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則兩利，鬥則兩傷。
人族，眼下還沒有從妖族的體系中徹底獨立出去，在一些隱性的方面終歸是有牽扯，斬不斷、理還亂。
想要鬥？
可以，就是要做好一些吐血的心理準備。
不過，明鬥不可以，暗爭則無妨。
受到伏羲的啓迪，女媧明悟了一條路線。
且先讓那輿論飛一會兒，發酵發酵。
‘唔……’
‘到時候安排巫族方面在嘴炮上瘋狂輸出，撬動一些帶路的傢伙，抨擊天庭的治理，是如何如何的踐踏生靈權益，是何等的不公。’
‘既是幫助東華造勢，能加重其權柄威望，成爲一面特殊的旗幟，動搖天庭根基。’
‘也是給人族提供機會，讓他們以思想契合大勢，牽引凝聚妖心，成功站在風口上起飛。’
媧皇心底的小算盤敲的噼啪響，有了定計。
而在明面上，她正氣凜然的開口，坦坦蕩蕩，大公無私。
“既然是理念之爭，那大家就要拿道理來戰勝對手，而不應該是武力。”
“我們修行，開闢道路，求索永恆，這是一種大智慧的行爲。”
“我們所修所求，印證在生命本質的提升，至於戰力，其實只是這過程中的附帶品，不能本末倒置了。”
“如果發展到那‘解決不了問題，就解決製造問題的人’的地步……將是信仰的破碎，是道心的蒙塵，是自我的否定，是智慧的折辱。”
女媧聲情並茂的說道，“我想，在座的諸位，沒有誰會承認，自己是一個智慧不足只能靠武力彌補的智障神聖吧？”
“畢竟，只有理屈詞窮、惱羞成怒之輩，纔會憤然揮起拳頭刀劍，而不是用堂皇正大的道理去戰勝對手。”
帝俊、太一、東華，嘴角都是一歪。
這一手概念偷換，讓他們是無言以對。
那理論上是正確的。
可很多時候，道理這東西……出發點不同，得出的結論可能完全相反。
誰都認爲自己是對的，到了最後，還不是得看拳頭？
哪怕是盤古。
這位大神的理念，之所以能成爲本時代的正統。
那可都是因爲他拳頭最大最硬，攜帶着砍死三千混沌魔神的驚人戰績，搭配開天闢地的巨大功績！
沒有實力，給他開天的機會都開不了，更遑論是讓一位位先天神聖低眉順眼的臣服，日常性的把這位大神的理念在嘴巴上掛一掛。
每次開會，總免不了什麼“盤古思想”，亦或者是什麼“貫徹……”、“落實……”、“推進……”。
再現實不過的道理了。
三位巨頭，都有想法與之辯上一辯。
不過。
考慮到媧皇已經開始擼袖子，兼且其背後一大票虎視眈眈、躍躍欲試的大羅神聖……
再考慮跟對頭之間的戰鬥力差距，難以速戰速決需要一個合適的臺階往下走……
‘算了，不跟她計較。’
心底輕嘆一聲，帝俊臉上浮現淡淡笑容，“媧皇所言甚是。”
“像我輩這等身居高位，能代天行道、牧守蒼生的大賢大德，必然心胸寬廣，最是講道理的。”
“其實方纔的戰鬥，嚴格說不過是切磋而已。”
“畢竟道理是如此重要，那想必是道理越通明正確的修者實力、人脈越強……不然，哪裡還有遵守道理的必要呢？”
帝俊笑道，“這也算是從側面印證彼此道理的高下水平了。”
“現在看來。”
“在團結人心上，我這妖皇更勝一籌，得到許多同道的認可——得道多助！”
“至於大司命……”
帝俊看向東華。
這位帝君聞絃歌而知雅意，張口就來。
“我不如帝俊陛下那麼能團結妖神，只有自身的非凡道行……或許，這便是我的道理吧。”
“我嚴格要求自己，追求崇高的道德品行，大愛天下蒼生，關照他們的權益。”
“如此責任，如此使命，才造就出了眼下的我。”
說到這，東華帝君跟帝俊對視一眼，都是笑了。
他們彼此間劍拔弩張的氣氛，像是因此消散一空般。
只是，一些目睹此幕的大羅，很不自然的搓了搓胳膊，感覺有些滲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誰讓這兩位巔峰強者的笑容，全是那種皮笑肉不笑的？
臉上笑嘻嘻。
心底麻麥皮。
眼神視線淡漠冰冷，自有陰柔詭譎的殺機蔓延，讓圍觀者很不自在。
只是，對於這個，媧皇卻是不怎麼在意了。
畢竟，哪怕她被道祖用聖位牽制了部分實力。
可就算是僅能表現出來的那些，便足以確保天上地下無人能殺她！
巫妖大戰開打，兩大陣營激情火拼。
妖族裡頭，四位領袖皇者……太一可能死，帝俊可能死，伏羲可能領盒飯。
唯獨是女媧，一定能活蹦亂跳的。
甚至說不定，幫同僚收屍、領取意外險的工作，都會着落在她身上。
而另一邊的巫族？
別的祖巫不好說。
后土是一定死不了。
就算出意外，那也是她自己折騰的結果。
天作孽，絕對沒事。
自作孽……卻有些難說了。
強大到這個程度，也正是她此刻敢來勸架、主持公道的原因。
否則一個不好。
那帝俊太一、東華帝君，可能一個手抖之下，就把裁判也給打了。
——什麼玩意兒？心裡沒點逼數嗎？我們的架，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來勸的？
很顯然。
女媧不是什麼阿貓阿狗，而是被人道蒼生敬仰、孺慕、崇拜的聖德無上至尊聖人，在清貴的程度上，比之妖皇身份都還要高上那麼一線。
所以。
那些暗中的漩渦、殺機，這位女皇便全然無視了，只是一本正經的主持調停工作，帶去和平。
“我尋思，你們既然這樣各執己見，誰都有自己堅定的道理，又一時半會分不出高下。”
“那麼，爲何不去尋找一個最公平的裁判，來進行評判呢？”
女媧一臉神聖表情，“你們的理念，其實就是政見，是對人道蒼生治理方式的意見上有不同看法。”
“既然如此，是涉及到了衆生。”
“那做一個蒼生意見調查，展開一場大討論，讓無量衆生闡述各自看法，總結雙方的支持比例……不就成了？”
“東皇之前說過，要因時制宜；東華也說了，要爲蒼生爭取權益。”
“而依照我的意見，收集本時代人道蒼生的看法意見，不就可以兩全其美了麼？”
女媧昂首挺胸，義正言辭。
“哧！”東皇不經意的嗤笑了一聲。
他很不以爲然。
女媧的方法是好的，但也只是在理論上。
畢竟，這世上有幾種奇特的存在。
什麼水軍啊、節奏狗啊等等。
他很堅信。
女媧這提議出來，巫族在底下肯定瘋狂的上躥下跳，拼命的帶節奏。
這得給天庭的工作增添多少壓力？
‘不過，無所謂了。’
當女媧虎視眈眈的眼神看過去時，東皇表情恢復了死板平靜，只有心念在起伏，‘帶節奏也好，讓我看看有多少的帶路走狗，跟巫族串通一氣……等時間到了，全部捏死！’
‘我天庭，大軍在握，掌握暴力，統合所有關鍵資源，又豈是一些螻蟻之輩所能撼動？’
東皇拿定了主意。
自然也就不在乎巫族方面玩弄什麼陰謀詭計。
反正殺劫一開，他這天庭兵馬大元帥，把渣滓們殺個乾淨就好。
而現在，先把名字掛上小本本，拉出清單來。
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到；時辰一到，全部送上路。
……
“針對蒼生的意見調查，這可是一個大工程，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出結果的。”
東華帝君眸光閃爍，“雖然對於我們的問題能夠治本，但是眼下鬧到這地步，總歸是需要最快捷治標的應對手段。”
“哦？東華道友有什麼想法？”
媧皇笑着反問。
“我被星天困殺，被兩位妖皇聯手打擊，根源在何處？”東華收劍入鞘，“我記得清楚，天庭法令上都有哪些。”
“了不得，算個尋釁，再加個滋事，還有故意傷神。”
“你倒是清楚。”白澤妖帥整肅衣冠，把灰頭土臉的狼狽模樣抹去，恢復了原先的神聖威嚴，“看看夔牛大聖，都被傷成什麼樣子了？”
“依照法令，嚴格處置……你該被革職，並且被收押到天獄中，待上千萬年！”
“兩位陛下，率領大陣，來討個公道，本是合情合理……你竟然還敢抗拒反擊？這罪加一等！”
作爲天庭中的萬事通，白澤妖帥當個律師完全不成問題。
只不過，此刻作爲其對手的東華……
是大司命啊！
“那是一般情況。”
“本座身爲大司命，掌握天庭福禍裁決，執行法令……此權，爲天庭代人道蒼生授我！”
“夔牛妖神，有傷害無辜人族使者行爲，我依照法令，進行懲治，何罪之有？”
“堂下何人，以何罪狀告本官？”
東華大笑，謂諸神道，“我殺傷夔牛，合乎天理人情。”
“倒是夔牛妖神，事後言及己身當事入魔，所作所爲非其本願，意圖脫罪，還望詳查。”
“請諸神公審，派遣頂尖神聖代表，進行仔細檢查，看看是不是真實。”
“究竟他是真正的入魔？”
“還是說那只是一個藉口，一個合理殺戮的理由？”
諸神聞言，都在竊竊私語。
“也好。”媧皇很默契的接口，“是該查證一二。”
“若爲假，從不曾入魔，夔牛如此喪心病狂、心性扭曲，蓄謀殺人，自當誅殺，以儆效尤。”
“誰可爲代表？”
她側身，詢問諸神。
一時有踊躍報名。
連共工祖巫都在跳。
當然，天庭方面自是要回護自己人，有妖帥報名，要拿到判定精神病的資格，落實羅睺魔祖的業績，那口鍋就該他背，誰都不能搶走。
鍋祖的地位，絕對不能動搖！
很快，結果便出來。
一共九位大能，進行夔牛大聖進行入魔真實與否的診斷。
這其中，有妖帥，有聖人，還有共工祖巫。
很複雜。
“我最後再問一遍——你是不是依舊肯定，自己就是突然被魔祖影響，纔有了去擊殺人族使者的行爲？”
靈寶天尊鄭重詢問，“現在你認罪，我們還可以算你是自首。”
“而一旦等到我們查出結果，確定是入魔爲虛……那便會罪加一等！”
“哈哈哈！”夔牛大聖大笑，一臉坦蕩，“我所言，絕不爲假！”
“我從無殺戮人族使者之心，全是因爲魔祖羅睺的神通手段所致！”
“此言若爲虛。”
“那有朝一日，便讓我被扒皮抽筋，千刀萬剮！”
夔牛大聖對天發誓，對自己放了狠話。
這纔是真正的狠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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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別人狠，那算什麼狠？
只有對自己也夠狠，那才叫真的狠！
“道友了不起。”靈寶天尊比劃了一下大拇指，“這般話都說的如此自然。”
“那就希望，別哪天真應了誓言。”
說完，他對着其餘任務相同的八位大能開口。
“開始吧！”
“好！”
八位大能俱是頷首，有驚世的法力神通開始流轉演繹。
“追根！”
“溯源！”
“察古！”
“照今！”
“封魔！”
“問心！”
……
九位頂尖的大神通者，他們攜手而爲，追查真相，要看個透徹。
圍觀的看客，此刻都很緊張。
當然，這些緊張裡有的是擔心，有的則是期待。
擔心，自是因爲站在妖族身份，怕結果會傷及天庭利益。
期待嘛，則是要反過來。
一些大佬，表情不一。
東華眸光深邃，媧皇笑容玩味，羲皇事不關己，帝俊老神在在，共工摩拳擦掌……
夔牛大聖入魔，是真？還是假？
結果很快揭曉。
“是真的。”
顛倒時光，追根溯源，鎖定真實，最後出了這樣的答案。
一位查驗的大能頷首，下了結論。
“確有魔氣，纏繞心神。”
“魔氣本質爲真，是最純正魔道氣息，非是僞造。”另一位大神通者緊跟着說道。
“洞悉根源，我已經鎖定了這魔氣的源頭目標，來自一爲魔道中的魔君——牛夔魔君，爲八十一天魔主層次下的一流魔道大羅！”
靈寶天尊眼皮跳動，有些蛋疼的說出自己查證結果。
有些人，是真的沒有節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