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明知中計,燕王妃婁氏依然欲殺秦三姑而後快。WwW.XshuOTXt.CoM秦三姑想不出緣故來,次日一早命人去榮國府將賈環拎了過去。

賈環前日晚上沒睡足,迷迷瞪瞪打着哈欠聽她說了半日,道“要麼是她死要面子、不願意承認自己被人哄騙了,跟她兒子一樣;要麼就是她被騙得太厲害,不相信燕王的話;要麼就是她心裡不痛快,想殺你泄憤。”他又打了個哈欠,“我瞧着成就是想泄憤,誰讓你接二連三的給她沒臉。”

秦三姑怔了怔,冷笑道“我很容易殺麼?”

“很不容易。”賈環趴在案上懨懨欲睡,“那個王妃左不過是心裡憋屈罷了,過些日子就習慣了,你只別搭理她便好。你活的好好的、氣死她,豈不暢快?”

秦三姑又思忖半日,奇道“我分明是替她男人掙錢的,她殺我不是坑了她男人。”

賈環揉着眼睛懶洋洋道“秦三掌櫃您老心裡分明知道,就是想聽別人說出來對不對?她男人是你主公,她便覺得自己也是你主子。主子冤你你要忍着,主子坑你你要受着,主子做了錯事你要裝沒看見、順帶自己不留痕跡替主子把黑鍋背上,這纔是好奴才嘛。敢告主子的狀不是找死麼?她想殺你,非但沒成還被你親自查出來了、而且還是她中了不知道誰的計,她多憋屈啊!你們這怨算是結上了。來日你縱然會幫她兒子,也必不會幫着她的。她喜歡司徒岧勝過司徒嶽的緣故很多,裡頭必有最要緊的一條就是司徒岧聽她的話。你連‘後宮不得干政’都說了,還指望來日她當太后的時候會幫着她拿捏朝政?偏你非但自己有本事,還與馮大哥並我們府裡交好。你已是她的絆腳石了好麼?不搬掉你,她怎麼玩啊。我真的好睏,還沒吃早飯呢……”

秦三姑聞言默然半日,道“我倒是當真沒想到這許多。”再看賈環已睡着了,不由得好笑,起身替他披了一條毯子。

賈環醒來時好懸扭了脖子,半日才明白過來自己在哪兒。眨了眨眼,聽見一聲腸鳴,揉着肚子嘆道“可憐見的,好久沒餓成這樣了。”又見桌上擱着一個紙包,裡頭是兩個燒餅。賈環委實餓着了,抱起燒餅就啃。

過了幾日,三場會試散場,滿京舉子紛紛回了客棧,伸長了脖子候着報喜;或有去各國特使之館驛拜訪的,或有去高門大戶探訪的,並有自持高才等着人家來拜訪的。各家特使也忙着拉攏人才,京中一片歡騰、好不熱鬧。

司徒岧的傷勢本來輕,這會子已大略好了,偏自己被困院中動彈不得不說,連他舅父也一併圈着走不了,實在煩悶。他本心驕氣傲,素以爲連天下都早晚能得了去,不曾想短短數月一無所有,頓時頹然無措。聽到其餘三位兄弟日日出門會友,愈發焦慮煩躁。

王妃心裡着急,又無計可施,時常在屋裡團團轉。這一日,她身邊有個侍女勸她出門走走、買些衣料首飾也好,總比悶在府裡強些。王妃實在心緒不寧,便聽了。乃登車出府,到了幾處銀樓並海貨鋪子逛逛新鮮。

到了一處薛家的鋪子,王妃正瞧那些西洋運來的小頑器呢,身邊有兩個婦人在閒談。

一個道“說起來,前兒我們府裡包場了,去看了劉靄雲劉大家的戲!劉大家正是這薛家大奶奶呢。”

另一個道“噓,輕聲,這是人家男人的鋪子。”

那一個笑道“本是實在話,我又不曾打謊兒。”

另一個道“少說這些!劉大家當年可給滿朝大人誥命送了那麼許久的飯,莫要嚼他的舌頭根子。罷了罷了,你看的什麼戲?”

前頭那個捂嘴而笑,又說“什麼牆頭馬上。分明無理,偏看戲的都信。大戶人家院牆那麼高,那個李小姐竟能爬出去,我是不信的。”

那一個說“看戲的本是傻子。從牆頭爬出去自然是難的,大約那小姐是換了家裡媳婦子的衣裳溜出去的。”

前頭那個道“是了,這話倒是有理些。”

王妃聽了心念一動。這科春試乃是諸王割據後的第一科。從前天下人才都是朝廷的,這科的人才卻是誰得了就是誰的,故此諸王皆惦記的緊,茶樓酒樓花樓滿滿的都是王爺特使包場子請各色舉子。王妃想着,時不我待,孃家已經同老二拴在一處了,無論如何不能讓老二平白錯過這段日子。

兩天後,往二世子院中送飯的小子身量與司徒岧極爲相似,旋即婁規出來說二世子身子不適、臥牀不起。司徒岧實則換了小廝的衣裳,偷溜了出來。猶如魚入大海、鳥歸天空,次日便急忙忙出去結交舉子去了。依着他母親所言,扮作尋常士子、儒衫綸巾,只穿着一雙極好的鞋,並扇子上掛了一個上好的羊脂白玉環。因司徒磐自己亦忙着挑選人才去了,沒精神顧及內院,故此分毫不查。司徒岧在外頭連着逛了四五天,平安無事,出入竟比平常更方便些。

到了第六天晚上,因前日與幾位舉子有約,司徒岧早早收拾妥當溜出府門。來到城西的得夢樓,見樓上樓下皆是文人士子,心下歡愉,忙向前日訂好的雅間走去。不多時便來了新近認得的幾個舉子。他只說自己姓婁,還是個秀才,年歲又小,旁人俱喊他做婁老弟。酒席開筵,觥籌交錯,並在席上新認得了些人。

正在高談闊論之際,忽聽隔壁有溫聲柔調傳過來,頗爲好聽。有個多情好事的過去打探一回,說是隔壁那屋子坐着一位未及弱冠的少年,生的一副好容貌!請的卻是怡紅院的鶯歌娘子在唱曲兒。

有個舉子酒興正酣,便嚷道“不如請來咱們屋裡一道喝酒,橫豎婁老弟請客!”

另一個也嚷嚷“很是!素聞鶯歌娘子大名,難得有緣,也可見一見。”旁人亦圍着起鬨。

方纔那個好事的便毛遂自薦,親去請那少年過來。不一會子他回來,耷拉着眼道“碰了一鼻子灰,那人正眼都沒瞧我一眼,只揮了揮手命他手下的惡奴轟我出去。”

席上有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便跳了起來“好不曉事!婁老弟請他喝酒竟不來?可莫要給臉不要臉!”

司徒岧忙說“他既不願便罷了,何苦強求?兄長莫要生氣,快喊店家加兩壺酒。”

衆人心下多少有些猜到司徒岧身世不凡,都勸那人罷了、只當那小子沒福分,那人仍舊罵罵咧咧的。只是先前那個去請人的因被拒了個乾淨利落極掃顏面,心中有幾分不痛快,總盼着能給隔壁添點子堵。過了會子,藉口小解,他又溜到隔壁門外從門縫裡張望一眼,忽然發現裡頭多了個人!且這人雖一身商賈打扮,渾身上下透着一股官氣,怎麼瞧都讓人覺得該喊一聲“大人”。遂回到自己屋子裡向衆人說了。

衆人一聽都起了好奇心,七嘴舌猜那人是誰。司徒岧因想着,這些都是各地來的舉子,未必認得幾位京官,便親自去瞧了瞧。

趴在門縫瞄了幾眼,大驚。那屋裡有四個人。一個抱着琵琶唱曲兒的顯見就是鶯歌娘子;一個穿鴉青色立蟒白狐腋箭袖的少年只得十六七歲,額上齊眉勒着二龍搶珠金抹額,眉清目秀卻沉穩有度,顯見是個富貴人家的小公子;他身後立着一個青衣男子虎背熊腰英氣逼人,便是方纔那人說的惡奴;對面坐着一人,雖打扮像個尋常商賈,容貌卻全然沒變,司徒岧認得他。

此人姓氏瞿名申,乃是慧太妃之堂兄、今陳王之舅父。早年司徒硠初登大寶,因寵愛慧妃,曾直命他出任參知政事。朝中不忿者衆,紛紛上書彈劾。司徒硠無奈,改掛了個虛職正三品的正議大夫,並搭了個實職便是內庫詹事,幫着自己管私庫。瞿申自己雖本事平平,好在聽肯他妹子的話,乃是司徒硠極信任的一位心腹。後他外甥封去了陳國,他也跟着去了。

且不論這個小公子才學如何,單看那通身的氣派便是個出衆的。並他那身打扮。四將亂京師的時候將高門大戶好一通盤剝搶奪,如今京中這麼大刺吧啦的富戶已不多了。陳王派在京中的特使不是瞿申,他今兒來顯見是替外甥拉攏人的。既這麼着,倒是須得攪一攪,這小公子不能平白讓陳王那小子得了去。

司徒岧遂回到自己那屋中向衆人道“你們可知道那人是誰?便是慧太妃的哥哥、本朝的楊國忠瞿申!此人本是京中一個破落戶兒,小時候也念過私塾,連考了十幾年的秀才皆沒考上,在家混日子。偏生運氣好,他姑媽做了太上皇的乳母,他堂妹後來便是慧妃。因慧妃孃家實在沒什麼人,唯剩下他了,太上皇便送了他一個從二品的參知政事。朝堂上哪位大人不是辛辛苦苦十年寒窗考科舉入仕的?太上皇此舉如同捅了馬蜂窩一般,彈劾摺子飛起來好似下了一場漫天大雪!實在犯不得衆怒,方替他換了個管內庫的差事。”他乃伸出一個大拇指來,“可見士大夫纔是朝廷擎天駕海的白玉柱、紫金樑!”

衆舉子聽了齊齊鼓掌稱好,又紛紛向婁老弟敬酒。酒過三巡,司徒岧醉了,舉着杯子晃晃悠悠出門,一腳踢開隔壁的門,照着瞿申劈頭一澆,淋了他滿頭的酒。藉着酒勁罵道“都是你妹子那賤人!狐媚迷君、讒言惑主,引得太上皇親小人遠賢臣,才惹下四海分裂、社稷不安之禍。”

瞿申本不善言辭,又被他嚇了一跳,半日才罵出一聲“含血噴人!”

司徒岧愈發來勁了,指着他極盡口舌之能事,將慧太妃罵成妲己轉世褒姒投胎;天子東狩諸王紛爭、種種不好皆由慧太妃而起,實在乃是本朝第一大罪人。與他同來的那羣舉子本來不明京中事,又多少猜出司徒岧身世不凡,聞言登時信了。個個義憤填膺,顧不得斯文,捋胳膊挽袖子圍着瞿申,操着各色方言破口大罵。屋裡登時成了菜市場。

瞿申讓他們罵得連連後退,眼看退到了牆根,只聽“哐當嘩啦啦——”一陣響,衆人扭過頭去,只見案頭的青花茶壺砸在地上。那個穿鴉青色的小公子橫眉立目站起來看了司徒岧一眼,看得司徒岧有幾分脊背發涼;旋即甩袖子走了。

鶯歌娘子忙抱着琵琶跟在後頭,他帶着的那個惡奴大步走到瞿申跟前道“瞿大人,今兒大約是談不成事的,咱們改日再議。”瞿申連連點頭,口稱晦氣。那惡奴冷眼掃視了舉子們一眼,殺氣逼人,嚇得舉子們連連後退。他方引着瞿申走了。

待他二人都出了門,司徒岧趁着酒氣未消,跟出來在後頭大喊“入門見嫉,蛾眉不肯讓人!掩袖工讒,狐媚偏能惑主!”

那小公子敗了興,正領着鶯歌娘子往欲下樓去,聞言驀然轉過身來,冷森森盯着司徒岧。司徒岧本來還想接着喊,忽然打了個冷顫,硬是將後頭的話噎在舌頭根底下喊不出來。

轉眼那四個人都走了,司徒岧因攪局事成、心下舒坦,招呼衆人再喝三巡。衆舉子因不畏強權罵了當朝太妃的哥哥,都覺得自己剛直正義、好不暢快!又因司徒岧說了他請客,個個歡喜,又喝起酒來,並擊築而歌。

他們如此大鬧,早驚動了得夢樓其餘酒客。可巧世子司徒嶽也在一間屋子會舉子,聽得外頭有動靜,便打發人出去瞧瞧。一時那小廝回來附在他耳邊悄聲道“世子爺,是二殿下。”

司徒嶽皺眉道“他不是不得出院子麼?”

他身邊有個人冷笑一聲“他不是臥病在牀麼?如今看來並非是苦肉計,而是偷樑換柱了。主公,我說什麼來着?但凡有二殿下在,王妃眼裡是沒有你的。”

司徒嶽輕喝“胡說”,卻蹙起眉頭許久不展。

恰在此時,又聽外頭一陣大亂,有人大喊“殺人啦殺人啦——”並乒乒乓乓亂響。司徒嶽又命人去打探。過了會子,那小廝慌慌張張跑了進來“世子!快去瞧瞧!二殿下遇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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