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一行人擇定臘月初二出發入京, 之前自是打點土儀禮物並踐行之事。期間又加派了人手照料他兄妹三人,只道是他三人中煦玉黛玉身子欠佳而熙玉年幼,此番除卻當日煦玉來此跟隨的一行人之外, 林海又爲其添了許多家人隨行照料。而黛玉因了此乃首次遠離父親, 心中多有不捨, 不忍就此而去。然礙於賈母催得緊, 加之此次是跟隨了兄長一道, 心下方纔稍加釋然。且她姐弟二人隨了兄長一道回京,自是可減免了父親的內顧之憂,又可與了長兄相互扶持。心下亦期盼着林海任滿之後回京, 屆時便可求得闔家團聚。
話說這杜世銘自知當初能得以在巡鹽御史府上坐館,正得益於這林家的大少爺暗中相助。兼了早已耳聞林少爺才子的大名, 雖未曾蒙面, 卻暗地裡慕名嚮往許久。只不巧煦玉剛至揚州之時又犯水土不服之症, 無法面見外人。後稍加好轉,便又逢賈敏亡故, 煦玉再犯舊疾。加之喪葬諸事繁雜,遂一直未曾得一機會與之好生道些契闊。
此番好不容易待到與煦玉一道同行上京,忙不迭地便與之套近乎。而煦玉對於當初那件謀館之事並未多加留意,心中只道是待回府之後,便將弟妹一併託付了應麟教導, 除此之外世間何處還有更爲上佳的夫子人選。然待與了杜世銘略作交談之後發現該人倒也算是一忠誠可信之人了。在林家坐館一年有餘, 期間這姐弟二人對其亦是分外敬重, 尤其是幼弟熙玉, 對其更是依賴, 遂煦玉對之便也刮目相待。
序齒而論,杜世銘較了煦玉尚且年長十餘歲, 二人便以兄弟相稱。而杜世銘自是知曉煦玉雖較己年幼,然學問才華乃是自己望塵莫及的,遂亦不擺兄長的架勢,反倒是虛心求教,將自己所作時文拿了向煦玉請教,期間煦玉亦是傾囊相授,只令這杜世銘心下更爲欽佩歎服。而此番上京因是逆流而上,較了南下花去更多時日。上京這三十餘日中,也幸而有這杜世銘陪伴作詩論文、品茗對弈,並了一雙弟妹承歡膝下,加之千霰執扇悉心照料,煦玉方纔不復來時那般暈船暈得嚴重,惟有輕微的不適。
一月過後,一行人總算到達京城,在城外碼頭棄舟登岸。卻說在出行以前,煦玉早已去信與賈珠商議好行程的各項事宜,道是此番在京中自有住宅,此番回京自是先回林府拜見應麟則謹,隨後再行前往榮府請安。賈珠自是首肯,便道到京那日他會親自隨了林府車轎一道前來迎接他們。之後自是隨他們前往林府住上幾日,再行一道去往賈府。
如今算來珠玉已是分別近半載,彼此心下俱是思念氾濫成災。此番舟還未靠岸,煦玉便立於船頭眺望,遠遠地便已望見了賈珠立於碼頭之上的身影。而待舟一靠岸,煦玉便令了身側的千霰執扇扶了自己上岸。珠玉二人隨即便相擁在一處,難捨難分,哪管周遭他人見罷心生疑惑。之後待了衆人悉數上了岸,煦玉令弟妹分別前來拜見一番賈珠。黛玉因了年紀較長,尚且還識得賈珠容貌。而熙玉則因了年幼,記憶中自是全無印象,只將賈珠當了陌生人。之後又介紹了一番杜世銘,杜世銘自是知曉賈珠亦是當初相助他的人之一,對賈珠亦是感激萬分。
隨後一行人便也各自登車,此番煦玉自是與賈珠一車,黛玉並了奶孃坐一車,熙玉的奶孃帶着哥兒一車,杜世銘坐了一車,之後便是丫鬟僕婦家人之類。而賈珠之車行於最前,車中他二人因了分別這許久,此番相見自是情難自禁,遂忙不迭地便擁吻在一處。|所謂小別勝新婚,恩愛自比從前勝了十倍。
此番二人在車內,賈珠擁在煦玉懷中,見煦玉一身素服,映襯得面色更顯蒼白,遂伸出一手撫了煦玉面頰心疼地說道:“玉哥,你瘦了,此番去揚州吃了不少苦吧。你信中雖未言明,然我亦是知曉,你此番大病過幾場,將人都熬得消瘦了……”
煦玉則道:“大抵遭逢雙親孤露,爲人子女的便莫不形容憔悴,如此亦算是我爲家慈所盡的一點孝心罷。”
賈珠對曰:“你心下難受我亦是知曉,然亦需保重方是,否則便連那作弟妹的俱要憂心你這作兄長的了……”
煦玉聞罷則點頭以示知曉。隨後一行人便行至林府,此番且按下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