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仁給承敏遞上手帕,承敏接過來。
“真倒黴。”她帶着哭腔,“怎麼偏偏是我呀?”
她擡眼看着惟仁。
一雙眼睛紅紅的。下午接到急令回部裡去,是通知她因爲馬上有高層出訪日本,使館那邊人手不夠,命令她取消休假,回日本參與準備工作。
她一直哭一直說。
“……我這是休假呢……我這是要結婚呢,說好了的,這回用不着我……怎麼就又挑上我呀,我……我們怎麼辦呀?”她抽噎着。
她緊鑼密鼓的準備的婚禮,馬上就要舉行了。執行完任務再回來,哪兒還來得及?
“惟仁……”她拿手帕擦着眼角,“你說句話呀?”
惟仁看着承敏,“聽你的。”
承敏吸了吸鼻子。
惟仁拉過她的手。沾了淚,她的手溼黏黏的。
惟仁安慰的微笑着,“如果你不想推遲,我們就提前。”
“不要!”承敏立刻搖頭。
她不想這樣匆促的結婚。她要和惟仁從容的走進禮堂。
她能和惟仁結婚……這是多不容易的事。
她不由得心頭一陣酸楚。
本以爲這次回來,會一順百順的成爲惟仁的妻子,可臨了臨了還是出了變故。
她真是百般滋味在心頭,只是說不出來。
惟仁搖着她的手,說:“工作重要。”
“對我來說,你更重要。”
承敏的話一出口,惟仁呆了一呆。
承敏低下頭,“早知道……就該先申請調職。”
沒有說出口的話,其實是,她開始有些不安。
這不安也不知道從何而來,她只是隱隱的覺得,婚禮一日不舉行,惟仁對她來說,就是飄忽不定的……萬一,他像氣球一樣飄走了怎麼辦?
惟仁握緊了承敏的手,柔聲說:“傻瓜。任務就是任務。再說,只是推遲而已……”
承敏截斷他的話,“推遲多久?一個月?兩個月?一兩個月可能發生很多事情!”
惟仁沉默片刻,“那麼,你是在擔心什麼?”
承敏抿嘴。
“擔心我嗎?”
承敏轉開臉,半晌才說:“就是擔心你。”
惟仁扳過承敏的臉,看到承敏滿眼的淚,他心裡一陣難受。承敏極力的忍着淚,可是淚滴如同斷線的珠子一樣,滾滾的落下來。惟仁用手指替她拭着淚,淚水源源不斷,很快他的手也溼了。
“傻丫頭,你這是婚前恐懼症嘛?”他試圖開個玩笑,可是這話一出,卻惹得承敏哭的更加厲害,索性抱住他的脖子,在他懷裡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受了莫大的委屈一樣。
惟仁由着她哭。
過了好一會兒,承敏稍稍平靜一些,但仍摟着惟仁。緊緊的摟着。像傷心的小女孩,抱着破爛熊一樣,這樣才覺得踏實有依靠。
惟仁擡手將她的手臂拉下來。看到承敏額頭上都是汗珠子。
“哭也是個力氣活啊,小敏。”惟仁嘆了口氣。
承敏聽到,又“撲哧”一下笑出來。拿起帕子抹着額上的汗,有些不好意思。
惟仁起身,倒了熱水給承敏,又拿了毛巾,浸到銅盆裡的溫水中,擰乾了,過來遞給承敏,讓她擦一把臉。
承敏將毛巾打開,疊了兩疊,覆在臉上。因爲糊了一臉淚水而乾燥疼痛的皮膚,被這溫暖的溼潤撫慰,頓時覺得舒服好些。
“小敏。”她聽到惟仁用很輕柔的聲音在叫她。她不由得一陣心旌盪漾。惟仁的聲音裡,有一種蠱惑的力量。
“小敏,”惟仁慢慢的、慢慢的說,“這一次,我不會跑。”
承敏一把抓下毛巾,瞪着面前的惟仁,兩個人都一動也不動,只是望着對方。
承敏眼前泛起片片粉色,那是四月裡飛舞的櫻花。
櫻落如雪的時節,走在櫻花大道上的他,是那麼俊美,那麼孤單,是她只要看着他的背影,就覺得幸福、就覺得甜蜜、就覺得墜入夢境的他……只要他出現,一切都成了他的背景。她的眼裡就只有一個顧惟仁。她不停的追着他的腳步,直到有一天,她鼓起勇氣,握住他的手。而他,沒有拒絕……
柳承敏終於擁有了顧惟仁。
你不會跑……
承敏輕輕的搖着頭,一字一句的說:“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會抓到你。今生今世,顧惟仁是柳承敏的。”
她靠近惟仁,褐色的瞳仁閃着光,像寶石。她微擡下巴,迅速的吻住了惟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