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在監獄門口的飯店吃了一點簡單的午飯,然後我們就分別坐車回了。先坐出租三輪到省道邊,再等交通車。天氣還很熱,又碰到一輛出租車,秋秋做主打出租回的。
因爲順路,到了我們村口司機放下了我和孩子。秋秋死活不讓我付車費。沒辦法,爲避免無謂的爭執叫人笑話,我只得作罷。
秋秋獨自坐車向崇寧去了。悅悅早晨起得早,在路上睡着了,鼻尖上全是汗水。我輕輕抱着她,沿着連接省道的坎坷水泥村路慢慢往家走。
路的兩邊是排水溝,裡面種滿了茶杯口粗的白楊樹。我沒想到今天是秦鎖鎮農曆逢五逢十的大集,趕集歸來的村民陸續回家,不少和我熟悉的,不免要說幾句話。
人家都很聰明,絕口不提欒麗傑的任何事情。只是含蓄的囑咐我照顧叫我照顧好孩子照顧好父母,慢慢熬幾年,會有出頭之日的。
很多人在知道我媳婦出事的同時,也知道了我表舅已經當了常務副市長。所以,不管心裡想什麼,面子上還是很客氣。一般來說,農民還是純樸的,對於落難者並不象某些城裡人那麼冷漠無情。
回到家把悅悅放在牀上,我特別仔細的放好蚊帳。農村家裡蒼蠅比較多,有次我去鎮上上網,回來看到悅悅倒在牀上睡着,四五隻蒼蠅在她的小臉上起落不定,弄得孩子睡得不安穩。幸虧欒麗傑沒有看到那一幕,否則她會心疼得找我算賬的。所以我囑咐我媽,以後悅悅睡覺一定要注意別叫蒼蠅蚊蟲咬她。
我從來沒對我媽說過重話的,就那次看到蒼蠅在孩子臉上亂爬,我真的不高興了。幸虧是自己的親人,我媽不計較我的態度。答應着以後注意。
安頓好孩子,我去看了睡午覺的我爸一眼,最後出來找我媽。門沒有鎖應該走不遠。可能又去菜地忙和了,我媽這人閒不住。她總是說幹活好,幹起活來纔不會想那些愁人的事。
果不其然,我在屋後山坡上我媽開出的菜地裡找到了她。我想和她說說探望欒麗傑的情境。我媽從西紅柿菜架上摘了一個紅的在衣襟上擦了擦遞給我。我拿過來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味道讓我覺出母親的貼心來。我有點後悔前幾天對她說話的生硬態度。
農村的孩子是沒有那麼多講究的,我少時候睡覺不知道被蒼蠅爬過多少次臉,不也照樣長大了?
“媽,先回家吧。你看這毒日頭,別中暑了。回去我和你說說你悅悅媽媽的情況。”
“她怎麼樣啊?氣色還好嗎?”我媽摘下包頭的毛巾擦着汗問。
“她的氣色比在家的時候好多了。可能是心裡踏實了吧。她說會安心改造爭取減刑,早回來。”
“悅悅呢?”我媽像是鬆了一口氣,和我往家裡走。
“悅悅在車上睡着了,我把她放在東屋牀上了。”
“小楠啊,過去的事情咱就不說了。只要你倆一條心,咱家的日子還有盼頭。可這十年半可不好熬啊。”我媽憂愁的說。
“媽,她要是表現得好,五年多就可能出來。過三兩年我想再找找表舅……”
“你可別叫你表舅作爲難的事,就上次考公務員你表舅給你託人的事,市裡的書記還和他談過話。”
“我知道呢。媽,你生了這麼一個兒子,真是操不完的心。我對不起你和爸。”
“命裡該着的事,咱是躲不過去的。熬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