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架厚重豪貴的馬車,此時正停在賈蓉賈璉的面前。賈蓉賈璉皆是驚疑不定的模樣,停駐爲難。
這架馬車來自於一尊親王府。如若只是出自於一尊親王府倒也沒什麼,今日來賀喜的皆是王公貴族,親王也有的。叫賈蓉心悸的是這禮單上的賀禮,着實是太貴重了,只是賀禮何苦用這麼重的禮呢。
旁邊管家也面色古怪:“哥兒,這是念還不念呢。”
賈蓉想不明白就不再想,咬咬牙道:“念,別人來送自然是要念的,你自己斟酌着念。”
倒是賈璉心裡還想到了些什麼,自家祖宗與這義忠親王向來不是一路人,平日素來是沒什麼交集的,自家想來連請柬都不會去送,怎麼會不請自來呢。
報禮的管家清了清嗓子,高聲吆喝道:“義忠王府,隨名畫一副,寶鏡一面,金盤一盤,錦榻一副,聯珠帳一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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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將回到醜正,榮國府外書房背後一應的屋宅中的一戶。來旺夫婦已經起了,來旺面色略微有些蒼白。來旺家的已經收拾齊整了,將要出門去。
“還在哪裡死著作甚,還不去庫裡,今日事情多着呢。”來旺家扯着嗓子罵罵咧咧一番,收收撿撿就要出門。
來旺斜斜撇了自家婆娘一眼,目望着自家婆娘出了門去,右邊胳膊又是一陣撲朔刺痛。
來旺家的在榮國府裡一路盤旋,直直走到東院,就往王熙鳳屋去了。
今日寧國大喜,王熙鳳和平兒起的極早,上趕着要把榮國事物安排妥帖,再往東邊去。
平兒服侍着王熙鳳起身洗漱,外邊丫鬟進來通稟,平兒聽了話又進來繼續給王熙鳳梳妝。
王熙鳳哈了口氣,眼睛還睜不開,問道:“什麼事。”平兒笑笑回道:“是來旺家的,我叫她進來了。”
來旺家的得了允,提着裙尾跨過門檻,進來給王熙鳳磕頭行禮。
“給奶奶請安。”
王熙鳳不鹹不淡地點了點頭:“起來罷。”
來旺家的擠着那張皺菊笑臉,奉上一捧布包:“奶奶,這是這個月的銀子。”
王熙鳳並未答話,平兒上前幾步收了。
待王熙鳳梳妝完畢,慵懶地吃了口茶,纔開了尊口。
“如何,那邊那個沒再犯秧子吧。”
來旺家的面上疑惑,一時竟沒想起來是何事。還是平兒好心提醒:“奶奶說的是三爺。”
來旺家的恍然大悟,面上諂媚笑道:“奶奶一番手段使出來,還不叫那小子屁滾尿流,我日日去盯着,他那院裡的丫鬟就沒有一天是領到過好的飯菜,如今這些日子過去了,想來已經餓的沒力氣鬧了。”
王熙鳳吃了一口茶,淺笑道:“怎麼弄的這樣了,如此,就不要再盯得那麼緊了。”
來旺家仿若見了什麼神仙菩薩,一副心悅誠服的模樣:“奶奶真真是天上的菩薩轉世,實在是仁慈心善,倒是便宜了那環老三了。”
“下去罷。”
王熙鳳似乎是想着了些賈環餓的爬不起身來的模樣,咯咯笑了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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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時將至,賈蓉已經換上一身新郎官的華貴喜服,騎着馬去接他的新娘去了。頂替他的位置的是賈薔,他與賈璉一同繼續迎接着前來恭賀的賓客。
賈環此時正坐在大廳裡,笑着打量這番熱鬧喧鬧的喜悅歡場。
從正門進去,再過儀門,便是寧國府大廳。賈珍在大廳里布設了六十六張十人大桌,以供各門勳貴前來送禮的管事們吃飯喝酒,賈家近支子弟也皆團聚於此。
寧府攏共請了兩班戲園子,分別在天香樓,正門大廳各自開唱。
不過此時並未開場,酒宴也還未開始,所有人的都在等待着正門外的動靜,只待外面街道的喜樂聲來。
賈珍在大廳裡一路致謝,與所來賓客寒暄言笑。
“恭喜。”“多謝多謝。”
“恭喜啊,珍大爺。”“多喝幾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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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暄賀謝之間,賈珍走到了賈環的面前。
賈環也順着大流,拱了拱手:“珍大哥哥,恭喜了。”
賈珍熱情把賈環從座上拉起來:“環兄弟,怎麼還在這兒呢,老太太他們都在裡邊呢。”
賈環有些難以承受賈珍的過度熱情,想將手抽出來,卻委實自己年幼抽不出來。賈珍緊緊捏着賈環的手,暗自用手摸拾了一把。
賈環面色一變,狠狠往後退了一步。
賈珍意猶未盡地訕笑了聲:“來人啊,送三爺去天香樓。”
賈環強忍着心裡的噁心,冷着臉一言不發,跟着帶路的小廝,往暖閣方向離去了。
賈珍望着那個離去的清秀背影,眼裡略過一抹貪婪,古怪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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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記·昏義》《唐律》和《明律》規定“婚“的程序爲:納采,問名,納吉,納徵,告期和親迎,是爲六禮。
親迎的車隊如一條長龍,從街頭排到街尾,井然有序地前進着。除卻了前邊打着大紅燈籠開路的小廝,新郎駕着高頭大馬領在最前,數十吹打誦唱,數十丫鬟婆子緊跟着花轎,手上皆提着個束着紅繩的籮筐,沿路輕撒着鮮花。
鮮花鋪路,十里紅妝。
涌動的人羣絡繹不絕,比肩繼踵,個個皆伸頭探腦去觀望這見之難忘的婚禮,一衆孩童歡笑着追在車馬隊後。花轎裡坐着一個大紅花嫁的少女,其邊坐着一個同樣喜慶紅裙的丫鬟。
紅蓋頭下,少女秀紅着臉,傾吐香息,心臟噗通噗通的跳。哪個女子不曾幻想過自己出嫁的那天,秦可卿自然也在心裡幻想過,只是真到了這天,哪裡能不害羞害怕。
那丫鬟笑着道:“小姐,姑爺真的很俊呢。”
少女聽着更羞,低着頭手攥裙襬。“你布些糖果銅錢與那些孩子吧。”
丫鬟自然不然不可,笑着打起轎簾,往外面拋着糖果銅錢。
“噢。”一直追着跑的孩童跟着哄搶,歡快喜悅。
賈蓉今日身着一身大紅喜袍,頭戴華麗喜冠,面目清秀和煦,身材俊俏,騎在高頭大馬之上,頗有玉樹臨風之瀟灑。
臉上始終掛着一抹喜不自禁的笑容,不時回頭看看後面的轎馬。
寧府正門,門口賈珍同一衆管家們候望着街的盡頭,心裡着實着急。
遠遠的跑來一個小廝,一邊跑一邊笑着呼喊。
“來了!來了!已經進了街口了。”
“快,快,都備好了麼。”
車隊吹吹打打地直至寧府正門,幾個婆子笑着先圍了上來,賈珍回頭招呼:“快,快,給喜錢。”
賈蓉下馬給賈珍恭恭敬敬磕了頭。“父親。”賈珍沒好氣地提起賈蓉:“平日裡也沒見你這麼講究,快去接你的媳婦。”
賈蓉笑着回話:“唉。”平日裡賈珍對賈蓉的教育方式,動則打罵,從來就沒給過好臉。賈蓉只當是自己還小,父親嚴格些,想來娶妻成家後便會好些。此時眼見賈珍的笑臉,愈發確信了心中所想,胸中濡慕感激激盪。
賈蓉巴巴地跑到花轎前,舉着一隻手,要服侍新娘下轎。
卻被個喜婆笑着打開了手。“小蓉大爺幹嘛呢,這還沒過門呢,哪有新郎官接新娘子下轎一說,不合禮。”
轎裡的丫鬟噗嗤一笑,旁邊丫鬟婆子皆笑眼看着賈蓉,把賈蓉鬧了個大紅臉,訕訕的退到一邊。
秦可卿也在花轎裡捂嘴偷笑,如此看來,自己這個夫君也是個和煦溫潤的性子呢。
丫鬟挽着新娘過了踏火,身邊乳母唱到:“新娘舉步跨火盆,行爲端莊人溫存。夫唱婦隨同心腹,同輩相惜老輩尊。”
進了正門,又有八個清秀小廝替了原先秦家的擡轎人,往正門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