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毀骨(二)

鴛鴦雖然穩重,但這次卻被賈政的粗魯嚇壞了,她自幼在賈府長大,可時卻從來沒見過賈政生這麼大的氣,更沒見過賈政打王夫人,直覺中她感覺這是要翻天的大事,必須要賈母才能解決,因此她急忙提了榴紅百褶裙襬,一溜小跑往回趕,至於穩重大氣什麼的,只能稍稍往後放了!

而在此時,因爲伴鶴的話,雖然王熙鳳盡力打諢插科,賈母三間小廳裡的依然壓抑、沉悶,幾乎所有人都在默默思索發生了什麼事,都在等着鴛鴦的到來。珍味佳餚擺在面前也索然無味了!

而寶玉則是一聽到賈政就害怕,此情此景,他禁不住往賈母身邊靠了靠,賈母卻一把抓過他的手,輕輕的拍了拍,說道:“乖兒,別怕!有奶奶在!”

賈母話音剛落,鴛鴦就跑了進來。見鴛鴦慌里慌張,不禁有違平日教導,而且不符合她的性格,賈母潛意識的感覺出了大事,因此急忙問道:“鴛鴦,出什麼事了?”

“回、回……”鴛鴦猛喘了兩口氣,才說道:“回老祖宗,二老爺正在打太太!”

“叮噹!”“嘭!”

筷子和湯匙落在了盤中,但除此之外卻在沒有別的聲音,場面出現了暫時的安靜。雖然他們都猜測了很多可能,但卻都沒猜到賈政會打王夫人——兩人相處一項平淡,府里人盡皆知!

衆人深感驚詫,都把眼光投向了賈母。

見此,賈母也反應了過來,她一邊顫顫巍巍的按着椅子扶手,一邊急聲喊道:“快,快,快扶我過去!”

她明白現在是她出手的時候了——以賈政和王夫人在府裡的身份,他倆打架,旁人誰敢勸阻!

而王熙鳳是何等機靈,屁股一擡,腳把椅子一推,身子微彎,就把賈母攙了起來。旁邊寶玉也攙起了賈母的另一隻胳膊;而其餘的黛玉、襲人、琥珀等也了過來,一時間蓮步款動,花團錦簇的圍着賈母向外走去。

途中賈母纔想起忘了問鴛鴦具體原因,因此一邊走,一邊扭頭說道:“鴛鴦,這到底因爲何事,你可聽清?”

“回老祖宗,我在外邊隱約聽老爺說,好像是因爲夫人不允許環少爺寫文詞,惹的外邊士林議論紛紛,說,說……”

鴛鴦雖然口齒伶俐,但下面賈政的原話他卻是不敢說了。而王熙鳳聽了這話卻是豁然一驚,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她的腳步不由得一停。

而這時賈母的腳步也是一停,她也沒想到自家的家事竟然引的外界論。

其實對於不準寫文詞帶來的影響,賈母的見識更是困於深閨,比賈政還不如!而且她又不識字,對於報紙的推動力她也是毫無察覺,所以當初王夫人以及賴大家的說那些話時,爲寶玉計,她就沒有反對。

但此時她也意識到了不妙,也好奇外面的議論,見周圍都是自己人,當下她就把柺杖敲了敲,說道:“鴛鴦,你直說就是,我不怪你!”

見賈母這麼一說,鴛鴦才大膽說道:“老爺說外面士林都說夫人苛悍,說老爺糊塗。“

“啊!”“啊!”

聽此賈母和王熙鳳都禁不住驚呼了一聲,但兩人驚呼的原因卻不相同。

賈母顧慮的是名聲!對於名聲的重要性,她活了這麼大年紀更是知道,她由此想到了賈政的仕途,家族的榮興……她萬萬沒有想到這樣處置賈環會引起這麼大的反響,因此聽到鴛鴦這話,她禁不住愣在了原地。

而王熙鳳的驚呼則是因爲她直覺中感到困不住賈環了,然後她又想到了賈環要她道歉的事情,以及賈環的威脅,;同時又想到放印子錢這傳出去的危害!

她一瞬間心思千迴百轉,但越想,心裡就越有山崩之勢!

並且隱隱約約中,她感覺賈環好像早就知道他能出去,又想到賈環智計的奇詭,她的心裡突然間不寒而慄!

而在賈母身後,黛玉聽了卻是猛然一醒:“我當初給環三哥送銀子時,他再三推脫,還說利弊相生,難道他早己料到有今日?”

繼而她又想到賈環痛痛快快的關閉報社,隱約之間,她明白了賈環的用意。

“看來是了!這環三哥對人心拿捏之準確,用策之深沉,也太可怕了吧!”

黛玉心裡正驚讚,而就在此時,衆人就見伴鶴一手扶着襆頭小帽,從西廡廊處又急匆匆跑了過來。

見他把帽子都跑歪了,衆人心裡都又是一膈應,賈母倒是強自鎮定,沉着臉說道:“伴鶴,又有什麼事,你慌里慌張的成何體統?”

“回、回老祖宗,是王家的二舅爺來了,說是大舅爺要、要請二奶奶過去,老爺讓小的快些。”

伴鶴上氣不接下氣的說完,全場裡卻只有他得喘息聲。

這王子騰及是王家的當家人,其實也是四王八公中的翹首人物,深的皇上寵信,隱隱已是四王八公的靠山,更是王夫人及王熙鳳能在賈府的靠山!王夫人及王熙鳳能在賈府掌權掌事實際一大半原因是因爲他。

但大家卻不明白,王子騰那麼大的身份叫兩個內宅婦人做什麼!一些小事讓家人傳句話也就行了,所以直覺中大家都感覺王家出了事,包括王熙鳳自己。

“那個,伴鶴,我二叔說什麼了沒有?”王熙鳳撩了撩髮絲,強自鎮定。

“回二奶奶,這個小的在外面沒聽見,只是初時二舅爺的樣子好像很生氣!”

“啊!”王熙鳳失望的叫了一聲。

但寶玉顧及自身,卻是時刻記掛着賈政的,因此聽了伴鶴的話,他也插嘴問道:“我爹爹是不是正在招待我舅舅!”

“回少爺,是的,夫人也在中堂!”

寶玉是一刻也不願見賈政的,因此聽伴鶴這麼一說,寶玉立刻擰在賈母身邊說道:“奶奶,既然舅舅來了,咱們先回去吧!”

“這政兒剛打了他媳婦,這大舅子就跑到門了……怎麼這麼巧?兩人不會打起來吧,應當不會!”賈母心裡嘀咕着,但感覺去了也沒用,於是對寶玉說道:“好好,咱們回去。”

說完又轉頭對王熙鳳說道:“有什麼事,你派人給家裡說一聲。”

但心裡畢竟又放不下賈政,因此再次對伴鶴說道:“你去榮禧堂呆着,有什麼事趕緊回我。”

伴鶴點頭哈腰的答應着。王熙鳳也‘嗯嗯‘的答應着,孃家來人,而且有急事,她也不敢怠慢,衣服也沒換,便帶了豐兒、彩明兩個丫頭匆匆往榮禧堂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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