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俊海和我一樣都是郊區農村人,不過我們不是一個鎮。他老婆現在在崇城區檢察院食堂賣飯,兒子今年七歲了。賈俊海一直都想把兒子弄來市區上學,前些日子已經在託人找學校。賈俊海在城裡是有關係的,他的舅舅是原崇寧地區檢察院的檢察長,已經退休多年。他在崇寧現在也是主要靠他表哥,崇城區檢察院當科長的郭樹強。
這幾年,隨着很多農民陸續進城務工,他們出於對下一代改變命運的希冀,落腳之後總是千方百計地把自己的孩子弄進市區的學校就讀。賈俊海就是這些人當中的一個。他本人是高中學歷,是農民中的知識分子。除了愛打探散佈小道消息,人還是挺不錯。
一說起孩子擇校的事情,賈俊海就有些犯愁。就連教學質量不很出色的崇城區三小,六小,七小擇校費也要每年六千塊錢,而賈俊海夫婦的月總收入加起來不過兩千六百塊錢,還要在外面租房子。崇寧這個城市人均收入不算高,房價漲幅卻在全省名列前茅。本屆黨委政府大張旗鼓地*了很多政策抑制炒房,然而老實百姓望穿了秋水也沒見房價降下來。很多人都罵,蛇鼠一窩,唱雙簧給買不起房的老百姓看呢。房價真降了,貪官們怎麼撈錢?
罵歸罵,該買房的還得東挪西借的湊錢買房。所以GDP再高也是個數字,老百姓感受到的還是現實的生活壓力日益沉重。
房子貴,也帶動了租房價格的迅速上漲。賈俊海和他老婆,剛準備在一個棉紡廠舊式宿舍區租一套六十平米的舊筒子樓房,年租金竟然要五千塊錢。加上農村家裡種地的花銷,再精打細算,賈俊海的日子也過得不寬裕。
正在我們談論着出外謀生之難的時候,我的手機突然響了,嚇了我一跳。賈俊海見狀立刻把我的飯缸接了過去。我掏出手機一看,是馬琪琪打來的。我直接按了拒接。
“誰啊一楠?”賈俊海好事地問道。
“馬琪琪。”
“那你怎麼不接?”
“倆人賭氣呢。”
“一楠,不是我說你。別這麼清高固執了。馬琪琪那麼漂亮,家裡又有錢,還有套一百五十平米的大房子,又是獨生女,別人打着燈籠都難找的。你把她哄到手,能少奮鬥至少十年呢。”賈俊海口氣嫉妒地說。
“俊海哥,這種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我姓孫,但是給小市民當孫子我當不了。”
兩人說着已經來到二樓宿舍門前。我掏出鑰匙開了門。這時候,手機又響了,我就又按了拒接。
進屋後,我直接把手機鈴聲設置成震動。然後把它扔到我牀鋪邊上的一個破牀頭櫃上,由着它一直跳個不停。
賈俊海見我這樣,苦笑着搖了搖頭。打開了那臺從他表哥家搬來的舊彩電。
賈俊海最大的業餘愛好,我認爲還是很高雅的,那就是聽唱京戲。他癡迷於央視戲劇頻道的京戲選段,來興致了也能有板有眼地唱一段《借東風》。
我也喜歡聽京戲,尤其是梅蘭芳先生唱過的《貴妃醉酒》,百聽不厭,但是我不會唱。賈俊海和我相處融洽很大程度上與我對京劇的愛好很有關。象我這個年齡的人,不是梨園世家出身,竟然喜歡京劇,實話實說還是很難得的。
聽了幾段票友們的摺子戲,我們就開始侃大山到睡意朦朧。賈俊海起身關了電視上廁所去了。我抓起牀頭櫃上的手機準備關機。我買得這個手機是山寨的,電池不好,晚上關機,待機時間能有三四天,不關的話,有時候用不到三天就沒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