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 61 章

人言可畏這個詞, 從來都不是用來嚇唬人的,當元春一聽到京城裡的流言時,心裡就是一咯噔。無論什麼時候, 對於弱小的人而言, 流言都是一把插心窩的刀。若是處理不好, 寶釵可能就廢了。雖然元春心裡也想着作爲一次小小的投資, 推寶釵上位, 但是同時她也是自己的表妹,還是有着血緣親情的因素在裡面。投資失敗也就失敗了,可是寶釵表妹若是折在宮裡, 母親王夫人要傷心了。

“查清楚了嗎?是誰放出來的風聲?平日裡,京城裡的百姓可沒這麼大膽子, 敢議論皇室。”元春揉了揉額頭, 最近王府和榮國府都風平浪靜, 到是讓她喪失了警惕心,這次的流言就跟一夜之間就傳遍京城一樣, 打了個措手不及。

事情比較緊急,元春給榮國府王夫人那邊通了聲氣,就讓水灝交給她的人手去查了。榮國府那邊,沒有了賈珠壓着,僅僅憑靠賈母一個老太太, 事情能辦, 但是耗費太大, 不值當。

“回世子妃, 張三兒那邊來信了。”來人將一個細竹筒雙手呈遞給了元春。元春在王府中跟外面聯繫的人, 大多都是由水灝安排。王府跟榮國府畢竟不一樣,王府裡的探子, 有一些是老皇帝留下的,如今也不知道背後是個什麼情況,還是用訓練好的人手能避得開這些人。

展開字條,元春眉頭緊皺,“周老夫人,啊……”也是,一般人不敢這麼幹。除了這種身份極高又輩分極高的角色。但是,薛家寶釵不過是懷有身孕,居然驚動到這位大佛。元春覺得不應該,除非,薛寶釵對她隱瞞了什麼。

元春敲了敲桌面,眉頭展開,能給周貴妃的壓力大到向老夫人求助,薛寶釵可真是個,不可小覷的人物。王府的資源可不是白用的,薛寶釵現在起了防備心,想過河拆橋,可也不想想,沒到最後,這河都不算過完了。“只不知道,薛家的這個聰明人,是不是還認薛家的那些大傻子。”元春玩味地笑了笑。

人心易變,當今聖上在還是皇子的時候,身處百姓之中,能夠看得到民生疾苦,感受得到身不由己的難受,他最看重的是百姓能夠幸福安居,是公平公正。可是如今,皇帝當久了,手掌生殺大權,百官跪拜,萬民臣服,享受了君無戲言的蘇爽,再去問他,什麼最重要,他依然會說百姓,可是實際上卻是皇權,是萬人之上的地位。如今京城裡的流言,就是對皇權,對皇帝,最大的挑釁。

“薛貴人現在是個什麼情況?”皇帝面色沉鬱地問身邊的大太監德福。德福一聽就知道不好,前些日子,當今聖上稱呼寶釵可沒這麼冷清。很顯然,皇帝雖然知道,這件事肯定不是寶釵做的,但是還是遷怒了。

“貴人今日剛剛從御花園裡的小宮女碎嘴中得知流言,翠玉來稟報,說是貴人身體抱恙。”德福小心翼翼地回話。

聽了德福回稟,皇帝就像是自己什麼都沒有問過一樣,靠在龍椅上沉思去了。

旁的人是什麼反應,暫且不好說,薛寶釵此時,卻是滿口苦澀不能言。皇宮是最能改變人的地方,薛寶釵感激表姐元春幫她踏上了青雲路,卻也同樣防備她背後的王府。因此這次流言不只是給了薛寶釵一擊,還讓她清醒,沒有背景根基的貴人,根本活不下去。要是不能渡過此次危機,萬劫不復就在眼前。哪怕渡過,薛寶釵咬了咬脣,她也必須要給表姐那裡表一下忠心了。

薛寶釵很清楚,自己一個人根本沒有辦法翻身。家裡的母親兄長都是不頂事的,她們不但不會發現流言來得蹊蹺有貓膩,甚至還會沾沾自喜,覺得榮耀萬分。也不知道會因此惹出什麼禍事出來。

不得不說,薛寶釵對家人的瞭解足夠深刻。薛姨媽不是個愛顯擺的性子,只是自己的女兒得了皇寵,即將生下皇子這件事情,還是讓她非常興奮了。家裡的奴才丫鬟們,薛家鋪子裡的掌櫃們,大多都得了薛姨媽的賞賜。有些有見識的,到是想說,但是這些人又大多比較識趣,不會給東家潑冷水。

到了薛蟠這裡,什麼,現在小爺還有什麼好怕的?小爺的妹妹懷的可是未來的明君,以後,小爺就是皇帝的舅舅!一開心就喜歡撒錢玩兒,薛蟠帶着一幫子狐朋狗友逛花街,逗戲子,玩兒得不知道多歡。

雖說家人不靠譜,但是薛寶釵還是有運道的,比如說,她還有一個靠譜的嫂子,金鳳。別的不說,金鳳的武力值絕對壓制十個薛蟠。就像現在,“夫人,夫人,鬆手……鬆手啊…….”醉眼朦朧的薛蟠還沒見到金鳳的身影,就被熟悉的香味和耳朵的疼痛驚醒了,“嗚……嗚嗚,我錯了,夫人,我錯了,咱們回府再說啊……”

“你還知道自己錯了啊,給你面子,回府收拾你。”金鳳出馬,一個頂倆。薛蟠惹禍的攤子還沒攤開來,就被拎回了薛府。

“好鳳兒……”回到薛府,薛蟠的酒氣也消得差不多了,薛姨媽被金鳳提前派人通知,坐在正堂等着兒子兒媳回來,說是要有事情大家好好談談。

金鳳現在也是覺得自己有些頭疼,當初怎麼就看上了這麼個光有好皮相,沒有腦子的。真是就像那些水匪叔叔們說的,驢糞蛋子表面光。作爲一家之中僅存的唯一智商擔當,金鳳將寶釵懷孕流言的事情揉碎了掰開了跟薛姨媽還有薛蟠說,又清清楚楚地點破瞭如今家裡的窘迫尷尬,在京城中的四面楚歌,一直說到了午夜。不說清楚了,薛家人又不會想,自然也就不知道情況多危急。

“這可如何是好,我的寶釵啊……你的命怎麼這麼苦啊……”薛姨媽事情是聽懂了,卻頓時慌了手腳,只知道一聲聲地哭訴,不知道想法子。

“母親不要哭,我去找人,把那爲難妹妹的人都殺了。”薛蟠一臉戾氣地站了起來,作爲家裡唯一的男人,他要擔起自己的責任。

金鳳只覺得自己一口心頭血都快噴出來了,“薛蟠!你給我坐下!!!你的腦袋是擺設啊!母親也不要哭了!哭能解決問題嘛!”

又是一番糾纏,解釋,出主意,將將天亮的時候,金鳳終於擺平了家裡的兩頭豬,只想去好好睡一覺,可是不行。她還得看着陪着薛姨媽出門去尋找外援。

聽到外面的通報,元春不由得笑了笑,“可見薛府裡面,還是有一個人有腦子的,可真是阿彌陀佛。讓人帶她們去花廳等着。”

“姨媽可是好久沒有來我王府中了,近來可好?”元春笑着迎上去。作爲一個晚輩,不看地位高低,元春需要好好招待自己這個姨媽,更何況,元春心裡也有事情。

“元春啊,姨媽心裡苦啊……”薛姨媽是個心裡藏不住事情的,又看元春這麼熱情,對比寶釵在宮裡的艱難,頓時就哭了起來。金鳳也是額頭抽青筋,這對母子果然都是靠不住的。

“表姐,婆婆也是一時情急,還望不要見怪。”金鳳開口就是套近乎,“京城裡面流言四起的事情,表姐也是知道的。如今薛家也是沒有辦法,還請,還請表姐看在親戚的份上,幫忙跟寶釵傳個信。”

元春也做出一副憂愁的樣子,“京城中的流言表姐也聽說了,只傳信怕是沒有什麼用的。如今薛家可是有什麼對策了?”

“薛家能有什麼對策呢?連是誰放出來的流言都查不出來。”金鳳苦笑一聲,“還請表姐幫幫我們,也幫幫寶釵。”

“好歹,如今我也是這直親王府的世子妃,到是可以幫這個忙。”元春說着停了下來,看着向自己走來的兒子徵明和小姑子們,“還是小孩子最開心,什麼都不用愁,父母長輩們就將一切事情都擺平了。”

金鳳聞絃音而知雅意,只是,她給不出來什麼承諾,她能給的承諾,對方也不一定看得上。更何況,這是小姑子的事情,憑什麼薛家來付出代價。小姑子出嫁的時候,就拿走了薛家大半的家底,薛家夠對得起她了。“還請表姐幫忙,帶婆婆去見寶釵一面。薛家這麼一家子人,在宮外什麼都不知道,也就寶釵能夠說的清楚。”

元春原先也沒指望薛家人能有什麼用,能起作用的也就是薛寶釵一個人,聞言,便讓她們都先回去準備着,這兩日就向宮裡傳話,準備去覲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