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八章 難得糊塗

五月。

東海,小琉球。

安平城內,齊太忠並江南九大姓家主、粵州十三行四大家主自爪哇回來後,原本皆是滿腔歡喜。

爪哇的情況,真是比他們想象中好的太多。

溫和的氣候,肥沃的土地,雖常年多雨,那又如何?

江南本就在煙雨中!

而江南山多林密,耕種面積卻不如爪哇平坦寬廣。

本是雨林密佈的爪哇,因爲火山的緣故,使得森林並不多,土地反而十分肥沃。

他們與諸多前朝就過去的華夏子民,在當地有些地位被稱之爲峇峇孃惹的人詳細交談過,愈發認爲爪哇是一片寶地!

甚至,還要優越於小琉球!

一年三熟,再加上充分的雨水,換算下來,頂兩個江南省有餘。

所以這片肥沃的土地,足以容納下揚州鹽商、粵州十三行和江南九大姓。

這是立足繁盛之根基啊!

他們這次親眼所見後,回來就準備齊齊發力,將宗族還有各家奴僕、佃戶、夥計等,陸續遷移至爪哇。

各家還準備再從災區採買上數以萬計的災民,一併遷移過去。

他們相信最多二年,爪哇就將迅速繁榮昌盛起來。

他們和賈薔牽扯太深,早晚爲朝廷清算,所以下定主意離開大燕。

當然,即便他們和賈薔牽扯不深,新法當頭,他們也落不得甚麼好下場。

但未曾想,人算不如天算,計劃不如變化快,這邊乾的轟轟烈烈,京城的局勢竟然又發生瞭如此驚天動地的變化……

“王爺,成了攝政王?!”

短短一句話,卻讓齊太忠這樣以布衣結交天子的傳奇爲之震撼。

旁的不提,只“成爲攝政王”這五個字,就如一道可撕破天地的巨雷一般,讓一衆老人久久回不過神來。

到底齊太忠心智堅韌的多,最先回過神來,深深的看了林如海一眼,道:“林相,王爺是否……並未想過真正南下?”

開你孃的甚麼頑笑?

若一心南下,掉過頭來回首一掏,就把江山給掏進兜裡……

若說是隨手爲之,那豈不是羞辱大家的智慧?

若非經過深思熟慮百般謀劃,怎能行下此等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瞞天過海之大計?

可若賈薔一切所作所爲,都是爲了今日,那開海豈非只是個幌子?

如此一來,這麼多人家,這麼多勢力,花費了多少人力、物力、財力和心力,就被他溜着玩?!

林如海甚麼樣的人物,一見齊太忠的面色不對,心頭一轉,就明白過來,他呵呵笑道:“老員外莫要多憂,原是不得已而爲之的自保之法。二韓必要誅他,他才聯合天下武勳,辦成此事。

從今而後,朝廷全力支持開海拓疆之策。武勳答應支持他的條件,也是許以海外分封之土。接下來,薔兒的精力,仍在對外開海一事上。

他書信於我,決定在爪哇與諸位分封十八城。爪哇雖爲秦王……也就是薔兒的封國,此十八城也仍要遵守秦國法律,但十八城官員,可由各家認命,爲期二十年。”

齊太忠聞言面色舒緩許多,緩緩頷首。

褚家家主褚侖先喜後憂,道:“只二十年?”

林如海啞然失笑道:“這十八城,是各家對外開拓的橋頭堡。薔兒念及諸位同甘共苦開闢之功,所以願意庇佑諸家二十年。這二十年內,諸家以此爲根基,壯大後再向外開拓,難道還不足?逢此千古未有之局勢,諸家總不會只甘心守着一地足矣?”

褚侖聞言,一拍額頭笑道:“林相爺此言極是,此言極是!是我想左了……”

赫連家主赫連克看着林如海笑道:“相爺,既然奸邪已誅,那惡政是不是也該廢黜了?所謂新法,弄的天下人心惶惶,李燕皇室更是連江山都丟了。前車之鑑,後事之師。相爺……”若能不走,在江南經營了幾輩子的巨室豪族們,更願意留下來。

不等他說完,林如海就搖了搖頭,看向上官夢和太史卓二人,道:“你們兩位,想來也是如此看法罷?”

上官、太史二人雖心中隱隱覺得此問來者不善,可三家素來同氣連枝,此刻自然只能站一起,二人一起點頭應道:“是,惡法當廢!”

林如海目光看了一圈,見餘者亦有人目光閃爍,他淡淡道:“此言謬矣。其一,李燕皇室的江山未丟。

薔兒,實乃義忠親王老千歲的骨肉。此事,由趙國公所證,賈薔出生的襁褓內,藏有天子行璽,九龍玉佩,和其母所留的一件宮裙。太皇太后親眼所見,皇太后亦已認可。所以,賈薔實爲李薔,亦爲李燕皇族之嫡脈。

其二,新法到底是善法還是惡法,汝等皆飽學之士,心中自明。

唉,可惜啊,都到這了……”

“不知林相可惜甚麼?”

褚侖怕兩邊再鬧不愉快,忙擋在赫連克前問道。

林如海嘆道:“薔兒於信中明言,若赫連、太史、上官三家不言,則十八城中,有三家三城。若三家開口,必是提議廢黜新法。若出此言,則表明三家心中並無開海之心,許以三家的三城就此作罷。”

赫連克三人聞言驚怒,但也知道此時誰強誰弱,赫連克強壓怒意,拱手道:“相爺明鑑!若我三家無開海之心,何故出人出力,打通官場阻攔,幫德林號往內運糧往外運人?總不能如今成了大勢,就翻臉不認人了罷?”

即便廢黜了新法,各家留下,也一樣可以派家中管事家奴去開海嘛。

一城之地,那是多大的利益!

上官夢忙道:“是啊是啊,我等就那麼一說……”

林如海淡淡笑道:“你們的確出了不少力,可得到的難道少了?別家都好,獨你們三家藉口無力承擔,問德林號要去海量商號,以極低的價格進,卻以高價賣出,獲利何止三倍?若只如此,倒也容得下你們。可你們採買海糧中藉口遭遇海難,一個月能翻三四回船,糧食丟盡不說,船也報廢,還要德林號進行貼補。即便如此,薔兒仍說,只要你們想着開海,也可放過不究,往前看就好。

孰料爾等連最後的底線都守不住,還叫的甚麼屈啊?

來人,請三家家主下去,讓他們好好解釋解釋,採買海糧中到底弄了多少鬼?”

自有德林軍出動,將三人於驚怒中押了下去。

等三人被帶下去後,餘者才一個個神情凜然,震驚的看向林如海。

林如海卻只是同齊太忠道:“出海之後,諸家仍要以‘團結一致、共同對外’爲第一存世之法。西夷並沒有那麼容易就放棄,各地土著,也不會甘心大好土地被漢家子民所佔。留下這樣心存異志、三心二意的,只能成爲後患,不能成爲助力。

你們不用擔憂甚麼,薔兒讓我轉過一言與諸位:本王不負諸卿,亦望諸卿,不負本王。”

“王爺,萬歲!”

……

待各家紛紛散去,想一想到底該如何面對這等變局時,齊太忠卻留了下來。

他神情肅穆的看着林如海,沉聲道:“相爺,若只是以開海封國爲利誘,不穩吶。天下,勢必要大亂。”

林如海微笑道:“薔兒在京城並未大開殺戒,幾一人未殺。寶親王李景、義平親王李含、寧郡王李皙並諸多宗室,將作爲第一批開海之人南下。朝廷給人、給糧、給地、給銀子。

太皇太后、皇太后將於下月南巡,順便送諸王出海,江南百官,也可前往龍舟覲見,看一看,到底是不是造反。”

齊太忠聞言,老臉滿是古怪,雙眼震驚的看着林如海道:“林相爺,這些都是你教的?”

這個年紀,距離那個位置又是近在咫尺,關鍵是周遭還並不穩當,居然未大開殺戒,還能將太皇太后、皇太后說服出來站臺……

妖孽!

林如海則再不用隱忍甚麼,當着齊太忠的面放聲大笑起來,道:“我亦是才知不久!薔兒的確是長大了!”

看得出,他是發自內心的高興。

世人皆知進一步難,卻不知有時退一步,更難。

齊太忠驚豔了好一陣後,又問道:“那京營……元平功臣他們,可不是善茬。趙國公要是年輕十歲,還能鎮得住場面。可現在……兵權不在手,也難說。”

林如海微笑着將眼下京城熱火朝天的“精兵簡政”說了下,齊太忠感慨笑道:“王爺慈悲,終究還是捨不得殺人見血。不過如此才愈發難得,待經歷過這一波後,王爺纔算是真正的天下無敵!了不起,了不起!不知相爺何時北還神京?要等二韓他們到來麼?”

林如海搖了搖頭,道:“不等他們了,道不同,不相爲謀。”

二韓一心想誅賈薔,不管於公於私,林如海都已經與二人割袍斷義,無話可說。

雖然唯勝利者能大度,但這份大度,林如海給不了。

齊太忠笑道:“相爺就不怕他們到了這邊後不安分?”

林如海笑道:“有德昂看着,無妨。老員外,德昂有宰輔之才,十分難得。只是眼下還年輕些,你要幫他看顧着些。”

眼下齊筠還在爪哇,林如海離開小琉球前,他重回此地,執掌此處根基之地。

二韓等沒一個善茬,若是正常的宦海鬥爭,賈薔絕不會是其對手。

賈薔能贏,是因爲劍走偏鋒,以粗暴之法勝之。

當然,賈薔所挾之煌煌大勢,也是他自己一手營造出的,贏的並非僥倖。

將二韓等留下不殺,是爲了安撫天下新黨官員的人心。

卻也不能放鬆警惕,儘管,他們沒有絲毫可能翻轉乾坤了。

齊太忠笑道:“本分之事也!不過相爺,王爺的諸多王子,是不是都要帶回京?”

林如海淡淡道:“不,一個不帶,內眷亦是如此。至明歲再說罷,一年折騰幾個來回,不合適。倒是尹二爺一家要回京,郡主許是也要回。”

齊太忠老臉上,神情隱隱有些微妙,輕聲勸道:“若如此,那郡主也不好回罷?如今郡主有身孕在身,她若回去了,獨一人……”

枕邊風一吹,萬一立了嫡,就不好了。

奪嫡之爭,從來都是高門不可輕忽之事。

更何況是天家……

下面的人,選擇站隊,也是必不可少的。

齊家顯然,堅定的選擇站位在林家這邊。

林如海微微一笑,道了句:“無妨。”

……

海邊。

藍天、白雲、沙灘、海鷗……

一排遮陽傘下,一羣容貌靚麗衣着富貴的女人們,或坐在椅子上閒談,或在地毯上觀看一堆嬰孩互飆“嬰語”。

正中一座遮陽傘下,黛玉眉眼如畫,看着對面的尹子瑜微笑道:“既然伯父母都想讓姐姐一併回京,姐姐且先回去就是。京裡出了不少變故,也該回去看看。”

尹子瑜淺淺一笑,相較從前,她國色天香的俏臉上,多了幾分婦人的成熟,許是因爲有了身子的緣故,聽聞黛玉之言她落筆書道:“不過女兒輩,回去也不能做甚麼,徒增煩惱。且身子也不甚方便,未必經得起顛簸。”

提及此事,黛玉目光看向周遭的孩子,神情一時間都有些恍惚。

只李婧就生了四個,再加上香菱的、平兒的、鳳姐兒的、可卿的、李紈的、鴛鴦的……

小十個了!

可還有未出世的,譬如子瑜的、鶯兒的、紫鵑的……寶釵的。

沒錯,寶釵也有了身子。

算上這些,如今她已經是十四個孩子的嫡母了。

興許是蝨子多了反而不怕咬了,黛玉心裡連生氣的心思都提不起,看着這滿滿當當的嬰兒國,她同尹子瑜笑道:“周文王兒孫有百男,卻不知咱們家裡,將來能有多少。”

尹子瑜也看了眼附近“咿咿呀呀”聊的熱火朝天的一羣嬰孩,淺笑落筆道:“想來只會多,不會少。”頓了頓又書道:“他突然改姓李,成了皇族之人,老太太很是不受用。臥牀兩天了,如今可好些了?”

賈薔變成了李薔,事實到底如何,誰也摸不清。

大局未真正抵定前,林如海也不好過多透露消息。

所以賈母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擊……

關鍵是若賈薔姓賈,肉爛在鍋裡,爛了也就爛了。

可現在不姓賈,不是賈家人了,這一大家子,又算怎麼回事?

黛玉忍笑道:“不當緊,昨兒晚上我同她說了,薔哥兒仍姓賈,姓李只是權宜之計,她也就好了許多。”

子瑜含笑書道:“老太太信了?”

黛玉輕聲笑道:“老太太最是明白難得糊塗的道理,再者,即便薔哥兒真姓李,對賈家也不全是壞事。”

有這份淵源在,賈家得富貴多少年……

子瑜淺笑頷首,落筆嘆道:“是啊,最是難得糊塗。”

正值二人相視微笑之際,忽聽遙遙傳來一陣兵鼓角號聲,未幾,就見一身戎裝的姜英闊步行來,面色肅煞道:“王妃,有強敵來犯,諸內眷速回安平城,以避戰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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