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血雨腥風 正邪鬥狼窩
槍聲箭影 龍蛇相逐鹿
槍聲有如爆豆,忽緊忽密,天色已薄明,晨光熹微。兩小都心急起來,將到黑風寨時,鷹奴忽然被一物絆了一下,差點跌倒,藉着熹微的晨光一看,居然是一具黑風寨匪徒的屍體,一槍正中眉心,早已斃命。葉小歡駭道:“難道師父動用了槍?”鷹奴也啊了一聲。黑風寨人不會自己殺死自己人,這人顯然是師父殺的,若師父真動用了槍,那他所遭處境的危險也可想而知了。兩人再往前行,越接近黑風寨,遇到的屍體也越多,但除了被槍打死的,已多了許多中箭而死的人。
突然黑風寨內槍聲大起。葉鷹兩人此時都已到了黑風寨附近,已能遠遠望見黑風寨疏疏落落的的房屋映襯在深藍色天空上的黛色剪影,只見一人在薄明的晨色裡穿房越屋,在屋頂上飛掠而行,屋下人紛紛向他掃射,但那人速度極快,在屋頂上躍了幾躍,跳下屋頂,倏忽消失。
葉小歡一剎那間又是震驚,又是欣喜,叫道:“那是我師父!我師父居然也來了!”鷹奴見那人身影陌生,從不相識,詫異之極,道:“師父?”葉小歡道:“是啊,是我在游擊隊拜的師父!”鷹奴啊了一聲,脫口道:“是北槍王陸劍泉。”一瞬間也感不可思議,懷疑自己聽錯了。但看那人身手矯健絕倫,當世能有幾人,若說不是北槍王,當世難道還有第三個人有這般身手嗎?喜道:“你師父來了,那可好了,黑風寨一定必滅無疑。我師父定然也沒事。難怪一路來死的土匪中有中槍的,那定然都是你師父的傑作了。”葉小歡道:“那還用說,我師父號稱‘北槍王’,可不是白叫的。咦,怎麼陸師父與鷹神師父聯手,還沒有殺了張大咕嚕?那土匪頭子當真有這麼厲害麼?”
兩人悄悄潛近黑風寨。黑風寨方圓數裡,房屋高高低低依山而建,四周以樊籬圍起,作爲黑風寨的外圍。樊籬外是深幾一丈的溝壑,內側則是石塊壘成的一個個戰壕,整個防禦區甚是嚴密、堅固。但此時防禦區卻空空蕩蕩的,沒有一人,只零星躺着幾具屍體,兩人輕輕易易便翻身進了樊籬。樊籬內皆作天然形狀,怪石嵯峨,樹木亂七八糟地生長着,曲徑撲朔迷離,這一切顯是黑風寨故意爲之。兩人遇坡過坡,見木繞木,向槍聲最密集的地方迅奔而去。
到了一座高牆下,忽然聽到槍械撥動聲響,兩人同時感到不妙,叫道:“快閃開!”一個向左,一個向右,翻滾而出,動作敏捷迅速,有如靈猿。只聽嗒嗒聲響如急雨,左右兩側同時有幾梭子彈傾瀉在二人適才立身之處,激得塵土飛揚,砂石四濺,地面上留下累累彈痕,與兩人閃開之時只相差了半秒鐘,兩人若稍微慢半步,此時只怕已成了兩個馬蜂窩。
兩人捷如狸貓般滾在了岩石灌木後,同時已探清敵人所在,一個朝左,一個向右,卜卜卜卜,嗖嗖嗖嗖,槍停箭止,慘呼聲起,左右牆頭各各滾下四個人,均是着地便死。兩人一躍而起,逾牆而入,進入了寨內火熱朝天的激戰場面。
兩人穿房過屋,一路閃縮而行。迅速來到了槍戰最激烈之處。隱身於一間簡陋小屋中,悄悄從窗上擡頭窺望,只見院中人共分爲兩幫,大多是黑風寨匪徒,卻不見鷹神與陸劍泉,顯然兩人隱在什麼暗處。黑風寨匪徒們均在胡亂掃射,子彈乒乒乓乓擊得木塊紛飛四散。他們或伏在屋頂,或躲在窗後,或藏在門側,控制着東、西、南三個方向。
驀地裡嗖地一聲,從一間房中射出了一支利箭,牆頭上一名土匪頓時中箭,啊的一聲慘叫,從牆頭上直摔下來。鷹奴低聲叫了起來:“啊,是師父!小歡哥,這是師父的箭!”葉小歡用力點了點頭。忽然眼角瞥見熟悉的人影一閃,砰的一聲輕響,對面一間窗戶中伸出的槍管頓時啞了。葉小歡暗暗心喜:“是師父!”凝聚目力,定睛掃視,已發現師父藏身在離鷹神大約三丈的另一間房中。
這兩人不愧均爲一代宗師,雖然各擊斃了一名敵人,但卻沒有一個看見他們的身軀,甚至連子彈與箭是什麼方向射來的也不知道。葉小歡不禁欽佩不已,歎爲觀止。便在此時,忽見人影一閃,一人掠身上了屋頂,直向師父藏身的那間房子奔去,身形迅如鬼魅,在瓦片上奔跑,竟沒有踩碎一片瓦。兩小一瞥見這熟悉的人影,齊都大驚:“這是南槍王李驚天!李驚天原來也在這裡!”兩位師父之所以到現在還未結束戰鬥,自然是爲了對付李驚天了。
但見李驚天眨眼間奔至那間房屋的後面,屋內卻毫無反應,葉小歡一顆心不由提到了咽喉。李驚天身子倒掛,手中的***朝屋內猛烈掃射,一梭子子彈過後,屋內卻毫無聲息。鷹奴輕輕啊了一聲,道:“你師父怎麼沒有反擊?難道……難道……”葉小歡想起李驚天竟擊落自己出膛的子彈那一幕,一顆心也忽悠一下吊了起來。
便在一顆心七上八上之際,忽然見師父悄悄從另一間屋子的牆角出現,端槍朝李驚天急速掃射。李驚天不愧爲久享盛譽的南槍王,一剎那已然警覺危險,一個懶驢打滾,避開如雨般傾瀉而來的子彈,身軀在屋頂上滾了幾滾,消失於屋脊後不見。忽然聽到屋脊後傳來砰砰兩聲槍響,一條人影如陀螺般翻滾而出,跳起身來,一閃已然不見,手持弓箭,正是鷹神。李驚天也從屋脊後躍起,頭髮微微凌亂,甚是狼狽,顯是遭到了鷹神襲擊。
衆匪一見鷹陸兩人現出身影,立時萬槍齊發。但等衆人子彈到了他們立身之處時,他們早已隱身於暗處,不知所終,槍彈盡皆落空。暗處嗖嗖射出兩箭,兩名擡起頭來還來不及垂下的土匪咽喉各中一箭,頓時又目鼓突,喉嚨作響,氣斃而亡。其他人慌忙隱蔽,人人臉上都有驚怖,生怕這似乎不可抗拒的死神會降臨於自己頭上。
忽然一聲震吼,一間寬闊的屋中衝出一人,手持雙槍,身體粗壯,滿臉虯髯,目露兇光,胸衣敞開,露出叢叢黑毛,肌肉一塊塊鼓凸而起,大聲吼道:“他奶奶的,老子受不了了!幹你孃的!”雙槍齊發,砰砰砰砰,擊在對面窗鏈、門鎖上,將一扇扇窗戶、一扇扇門打得齊向後倒去,頓時露出一個個空洞洞的窟窿,屋內一切都已瞧得清清楚楚。鷹奴見這人手使雙槍,槍法極準,心中一震:“這大概就是那可惡的張大咕嚕了。”回過頭來,卻已不見了葉小歡,不由大急。
且說葉小歡一見兩位師父在李驚天與衆土匪強大火力的壓迫下,顯然處於下風,在採取消耗戰術,當下悄悄起身往土匪的後方摸去。黑風寨建築分爲幾重,葉小歡從最後一重摸入,槍上安了消聲器,遇到大股土匪便避開,小股的便點射擊斃。葉小歡目力、耳力都已大進,悄悄摸進了黑風寨心臟,無一人發覺。葉小歡漸漸摸到了大廳,閃身在一個花壇之後,只見廳中擠滿了人,來來去去的,正在搬動什麼東西。當中一人卓然獨立,一身黑衣,容貌豔美,臉色冷漠,葉小歡一眼便認出此人正是那黑衣女郎。那黑衣女郎正在指揮衆匪搬動一尊尊小鋼炮。葉小歡見狀不由吃了一驚,但見敵人衆多,處身虎狼之地,倒也不敢輕啓戰火,悄悄後退,繞過了大廳,再往前行。
到了前面激戰正酣處,正巧見那虯髯大漢手舉雙槍立於庭院空闊處,當下不由分說兩個點射擊在那人後心、腦勺上。那人萬萬料不到後面有冷槍射來,嗥叫一聲,仰天翻倒,雙目緊緊盯着身後,但神光已散,氣息已絕,肌體已趨僵硬。
四周匪徒大驚,齊叫:“寨主!”有人站了起來,但暗中立即射來槍彈利簇,站起來又滾倒下去,但這一滾倒,卻是永遠也站不起來了。葉小歡微微一愕:難道我射中的是張大咕嚕?但已不及細思,身子嘀溜溜打了個轉,已進了另一間房屋中。
但一進屋中,卻吃了一大驚,原來屋中早有一人。葉小歡心中疑惑,以自己的敏銳耳力,竟也聽不出這屋中有人,再一定睛細看,這人竟是南槍王李驚天,這真叫冤家路窄、狹路相逢了。李驚天與他一照面,也是微微一驚:“是你?你這臭小子怎麼逃出來了?”
葉小歡道:“看槍!”嘴裡說看槍,人卻已往地上滾。身未着地,手已伸出,對準李驚天連發數槍。
這幾槍當然擊不中李驚天,但李驚天也不得不避讓,葉小歡便趁這短暫的時機,向側邊一扇門飛滾而去。忽聽耳中傳來極輕微的幾乎不能察覺的嗒的一聲,葉小歡立即警覺,身子剛剛撲出,便在半空中一扭,只聽嘶地一聲,一顆子彈貼耳而過,射在對面的門框上,頓時鑽出一個窟窿。葉小歡毫不遲疑,向對面門戶撲滾而去,頭下腳上時,瞥見李驚天身形所在,砰砰向他雙腳發了兩槍。葉小歡知道以自己的身手是絕對擊不中李驚天的,因此射得不是要害,而是雙腳,雙腳雖不是要害,但又是叫李驚天不得不閃避的地方。葉小歡兩槍發出後,身子已砰的一聲,撞進了門內。
他這幾個動作又快又急,一氣呵成,李驚天萬萬料不到葉小歡在半個月內槍法已精進如斯,一個不慎之下,竟被他從手中逃出,而且自己還弄得手忙腳亂,不由又是驚異,又感羞怒,但知道此時強敵環伺,萬萬不可衝動,當下強將一顆心冷靜下來,身子又如狸貓一般閃進了撲朔迷離的戰陣中,不復再見。
葉小歡一撞進房中後,迅速又從另一側窗中翻出。窗外是一條小巷,葉小歡順巷而行,將到盡頭時,巷角轉彎處突然衝出一人,一見葉小歡,端槍便射。葉小歡反應極快,砰地一槍,那人手指還未扣動扳機,突覺手臂一麻,槍管啪的一聲炸爲兩半。葉小歡這一槍子彈竟是從槍管裡鑽進去。那人大吃一驚,把槍一拋,便向牆角後滾去,但他身形剛動,額頭一痛,一顆子彈已穿頭而過。
葉小歡目光犀利,在這一剎那已發現那人是李驚天帶來的八大槍手之一,這八大槍手向來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葉小歡一念至此,立即飛身躍起,雙腿伸出,撐在兩壁上,向上升高一丈。果然這一串動作剛剛做完,牆角處一人便着地滾出,手中駁殼雙槍朝巷中一陣猛烈掃射。幸好葉小歡早有防備,以逸待勞,居高臨下,砰地一槍,將那人擊斃在地。
忽然聽到頭頂瓦片輕輕喀嚓一聲,葉小歡立覺不妙,頭也沒擡,揚手向上便是一槍,動作迅捷無倫,幾乎像是受到奇異的感應一般。只聽到一聲悶哼,噹啷啷聲響,一柄手槍從上掉下來,落在地上,骨碌碌打了幾個滾。過了片刻,嘀嘀嗒嗒,點點鮮血滴了下來,灑在地上,漸漸成了一朵朵血梅。
巷中霎時又恢復了平靜,八大槍手察覺到敵手的厲害,不敢再輕易進攻。葉小歡見此巷危機四伏,又無可以隱蔽處,見左邊有一窗戶,當下躍身翻了進去。剛剛進了房中,忽聽轟的一聲,一顆手**在巷中炸響,硝煙四起,鐵片飛濺,不由駭出了一身冷汗。當下不再留戀此地,一路戒備着向前疾速前進。
忽然聽到轟隆隆爆炸聲響,震天動地,不絕於耳,窗戶紙格格直響,心中一凜,撲到窗口一看,只見遠處硝煙瀰漫,空中咻咻直嘯,不斷有炮彈穿過長空落在前面房屋上。那裡正是兩位師父藏身之地,顯然是那黑衣女郎調集的小鋼炮已對準師父們開炮了,心中暗罵:“你奶奶的,老子先幹掉你!”一咬牙,又返身往回奔。
便在此時,突然有一隻手搭在了肩膀上,葉小歡大驚失聲,一剎那全身血液都凍結了,緩緩轉過頭一看,卻見那人正滿臉慈和地望着自己,年約三十四五,目光柔和,道:“小歡,你好樣的!”葉小歡一剎那全身剛剛凍結的血液又立即沸騰起來,叫道:“師父!”原來這人正是號稱“北槍王”的陸劍泉。
陸劍泉道:“小歡,你這些天來,槍法大進了啊!”葉小歡熱血上涌,道:“師父,你好麼?”陸劍泉道:“我很好。”葉小歡道:“師父,你什麼時候到了這邊來的,弟子很慚愧,竟一點也不知道。”陸劍泉道:“但我看你與李驚天八大槍手對戰,你不但反應,連速度、目力、耳力也都比以前前進了一大步。本來你跟八大槍手的槍法也只在伯仲之間,但現在他們都已不是你的對手了!”葉小歡臉一紅道:“原來師父早就跟在徒兒後面了,徒兒卻一點也不知道。”陸劍泉笑道:“從你擊斃張重風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是你來了!”
葉小歡詫道:“張重風?”陸劍泉道:“就是那手使雙槍,滿身黑毛,站在院中掃射的大漢。”葉小歡道:“他就是張大咕嚕麼,可一點也不象我想像的那麼厲害。”陸劍泉笑了起來,道:“你以爲他很好對付麼?那你可就錯了。那張重風雖是一名土匪,但槍法之高也可算得上是一流高手。我與鷹神與他周旋了半天,也沒找到機會殺他。你之所以能輕易殺死他,一是因爲你槍藝大進,二是因爲他根本沒料到後面會有敵人。”
剛剛說到這裡,突然有人推門衝了進來。葉小歡驚呼:“師父,小心!”陸劍泉微笑道:“這幾個小嘍羅,還奈何得了我麼?”一邊跟葉小歡說話,一邊將手槍槍口朝後,擱在自己肩膀上,砰砰砰砰射了五槍。葉小歡正面對着門口,只見那衝進門的三名土匪剛端起槍,全身便忽然定住。跟在後面的兩人剛問道:“你們怎麼了……”聲音也忽然啞了。但五人並不立即倒下,過了半晌,才東倒一個,西倒一個,歪歪斜斜仰躺俯臥相枕於地。五人能氣絕而不倒,自然是因爲子彈速度極快,而射入的角度又恰好,故能保持短時間氣力不消失。但這點說說容易,做起來卻極難了,不但手法要乾淨利落,角度也要計算精確,而師父明明沒有回頭,而且此刻屋外炮聲震耳,槍聲密集,若僅憑耳力判斷敵位所在,那可當真是難於登天,而師父這一切卻都從從容容、輕輕鬆鬆地做了。葉小歡不禁驚異不已,過了好半天,纔回過神來,讚道:“師父的神技真令徒兒佩服得五體投地!”
陸劍泉笑道:“以你的資質,只要你肯努力,你以後的成就只有在我之上。好了,廢話別說了。鷹神老前輩也已來了,咱們去與他相會吧。”
當下師徒聯手,冒着槍林彈雨,來到了不遠處的一間空房中。鷹神與鷹奴早已在此等候。雙方一見面,都是不勝欣喜。特別是鷹奴,雙眸更閃亮着一層喜悅的柔波。鷹神道:“黑風寨土匪已消滅了大半,張重風也已斃命,李驚天這狡猾的狐狸也不知隱藏到什麼地方去了。現在我已不用槍,這傢伙只有交給你了。他的八大槍手已被小歡消滅了三個,其餘的也不足懼。”陸劍泉點了點頭,道:“是,與南槍王一戰,小弟是義無反顧的。何況我和他還有一箭之仇,正好趁這機會一併了結了。”鷹神道:“好,咱們先消滅黑風寨的爪牙,再來全力對付李驚天。鷹奴,你跟我們一起闖虎穴,怕不怕?”鷹奴嗔道:“師父,我現在不是已跟您老在虎穴裡了嗎?”說得鷹陸兩人都笑了起來。
當下四人計議停當,共分三路向黑風寨腹地進發:陸劍泉一路;鷹神一路;葉小歡與鷹奴共一路。四人勢不可當,一路所向披靡,擋者死,避者死,不久便到了那黑衣女郎調集小鋼炮的大廳。四人一揮手,衝了進去,衆土匪頓時四散奔逃,頃刻死的死,傷的傷,倒下了一大批。那黑衣女郎一邊躲避,一邊射擊,但哪擊得中四人,見手下死傷了大半,又驚又怕又恨,從後門退了出去。
便在此時,鷹神忽聽身後有異響,立即向旁一閃,砰的一聲,一槍擦腰而過,將地面鑽了一個洞,同時聽得陸劍泉喝道:“小心李驚天!”鷹神寶刀未老,應變仍極神速,將身側一具屍體急拉起來在身後一攔,擋住李驚天續射而至的幾顆子彈。但他身周無一可隱蔽之處,境況仍極危險。
葉小歡是在中路,所處位置恰好可以清楚地看見李驚天從飛檐上倒掛下來的身軀,揚手便向他開了兩槍,李驚天身子一側,避了開去。鷹神趁機轉過身來,引弓而發,嗤嗤兩箭急嘯着奔向檐頭,李驚天見來箭勁急,迅速舉槍,將兩箭擊落於半途。嗤的一聲,鷹奴發出的一箭也已射到,李驚天急側身閃過,篤地一聲釘在檐木上,顫巍巍地晃動。李驚天見衆人的目標都已對準了他,不敢戀戰,頭一縮,消失在檐後。
葉小歡剛剛鬆了一口氣,陸劍泉突然呼道:“歡兒小心!”同時砰的放了一槍爲葉小歡阻敵。葉小歡一聽師父驚呼,不暇細索,身軀往前一撲,回頭望去,只見李驚天身軀在後一閃而過,心中震駭不已,李驚天剛剛在檐頭消失,竟立即又悄無聲息地到了自己身後,其間只相距極短的時間,這南槍王舉止如此鬼神莫測,委實是一個極端厲害的對手。幸好師父提醒,不然自己死了還不知是怎麼死的。想想猶有後怕,擦擦額頭上的冷汗,再也不敢如先前那般不大在意,這李驚天的厲害處,顯然還超出了自己的想像。鷹奴撲了過來,將他扶起,滿臉關切,道:“小歡哥,你沒事吧?”葉小歡感激道:“我沒事!”拉着鷹奴縮身在一張桌子後面。
大廳中此時還殘留有十餘名土匪,但見陸劍泉、鷹神你一箭,我一槍,箭到斃命,彈無虛發,頃刻之間便全部就地解決了。二人神態從容,面對羣敵,竟如對着一羣柔弱的野兔,敵人的槍彈射來,不是被二人半途擊飛,便是輕輕一側身一挪腰便輕描淡寫地避開,每秒速度千米以上的子彈,在二人眼中瞧來,就如蝸牛爬來一般。葉小歡瞧得熱血沸騰,歎爲觀止,這纔是槍王的境界,這纔是一代宗師的風采,如此神技在身,走遍天下,還有誰人敢與相抗?自己可不知何年才能練到兩位師父的神奇境界。
殘餘敵人被消滅之後,黑風寨中霎時一片寂靜,什麼聲音也沒有了,適才還是槍炮轟鳴,現在竟靜得連一根針落地也可以聽聞得到。黑風寨衆匪均不知逃往何處去了,四周空蕩蕩靜悄悄。但四人仍不敢鬆懈,因爲還有那神出鬼沒的南槍王隱於暗處,而他不象黑風寨的人,一遇到強敵便偃旗息鼓的。
`廳中陰風慘慘,血腥瀰漫,硝煙嗆人,屍骸相枕,猶如一副修羅世界。陸劍泉與鷹神對視了一眼,兩人會意,帶着兩徒悄悄出了大廳,巡寨而行。一路只見屍體次第相接,槍枝遍地亂扔,牆壁門窗上彈痕累累,鋁片塊塊。葉小歡隨走隨數,一路上屍體竟多達三百多具,連四人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的戰績竟有這麼大。在來大別山之前,游擊隊曾有過調查,黑風寨土匪共有五百來人,這一下黑風寨損失慘重,十去其七,所逃走的也不過一百多人了。
陸劍泉道:“鷹神老先生棄槍用箭,獨創一徑,威力仍然如此之大,真是可喜可賀啊。”鷹神道:“哪裡,哪裡,多年不見,陸老弟的槍藝又比昔日更爲精進了,真令老夫大開眼界,佩服之至。”陸劍泉哈哈大笑,道:“彼此彼此,老先生的箭法也已爐火純青,只怕當世再沒有第二個比得上了。”
兩人輕鬆談笑,並不是無因而發,而是爲了引李驚天出現。但李驚天機警之極,見他們四位一體,不敢握必勝之算,總不出現。正是:
神槍利箭建奇功,生死無畏誰與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