想做好的,想做好兒子,好臣子。也想做好丈夫,好父親。可是一夜之間——臣只想知道,究竟是誰,讓臣全都做不到了。

皇帝os:你這麼做,國法家法,朕都——

蕭定權os:臣都甘受嚴懲!

他擡起頭,望向晏安宮的窗櫺,os:可萬一查出了什麼,不論跟誰相關,父親這一次,能夠……

殿內,皇帝掩窗,目光投向了一旁略微驚惶的趙貴妃,蹙眉,隱隱嘆氣。

他對李重夔再度示意,李重夔垂首。

【32】【登華宮日外】

日影轉移。

院內數十個宮人。

顧瑟瑟慢步過她們的面前。

殿內,院中,幾方焦灼地等待。

顧瑟瑟大體查看完了一遭。

張陸正:認出來了嗎?

顧瑟瑟沒有回答。

張陸正緊張地回頭,看向晏安宮的方向。

(切)晏安宮階下伏跪的蕭定權,明顯地虛弱和不適。

顧瑟瑟:尚宮,請讓她們把手,全都伸出來吧。

宮人們不解地伸出了手。

顧瑟瑟再度走了一遭之後。

終於從其中拉起了某個宮人(孫內人)的手。

顧瑟瑟:這個顏色,也會一直留到冬天,褪不掉的吧?

對方染紅的指甲。

(閃回)昨夜宴會,太子妃服藥時,上蜜酥食的孫內人。顧瑟瑟收回藥盞,無意間看見的,她也用鳳仙花染紅的指甲。(閃回結束)

顧瑟瑟擡起頭,看着孫內人驚惶的臉:毒,是你下的吧?栽贓給我的,也是你嗎?爲什麼?

張陸正立刻翻動着名冊:登華宮宮人,孫氏?——來人!

一旁姜尚宮皺眉。

孫內人突然甩開了顧瑟瑟的手,朝着住所的方向跑去。

衆人愣了片刻後,

張陸正:追!

【33】【登華宮日外】

奔逃與追趕,

不熟悉路徑和方向的刑吏幾個迴環後被甩在了身後,

孫內人率先衝進了自己的住所,

插上了門,

從牀縫中取出了一個小小的油紙包。

她顫抖的手指打開紙包,裡面白色的粉末。

門外響起的尋找聲和吵雜腳步聲。

(切)室外,刑吏們拍着門:開門!

(切)孫內人將杯子湊近了嘴邊,猶豫着,最終仰頭準備倒下時。

門一腳被踢開了。

拿紙包的手腕也立刻被某人握住了。

他的手只要稍往下壓,砒霜就會傾倒入孫內人的口中。

孫內人緊張地看着李重夔面無表情的臉。

室外,追上的刑吏。

【34】【晏安宮日內】

陳謹匆匆入殿,對皇帝低語了一句什麼。

皇帝神情改變。

【35】【登華宮日外】

顧瑟瑟被解送出宮門,

離開前,她不安地回望了一眼身後。

【36】【晏安宮日外】

日影轉移。

腳步聲。

跪地的蕭定權擡起頭,緊張地詢問:殿帥?

李重夔沒有回答,繼續向前走去。

終於,他稍微暫停了一瞬以示回答。

蕭定權明顯鬆了口氣。

他的身後,蕭定權一語不發地栽倒在了地上。

【37】【晏安宮日內-刑部日內】

內室。

紙包放在皇帝面前的案上。

李重夔垂頭站在皇帝面前。

皇帝:刑部——把人帶走了?

(切)刑部隱秘的側室內,和昨日同樣的炭盆。

孫內人和顧瑟瑟在室,孫內人驚惶地看看炭盆,再看看顧瑟瑟手上和脖頸上的傷痕。

李重夔垂首:是。

皇帝皺眉無語看了他一眼。

(切)烙鐵臨近。

孫內人驚恐地:……齊王……妃……

張陸正:是齊王妃讓你設毒謀害太子妃的嗎?

孫內人不語。

張陸正:事關大王,你有一語不實,九族伏誅!

孫內人飲泣:……王妃她,先出宮了……

張陸正不解地:她先出宮了,那又怎麼樣?

孫內人飲泣不語,重複:她,先出宮了……

(切)李重夔:陛下,她跟臣只說了這一句話——要宣齊王妃嗎?

皇帝沒有迴應。

李重夔正準備離開。

(切)監室內,張陸正:去齊王府——

顧瑟瑟開口:齊王妃要是沒有先走——

(切)皇帝也終於陰沉地開口:——這事本打算是按到她身上去的,是嗎?

(切)監室內,孫內人的哭泣聲中止,瞳孔收縮。

(切)李重夔驚異地看着皇帝。

皇帝:她父親是太子殺的。現在李柏舟死了,留着她,對齊王也沒有什麼用處了。除掉了太子妃,也順便除掉了她,本該一箭雙鵰、天衣無縫。可沒想到,她先走了。

(閃回)假山上的齊王妃緊張的表情。

內人甲:怎麼辦?她不會是想去告訴娘娘吧?(閃回結束)

(切)皇帝:最大的失策,就是不得已——

(切)顧瑟瑟:所以你們才改推給了我嗎?

(閃回)宴會廳一片混亂中,孫內人偷偷進入疏於看守的備膳間,將砒霜混入了湯瓶剩餘的湯藥中。(閃回結束)

(切)皇帝皺眉:那個宮人……

(切)孫內人頹然不語。

(切)張陸正:宮人孫氏,你到底是奉了誰的指令?

(切)皇帝:還有什麼好問的?

李重夔的目光,轉向殿內一角的方向。

皇帝沒有看那個方向,起身準備離開:沒看到這客,都是誰請的嗎?

趙貴妃的聲音:不是妾!

(切)伏地的孫內人,泣不成聲。

張陸正吩咐:讓罪人準備供述。

顧瑟瑟默然看着她,鬆了口氣。

(切)趙貴妃撲了上去,跪地,抱住了皇帝的腿:陛下,不是妾!妾冤枉!這是有人——這是太子他——處心積慮要陷害妾和——!

皇帝:朕說了是貴妃嗎?貴妃着急認什麼?

他甩開了趙貴妃,離開。

趙貴妃:陛下!陛下!陛下真的想捨棄妾了嗎?!

她被宦官們強迫扶起,絕望地看着皇帝入室。

【38】【晏安宮日內】

側殿,

昏迷的蕭定權。

皇帝凝視着他的臉。

蕭定權os:萬一查出了什麼,不論跟誰相關,這一次,臣都不想再心生怨望了。

皇帝終於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額頭。

蕭定權os:陛下能夠——成全臣嗎?

像是被他的體溫的燙到一樣,皇帝突然又縮回了手。

而後離開。

他隨意於書房的棋盤前坐下,萬分惆悵的神情。

皇帝一手無意識地伸向棋簍,擺弄着其中棋子,自語:孰存……孰去……孰保……孰棄……

皇帝終於無力地向後倒去,一手掩住了眼睛。

熟悉的腳步響起,走近,跪地。

皇帝:重夔啊——

李重夔:臣在。

皇帝:如何……是好……

李重夔:陛下,這事,是臣做錯了嗎?

皇帝:天下之本在國,國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這怎麼會是——你的錯呢?

李重夔默然看着他。

皇帝終於下定了決心:登華宮——

李重夔:是。

皇帝:你去告訴她——好自爲之。這一次——

他沒有把話說完,

李重夔看看內殿:臣遵旨。

他起身後,將拿來的某封文件輕輕放在了棋盤上。

皇帝:這又是什麼?

李重夔:陛下,是李刺史剛送來的軍報。

他躬身行禮後離開。

一路走到階下之時,陳謹匆匆追出:殿帥,陛下要殿帥先回衙門去。

李重夔止步,指指登華宮的方向:那——?

陳謹暫未回答他,轉而急詢宦官某:張尚書呢?快去找來,陛下宣召。

【39】【晏安宮日內】

書房。

張陸正坐在皇帝的對面,兩人可算造膝。

皇帝:才嫁到我家半年——我實在對不起卿。

張陸正哽咽:陛下……

皇帝:這兩日多事——現在才能當面向卿道哀。

皇帝:死生面前,我等凡人何其無力。同是爲人父母,我對卿無話可說。

張陸正嗚咽:太子妃殿下……

皇帝從宦官某接過手巾,遞給張陸正:放心,後事朕會安排好。朕已經讓禮部擬定喪儀,也會給她擬定美諡。

張陸正握着手巾哽咽:是,臣代太子妃殿下……謝陛下隆恩。

皇帝:弒君元兇,也一定會按律嚴懲。

張陸正哭着:……是。天子聖明。

皇帝拍了拍張陸正的肩膀。

張陸正行禮,準備起身。

皇帝壓住了他:張尚書。

皇帝:還有一件事,本來昨天早朝就該說的。既然卿在這裡,朕也想一起問問卿。

張陸正繼續哭泣着:是,請陛下……

皇帝靠近張陸正,對他低語了一句什麼。

張陸正停止了哭泣,擡起了頭。

【40】【空鏡】

時近黃昏。

皇宮中的宮燈逐漸一一點明。

【41】【晏安宮夜內】

宦官們來回走動,也點亮了晏安宮側殿的燈燭。

燈燭搖曳中,

蕭定權終於睜開了眼睛:來人……

宦官某走近:殿下醒了嗎?

蕭定權:現在是,白天還是晚上了?

宦官某:不是白天,也沒到晚上,就要關宮門了。

蕭定權撐起身。

宦官某:殿下不用急着起來——陛下說,今晚殿下可以留宿。

蕭定權沒有回答,還是起身,向外走去。

適逢陳謹端着藥進入。

兩人對視一眼。

【42】【晏安宮夜內】

皇帝在伏案,書寫着什麼東西。

湯藥盞放到了他的手旁。

皇帝:越來越放肆,這是什麼地方?拿下去——

對方沒有回答。

皇帝擡起頭,看到了站在案前的蕭定權。

皇帝:你身上不好,起來幹什麼?

蕭定權:陛下的藥,原來還在吃着嗎?

皇帝:朕還死不了。

兩人沉默了數秒後。

蕭定權:陛下,今天的事,臣請陛下……

皇帝:今天的事,朕就不追究了——你和你岳父,都是。

蕭定權:謝陛下。

皇帝:但你那個宮人——

蕭定權:是,她目無君上放肆之極,臣一定會嚴懲。

皇帝:那倒不用——自有國法嚴懲。

蕭定權疑惑地擡起了頭:陛下,登華宮的那個——?

皇帝:那個宮人,你岳父已經問過。也已經有了結論了。

蕭定權緊張地看着皇帝。

皇帝:不是她。

蕭定權愣住了:那是……?

皇帝:逆謀弒君於先,畏罪誣指於後。報本宮宮人顧氏,朕已命刑部按國法鞠儼論罪。

蕭定權呆住了。

【43】【刑部大獄夜內】

張陸正拿着一份文件,走進刑部大獄,顧瑟瑟監室的方向。

皇帝os:報本宮宮人顧氏,謀逆弒君。卿離宮後,可速正法以安人心。

刑吏甲乙丙丁跟在他的身後。

張陸正os:陛下?可是——殿下他——知道嗎?他——認可嗎?

皇帝os:還有一件事,本來昨天早朝就該說的。可太子沒有上朝,卿也沒有。既然卿在這裡,朕也想一起問問卿。

張陸正os:是。臣請陛下設問……

張陸正已經走到了顧瑟瑟的監室前,他看着獄中擡起了頭的顧瑟瑟。

顧瑟瑟看着他的臉色,和他身後的幾個刑吏。

她期待的眼神,逐漸轉變成了震驚和恐懼。

【44】【晏安宮夜內】

蕭定權望向皇帝的眼神,同樣轉變成了震驚和恐懼。

蕭定權轉問一旁侍立的李重夔:殿帥,真是這樣的嗎?

這一次,李重夔沒有表情。

皇帝:你這是在質疑張陸正,還是在質疑朕?

蕭定權:臣不敢,可是——

皇帝:太子妃是張陸正的女兒——你把罪人交給他,不就是覺得他才能秉公判斷嗎?怎麼,一旦結果不如你的意,你就又要心生怨望嗎?

蕭定權:臣不敢。可是——

皇帝:可是什麼?!

蕭定權想說話。

皇帝:今天的事,你是怎麼跟朕擔保的?國法家法,甘受嚴懲?國法來不及,你要朕現在就——

蕭定權咬牙,沒有回答。

皇帝拍案:陳謹!去傳廷杖來!

陳謹勸慰地:陛下,陛下息怒。殿下這……不是燒糊塗了嗎?

陳謹繼續勸慰另一方:殿下不信,明天可以自己去問張尚書啊——快,快跟陛下認錯。

糾結之下,蕭定權終於垂頭:臣……不敢……臣知罪。

陳謹:陛下,殿下也知錯了。廷杖就免了吧……

皇帝看着蕭定權:明天,你也不用再去上什麼朝了,把印繳了之後。跟着何道然,把孝悌禮義君臣之道從頭給朕學起來。——回話!

蕭定權不服氣地垂頭:是。

【45】【晏安宮夜外】

蕭定權垂頭喪氣走出了晏安宮。

皇帝嘆了口氣,一手伸向了湯藥。

陳謹阻止地:陛下,已經涼了。

皇帝咬牙喝下了已涼的湯藥:朕還得,多活幾年。

他的眼前,李明安的軍報。

皇帝os:原來顧逢恩一個月前就到軍中了。顧思林居然一句請示都沒有,就這麼把他兒子留下了嗎?

(切)長州城外,楊盛軍營。

月下,身着低級軍官甲冑的顧逢恩,在月下學習拆解着一張弩機。

滿地擺放的弩機零件。

兵甲乙丙丁圍在他周圍,指點教導着他。

皇帝os:不是你報知,朕居然不知道這事。他的眼裡到底還有沒有朕?他真把這軍隊當成他自傢俬產了嗎?

(切)長州城頭,李明安。

此起彼伏的尖利哨聲劃破了夜空。

長州城樓下,一騎飛馳來,從馬道直接上了城樓。

他在城樓上勒馬。

煙花炸開,映亮了馬上李明安的臉。

在示警的爆破聲中,從馬上看着幾十裡外的漫天煙火下,連綿的火光。

李明安os:陛下,豈止於此?臣作此書時,數千寇抵國門,圍城甚急,臣屢次請救,武德侯言敵打援,拒不用兵。

(切)案上已經寫好的敕令。

皇帝os:得卿前書,知所缺馬只早抵,彼復有何籍口?此敕抵日,務令其引軍,速解倒懸。

李明安os:然察其屬言行,臣恐其非畏戰,實爲……

皇帝放下了藥盞,望向殿外,蕭定權離開的方向,咬牙:挾寇自重,貪功戀棧——他們顧家人,他們甥舅——如出一轍!

【46】【晏安宮夜內外-刑部大獄夜內】

藥碗砸碎的聲音響起。

蕭定權止步,回頭。

仍然疑惑未解的他,終於伸手招過了跟隨而出的宦官某。

蕭定權:你知道,這事,張尚書真是這麼上報的嗎?

宦官某:是的,殿下。

蕭定權:陛下當時是怎麼跟張尚書說的?

宦官某猶豫着:陛下也沒說什麼——陛下只是詢問了張尚書一件事。

蕭定權:什麼事?

宦官某猶豫着:陛下向張尚書詢問了——

(切)刑部獄中,張陸正看着顧瑟瑟。

皇帝os:他們,又到底是怎麼死的?

張陸正:他們?

(切)宦官某對蕭定權的低語,蕭定權驚愕地擡頭,望向了宮門外的方向。

皇帝os:陸英父子。

(切)顧瑟瑟的眼中,張陸正身後的刑吏,與打算謀害陸英時一樣,他們也各自揹負着裝滿沙子的麻袋。

【47】【晏安宮夜內】

皇帝看着陳謹在收拾砸碎的藥碗。

李重夔在一旁封存着下達給李明安的敕令。

皇帝os:此時處置登華宮,勢必難免牽連齊藩。齊藩有失,屆時,誰可約束東宮?誰又可節制藩鎮?這一次,朕也還是隻能,先做天子了——

【48】【刑部大獄夜內】

面對打開獄門進入的張陸正。

顧瑟瑟慢慢退縮,至牆角處。

刑吏甲將印泥放在了一邊,直接拉着顧瑟瑟的手,按入印泥。

張陸正將一紙文件攤在了地上,

刑吏甲捉着顧瑟瑟的手,正要往上按。

顧瑟瑟一把奪過了文件,看了一眼,愣住了。

顧瑟瑟:這是——

張陸正:你設毒弒君——

顧瑟瑟:真正的罪人,不是已經找出來了嗎?

張陸正:謀害太子妃及其腹中皇孫——

顧瑟瑟眼中有淚:張尚書,那是你的女兒啊!是你的至親啊!連她你都要背叛嗎?!

張陸正:罪證確鑿——

顧瑟瑟正要撕毀供述,文件已經被刑吏取回。

顧瑟瑟:你的剝膚之痛,也只敢向更弱者宣泄嗎!

張陸正猶豫了一秒後,拿回了供述:這就是罪人的供述。

顧瑟瑟欲上前奪回:不!我無罪!

被刑吏按壓在了地上。

張陸正看着其上沾染的手印:罪人也已經認罪,按照國法,應當寸磔於市——

顧瑟瑟淚流滿面:把罪名推到我一人身上,就會天下太平了嗎?!

張陸正:——誅連九族。

顧瑟瑟突然笑了:九族?我哪裡還有九族?我沒有殺你的女兒。你卻殺了!是你殺了我的——卑怯匹夫,我不會放過你!我不會——

張陸正:你該心存感激,明日凌遲,至少是本部先減免了你的痛苦。

在他的示意下,沙袋往顧瑟瑟的背上壓去。

顧瑟瑟哭了起來:爹爹!哥哥——殿下!殿下!

【49】【晏安宮夜外】

斜日已落。

意識到了危機,剛剛朝着宮門方向跑去的蕭定權。

【50】【刑部大獄夜內】

刑吏捂住了顧瑟瑟的嘴,

繼續往她身上壓着沙袋。

張陸正拿着口供,眼中也微有淚:他不會出面。何況這一次,他出面,也救不了你了。

(第二十一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