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九十一章 人百負之而不恨(一)

陰曆八月初四,於昭湘和徐明侯接到了海東遊擊戰區總司令郭汝信的命令,要他們在八月十六之前到達雁棲縣鳳尾鎮參加海右省抗日遊擊隊軍事會議。

徐明侯這一陣子忙得不可開交,其實自從他來到於昭湘的一縱隊以來,每天都很忙。

自從去年十月份日軍對一縱隊進行一次大的襲擊以來,十多個月了,日本鬼子再也沒有對鳳鳴鎮進行過一次像樣的進攻,鳳鳴鎮得到了片刻的安寧。

但越是這樣,徐明侯越是小心翼翼。他深知禍患常積於忽微,也知道帶兵之道講究的是未戰養其財,將戰養其力,既戰養其氣,既勝養其心。這樣一來,即使沒有戰事的時候,徐明侯也沒有一天的休息時間。

徐明侯做事事無鉅細,游擊隊中的每一次大的活動都是他提前籌劃,細節問題也不放過。韓晉曾多次感嘆說:“只要司令在地下劃拉個圈,徐將軍立馬能給他打出個井來!”言外之意是隻要於昭湘指到哪裡,徐明侯就能打到哪裡,至於怎麼打,需要什麼人、什麼工具,一概不用於昭湘操心。

因爲韓晉經常說這句話,所以很快就傳到了於昭湘的耳朵裡,有一天,於昭湘當着許多人的面問韓晉:“老槐,你是不是說我只有劃圈點點的本事啊?”

韓晉馬上叫起撞天屈來:“司令,天地良心,我可沒有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說您是總指揮,我們都是您的部下,您指到哪裡,我們就打到哪裡!”

因爲忙,徐明侯決定不去參加郭汝信召開的軍事會議,於昭湘單獨去雁棲縣。在動身的前一天,徐明侯親自在特務大隊中挑選出二十個精明強幹的隊員,由韓晉帶領這些隊員護送於昭湘去雁棲,臨行前又對這二十幾個人囑咐了再囑咐。

二十多個人每人帶一支短槍,所有人包括於昭湘都打扮成短工的模樣,他們晝伏夜出,風雨兼程,終於在八月十三這一天到達了雁棲縣鳳尾鎮。誰知到那兒一看,空無一人!郭汝信留下的聯絡員說因爲鬼子的掃蕩,會議地點轉移到了巖中縣四區官莊鎮,於昭湘他們已經多走了三百多里路了!

沒辦法,於昭湘他們一行人只好風雨兼程地往回趕,一路上遇到了許多麻煩,對於遇到的麻煩他們能躲就躲,不能躲就來硬的,終於在八月十六的早上到達了巖中縣官莊鎮。

會議的地點臨時定在官莊鎮高級小學。於昭湘他們剛剛到達官莊鎮官莊村村頭,立即有人上前接着他們,領着他們進了官莊村,來到了高級小學的院門口。

門口兩旁站着許多穿着正規軍裝、荷槍實彈的士兵。引路人向在門口值班的軍官說明了這些人的身份,軍官馬上進去報告。

不一會兒,就見一個身着畢挺呢料軍裝、戴着雪白手套的中年男子迎了出來,這男子邊走邊摘手套,後面跟着一大羣身着各種服裝的人。

於昭湘雖然沒有見過郭汝信,但是從來人的穿着和氣度上猜測,這大概就是海右游擊戰區總司令郭汝信郭將軍。他急忙上前一步,剛要敬禮,卻被郭汝信一把握住雙臂!

郭汝信滿面笑容對他說:“老三,遠來辛苦!”

“郭將軍辛苦。”於昭湘說。

郭汝信挽着於昭湘的胳膊邊走邊問徐明侯的情況,兩個人宛如多年未見的好朋友!一向不善言談的於昭湘也彷彿打開了話匣子。在談話的時候,郭汝信不時發出爽朗的笑聲。

二縱隊司令李紅書有意落在衆人的後面,問郭汝信的副官:“這個年輕人是誰?郭將軍爲何如此器重?”副官答道:“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我只知道徐明侯徐將軍給他當副手。”

開會的時候,郭汝信特地安排於昭湘坐在離自己最近的地方,讓參加會議的各個軍官認識了這個曾經讓無數日僞軍膽寒的於昭湘。

會議的主要議題是對付日軍即將開始的秋季掃蕩。郭汝信要求各支隊伍摒棄成見,團結抗日,切不可坐觀成敗,對那些妄想漁翁得利的小人立即免除軍職永不錄用。郭汝信特別表揚了於昭湘的一縱隊,說一縱隊是所有游擊隊的典範。

郭汝信語氣嚴厲地說:“忘身效節者獲誚於等夷,率衆先登者取怨於士卒,僨軍蹙國者不懷於愧違,緩救失期者自以爲智能,此乃亡國亡軍之先兆。”

在表揚一縱隊的同時,又捎帶着表揚了去年十月份日軍進攻鳳鳴鎮遙助一縱隊的劉文武和李紅書等人。會議的第二個議題是在抗戰的同時別忘教育,唯有教育是中華民族強大的動力和泉源。

其實這次會議還有一個很重要的議題,那就是遏制共產黨組織的抗日力量的壯大。但是郭汝信沒有提,這也爲他以後被迫調離海右省埋下了隱患。

在這次會議上,郭汝信特地當衆授予於昭湘上校軍銜。並且給了於昭湘十幾張蓋有國防部的任命書,裡面有一箇中校,三個少校,還有上尉、中尉、少尉等,只要回去填上名字即可生效。除此之外,一縱隊還分得武器彈藥若干。

於昭湘這次去巖中縣參加軍事會議可謂賺了個鉢滿盆滿,回到鳳鳴鎮後,全軍上下一片歡騰。於昭湘把中校的軍銜授給了李琪,韓晉、劉兆初、狼勇則授以少校軍銜。

爲了使得隊伍更加正規化,徐明侯和於昭湘商量後,對隊伍的建制完全按照正規軍的方法。除了於昭湘和徐明侯仍然稱呼司令和副司令外,其他的官職一律改變稱呼。李琪、韓晉、劉兆初、狼勇、朱立祥、於慶淮等人一律稱“營長”,他們的部隊也隨之稱爲李營、韓營等。營下設連,連下設排,排下設班。儘管按照正規編制所謂的一個營也就是一個連的兵力,但是爲將來的發展留出了足夠的空間。

雖然徐明侯要求稱呼官銜,然而隊員們還是喜歡原來的稱呼,徐明侯屢次強調不大起作用,久之,聽之任之了。

九月底,日本鬼子的秋季掃蕩正式開始了。這次掃蕩的主要目標是山海鐵路兩邊的抗日武裝力量。爲了配合鐵路兩邊的抗日武裝,粉碎敵人的掃蕩,於昭湘命令李琪和劉兆初不斷地襲擊鬼子和僞軍的據點,使得河陽縣的鬼子和僞軍不敢分兵去配合鐵路沿線的日僞軍

一天夜裡,周裡據點的日僞軍睡得正熟,“轟轟轟”三聲震天動地的炮聲把所有人驚得一骨碌爬起來。鬼子中隊長野村顧不得穿衣服,“出溜”一下鑽到牀底下,捂着腦袋趴在牀下,支起那兩隻招風耳朵聽外面的動靜。但是很長時間過去了,外面再沒有別的動靜,只聽見鬼子和僞軍吵吵嚷嚷的聲音。野村定了定心神,戰戰兢兢地走出臥室來到據點的操場上。

操場上早已經站滿了鬼子兵和僞軍。一個鬼子軍曹跑過來向他報告發生的事情:原來不知道是什麼人使用的是什麼武器,把據點裡的炮樓子頂部轟下一大截來,幸虧只有兩炮打中目標,其餘一炮落在炮樓的旁邊,如果三炮都命中目標的話,整個炮樓子恐怕就要全塌了!

鬼子和僞軍把落在地上的鐵皮、鋼塊、甚至秤砣和其他一些廢銅爛鐵拾起來放到野村的面前。野村面對着着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想了半天也沒有弄明白這到底是什麼武器。第二天他把這些東西送到河陽縣城,說游擊隊使用了新式武器,讓松田給化驗一下到底是什麼武器這麼厲害,一下子就把炮樓頂轟塌了!

其實這是劉兆初的游擊隊使用的一門土炮,這種炮在當地被稱作“老母豬炮”,炮筒粗,威力大,但是射程較近。僅僅三炮,野村就嚇得整天惶惶不安,夜裡不敢出門,白天的活動也大大減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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