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3章 妙玉的殺意

時間來到第二天,朱景洪起了個大早,吃了早飯便領兵往城外去了。

既然是要巡視各衛,他自然每個地方都要走到,今日他的目標是通州衛。

分別檢查各千戶所訓練、兵器、軍陣、軍餉等方面……

燕山都司這些個衛所,不出意外他還要逗留十天。

再說另一頭,自昨夜朱怡鈦被架走,他就被朱怡鑌軟禁在了家,今天一早就被找上門的族人毒打了一頓。

這些人的憤怒,來源於朱怡鈦的冒失舉動,把整個燕藩都架到了火上。

所以,無論遠近親疏的朱家人,如今都對朱怡鈦飽含怒火,即便後者是爲了大家才受難。

此時,硬氣的朱怡鈦已硬不起來,正躺在牀上接受妻子許氏上藥。

此刻許氏不停在流淚,一邊擦藥一邊說道:“都說了別去鬧,實在不行……咱可以把房子賣了,你又何苦去做這出頭鳥!”

“如今不但得罪了宗主,連所有長輩兄弟都得罪了,往後可還有你我立足之地!”

聽到這話,朱怡鈦當即就想撐起來,可最終牽動痛處讓他趴了回去。

“把我逼急了,我去京城告御狀!”

眼見自家男人還是油鹽不進,許氏當即撂下了手中活計,冷冷說道:“今天就被打成這樣,你若再去京城,還能有命在?”

“別說去京城了,若不是顧忌襄王殿下在北平,只怕他們今天就想打死你!”

許氏雖是尋常婦人,但也有自己的精明,此刻這些話確爲真知灼見。

朱怡鈦當然是聽進去了,此時亦不免深思起來。

他自己可以不要命,家人兒女性命卻要顧忌。

“唉……你說得對!”

見朱怡鈦改口,許氏接着便說道:“過兩天呢好些了,就去各叔伯兄弟家告罪,若能讓他們……”

“這口惡氣我嚥下,你還叫我去告罪?告罪他們就能原諒我們?你也想得太簡單了!”

“一旦咱們慫了,以朱怡鑌父子尿性,不把咱一家弄死纔怪!”

忍氣但不慫才能活,這話包含着威懾的思想,可見朱怡鈦也不是真的一根筋。

“這……倒也是!”

正在此時,一個娃娃出現在門口,衝裡面喊道:“爹,十五哥來了!”

下一刻,一個健壯青年出現在門外,正是小孩兒口中的“十五哥”,大名喚作朱伯汲。

此人是朱怡鈦侄子輩,其父死後便已無爵可襲,如今是個有房子沒地的閒漢。

這樣的族人燕藩有很多,絕大多數都混得很差,以至於王府時不時還要接濟,以彰顯宗主對族人的關懷。

提着雞蛋和臘肉進屋,朱伯汲先向許氏行了禮,隨即向牀上的朱怡鈦道:“十七叔,你無礙吧……可要侄兒去請郎中?”

看着許久未見的侄子出現,其變化之大讓朱怡鈦多少有些意外,更讓他意外的是他竟會來看自己。

“皮外傷,養養就好了,不用麻煩!”朱怡鈦答道,他可沒錢請郎中。

似乎知道他什麼心思,朱伯汲從懷中拿出了幾科碎銀子,遞到了許氏的面前。

“嬸子,該請郎中得請,十七叔是家裡頂樑柱,他可不能垮了!”

這小子以前連飯都吃不起,我還曾接濟過他幾次,如今半年不見竟發達了?

自己堂堂從三品奉國中尉,如今竟連個閒漢都比不上,朱怡鈦越發覺得自己失敗。

許氏此刻很想接那銀子,因爲眼下家裡確實過不下去了。

“嬸子快接着吧,以後伱們領了俸祿還我便是,我可相信十七叔的人品!”

這句話,朱伯汲是說給朱怡鈦聽,果然朱怡鈦神色起了變化,許氏察覺後便將銀子接到了手中。

“去看看母親,告訴她別擔心我!”朱怡鈦沉聲道。

“好,你們先說話,飯好了我叫你們!”

於是許氏退出了房間,她其實知道丈夫是想支開自己。

待妻子離開後,朱怡鈦方看向侄子,問道:“纔多久沒見你,如今竟這般闊綽,你小子可別走了歪路?”

坐到牀邊,朱伯汲給自己倒了水,喝了一碗後方答道:“十七叔,你這話說的……憑侄兒的本事,到那裡混不了飯吃!”

“就是知道你的本事,才覺得你小子不對勁,你不會真走了邪路吧?”朱怡鈦沉聲問道。

“十七叔,侄兒雖是靠力氣吃飯,難道就成了邪路?非得跟你一樣有個爵位,才叫正路?”朱伯汲面帶不愉。

沒理會他的怨氣,朱怡鈦反問:“靠力氣吃飯?”

“如今各府上,栽花種樹,推牆修屋我都幹,也算是憑手藝吃飯,十七叔若是看不上,那我現在走就是了!”

此時朱怡鈦知是自己不對,見朱伯汲要走立馬起身挽留,於是再次疼得慘叫了一聲。

“怎麼了?”外面傳來許氏的詢問。

“沒事……不小心動了傷處!”

“你小心些!”

“知道了!”

夫妻二人閒話完畢,朱怡鈦方看向朱伯汲,面帶歉意道:“賢侄,是我說錯了話,你別見怪!”

“十七叔爲我好,這我知道!”

重新坐回凳子上,朱伯汲徐徐說道:“其實我能混口飯吃,倒也不全靠自己,少不了朋友們幫襯!”

“您也知道,栽花種樹拆牆起屋這些活兒,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幹!”

朱怡鈦點了點頭,說道:“看樣子這兩年,你跟人學了不少手藝!”

“十七叔,有句話侄兒不知該不該說!”

“說就是了!”

“您雖有個爵位,如今卻過得不寬裕,我倒覺得……不如舍了麪皮,跟侄兒一起做活兒去!”

“就您這身子骨兒,絕對是一把好手,掙錢還不是輕輕鬆鬆,又何須受大宗的氣!”

眼見朱怡鈦面無表情,朱伯汲連忙說道:“侄兒這話,您聽聽就是了,若覺得不對,只管罵我就是!”

“此事……以後再說吧!”

朱怡鈦沒有否決,因爲他對自己的爵位,如今算是徹底沒了指望。

既然大宗靠不住,朝廷法度靠不住,同族的兄弟也靠不住,那就只有靠自己了。

“十七叔,不是我說……咱們族裡那些人,反倒不如江湖上的朋友,相互間幫襯照應親如骨肉!”

“過些日子等您好了,我就引你去見他們,您的脾性肯定合他們心意,說不定到時都拜您爲大哥!”

接下來朱伯汲說了很多,一門心思勸朱怡鈦轉變想法,跟着自己掙大錢去。沒一會兒飯好了,許氏正要來請吃飯,外面來了個小孩給朱伯汲傳話,告訴他家中有朋友來找,說是要給他介紹活計。

“十七叔,看到沒……又來錢了!”

“我先回去了……過些天再來看你!”

連說了兩句,朱伯汲就往外面走去,碰上許氏來勸他留下,他搪塞了幾句之後就走了。

“這個老十五,讓他留下吃飯也不留……”

“欠了他這麼大人情,這可怎麼說……”

許氏絮絮叨叨,聽得朱怡鈦心煩不已,便轉過頭看向了牀內側的牆。

此時他還在思索朱伯汲的話,越想越覺得這是一條出路,憑自己本事吃飯至少家人有個保障,不像現在領取俸祿朝不保夕。

再度回頭,朱怡鈦看向了堂屋東側,那裡掛着奉國中尉的官服。

再說朱伯汲這邊,當他返回了家裡,便有一短衫漢子坐在院內等着。

此人衣衫陳舊皮膚黝黑,臉上皺紋猶如溝壑,一看就是飽經風霜的苦命人。

作爲相對較遠的族人,朱伯汲屋子離燕王府更遠,雖是城內但其地處極爲偏僻。

加之朱伯汲和鄰里親戚關係冷淡,所以他這地方基本沒人過來。

“張二哥,又來活兒了?那家又有事?”朱伯汲笑着招呼。

張石頭咧嘴一笑,起身答道:“還真有個好事,城外張員外家要新蓋跨院兒,陳頭兒給管家送了好處,活兒就接下了……”

進了院子,朱伯汲開了屋門,張羅道:“走走走,咱們進屋說去!”

於是二人一道進了屋內,而朱伯汲一反常態關了門。

再度確認周圍無人後,朱伯汲方轉身看向張石頭,問道:“張二哥,有何要事?”

此時張石頭氣勢都變了,在凳子上正襟危坐道:“上次跟你說的事,你想到辦法沒有?”

“你是送送人進王府?”

“正是!”

“如今王府戒備森嚴,外人想入府實在是難!”

張石頭冷聲說道:“只是有難處,就能想辦法!”

此時他那有方纔半分熱忱,說是個殺神那也不爲過。

“若說辦法還真有,我有一族叔在王府當差,管着外圍侍衛們的吃喝!”

所謂的外圍侍衛,便是指旗手衛的軍士,他們負責王府外圍的巡邏。

既然沾上了白蓮教,朱伯汲就知道沒退路,所以眼下只能硬着頭皮想辦法。

思索之後,朱伯汲答道:“這些人要吃喝,每天都得往府裡送幾大車米麪醬菜,這或許是個機會……”

“你能說服他幫忙?”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事,此時朱伯汲只覺眼前之人無比愚蠢。

“讓他幫忙當然不可能,但若能想設法求到送菜的差事,咱們的機會就來了!”

聽得這話,張石頭微微點頭,亦開始思索如何才能求得差事。

沉默幾息後,朱伯汲說道:“這事說來也簡單,只要讓他多吃些回扣就行!”

也就是高門大戶裡出來的人,對裡面的勾當纔會如此清楚,一言之間點中要害。

張石頭接着說道:“這件事,就交給你去吧,銀子的事你不用管,只要能把事情辦成!”

“嗯!”

“三天之內,等你答覆,務必辦成!”張石頭沉聲說道。

務必辦成……這句話,在以往從沒有出現過,所以帶給了朱伯汲很大壓力。

以往他從白蓮教得了不少好處,只覺得裡面的人都是親兄弟,大家相互扶持生活充滿希望,而今天他頭一次對裡面感到絕望。

眼見張石頭要離開,朱伯汲連忙問道:“張二哥,既是提着腦袋做事,死我也想做個明白鬼!”

“可否告訴我,是不是要對襄王動手?”

走上這條路,大家都沒辦法回頭,於是張石頭坦然點頭。

隨後他又加了一句:“朱老弟,即便你死了,神教也會照顧好你的兒子!”

燕藩所有人都以爲朱伯汲是單身漢,但其實他在外面有女人,而且還給他生了個兒子,如今已有半歲。

張石頭的這句話,既是安慰又是警告,等於是再度給他上弦。

“我明白!”

“我還有事,告辭了!”

朱伯汲熱情送了張石頭出門,回了屋整個人就呆了。

但沒一會兒,他就恢復了正常,然後開始思索具體怎麼做。

時間又過了兩天,朱景洪依舊到處在跑,中間甚至沒回到燕王府。

四月二十五,北平府外慈恩寺,此刻正舉行盛大法會。

慈恩寺建立已有三百餘年,乃是朱高熾替父而建,已追思過世的馬皇后。

經過燕藩三百餘年扶持,慈恩寺已成燕山乃至北方的名剎,每年四月都會舉行盛大法會。

而妙玉離京前往燕山,對東宮的理由就是參加法會,如今法會開始她自然要到場。

這幾天時間過去,臨時的總壇已撤銷,白蓮教高層大多已離開燕山,眼下妙玉除了隨行幾名女尼,也就只有東宮派出的十幾名衛士。

妙玉在到燕山後,以閉關齋戒爲由避開了侍衛們,乃至她離開七八天這些人都不知道。

當然,這也是因爲侍衛們根本想不到,這位妙玉法師來北平另有目的。

此時,妙玉就坐在一衆比丘之間,安靜聽着前輩們的辯論,現場氣氛熱烈而激動。

“法師,前去問話的人回來了,那北王說並無此事!”

雖然陳富禮在北方最大,但他終究不能一手遮天,所以他調動教中精幹人手之事,就被不滿他的人把消息傳了出來。

妙玉雖爲聖女,可她終究不是地頭蛇,按理說她不該知道這些隱秘事,可她偏偏又知道了這件事。

這一結果,說來簡直荒誕,但又真實發生了。

更離譜的事,明明都有人舉報了的事,妙玉詢問陳富禮竟不承認。

“看來……他有教主撐腰,就以爲可以爲所欲爲!”妙玉心中暗暗想到,目光之中閃動寒芒。

此時,她對陳富禮的輕慢極爲痛恨,以至於心中已然生出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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