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賈珠徑直步至屋內的炕上坐了,方纔轉向地上跪着的二人,只見他二人還未從方纔的驚遽之中回過神來,遂只管開口拿話先嚇住他二人:“可知我這院裡向來也只有自己人方纔准許入內,從無那等腌臢之事,便連那貓兒狗兒也未曾放進過一條,未想你二人卻在我這處幹出這事,此番被我抓了個現行,你二人還有甚可說的?”
那二人聞言回過神來,只見迎荷率先跪在賈珠腳邊,抱住賈珠雙腿淚流滿面地懇求道:“大爺饒命大爺饒命,迎荷自七歲那年起便被太太派來伺候大爺,自問這許多年來無有不盡心盡力之處,但凡大爺的吩咐,迎荷絲毫也不敢懈怠了。此番迎荷被大爺抓住,亦不敢辯白,只求大爺念着這些年來迎荷都是忠心耿耿伺候大爺的份上,莫要將迎荷就此打發了出府,迎荷無父無母,若是如此這般落在人牙子手中,迎荷哪裡還有命在!……”
另一邊吟詩亦不住的磕頭說道:“請大爺千萬饒了我們這次,吟詩保證再也不敢了,請大爺饒了這次。”
賈珠見狀先不理論迎荷,而是轉向一邊的吟詩說道:“你不是我府中之人,是你少爺帶來的,此番我只管將你交與你家少爺便是,告訴他你在我這處行的好事,還將爺的丫鬟給強迫玷辱了,你道是你家少爺此番將如何發落了你?”
吟詩一聽這話便如遭了五雷轟頂一般全然懵了,賈珠隨即又道:“你伺候了你家少爺十來年,他無事不仰賴了你,你又如何不知曉他的脾性?他最是眼中揉不得渣滓之人,若是知曉你此番做出這等下作之事,怕最是怒上心頭,只會命人將你亂棍打了逐出府去。你在做這事之前便也未曾考慮過你家少爺知曉之後會作何之想?”隨後又轉向迎荷道:“我房中丫鬟的身契都在我那處收着,你所言無錯,我現下便命人將你的身契取來尋了人牙子將你領了去……”
他二人聞罷早已是觳觫難安,渾身抖若篩糠,迎荷忙說道:“大爺饒命啊大爺饒命,迎荷做了這事,大爺要打要罵的只管吩咐,只莫要讓我去了!”說到這裡已是聲淚俱下,“我亦是沒有辦法,大爺平素對我們恩重如山,向來不將我們當成了下人看待,我們姐妹們跟了大爺又如何肯出了這府?若是跟了他人便也罷了,只是大爺這處太太最是盯得緊的,我與冷荷姐姐被派來之時不過幾歲。不久前聽說太太念在我們大了,怕我們心大了挑唆壞了大爺,說是大爺房裡也不打算進人,除卻素雲、碧月兩個小的之外,便要將我們大的拉了去配小子!此番冷荷姐姐是鐵了心不出大爺的門,說是若要拉了她去,她就一頭碰死了一了百了!又聽說是要拉了我去配那後院裡餵馬的老沈的兒子,都知道那姓沈的是個跛子,平日裡又吃又賭的……大爺平日裡的教誨我都不敢忘記,說是我們需爲自己打算着,在這府裡不是長久之事,於是我纔會和吟詩……若說是其他人,我們也沒法見到,只是吟詩總隨了林少爺來咱府裡,我們常常地見到,我見他知書識禮,到底是林少爺跟前調|教出來的人,纔會……求大爺千萬開恩啊!”
賈珠聞罷這話便也了悟,隨後又轉向吟詩戲謔道:“那你又如何說?都犯到大爺我頭上了,敢情我院裡的丫頭還不被你調戲了個遍!”
吟詩聽罷忙地磕頭辯解道:“求大爺明察!小的何曾敢逗引調戲大爺房裡的丫頭!若是小的真這般做了,不說被大爺抓住會被亂棍打死,怕是小的少爺也不會放過小的!小的、小的此番只是和迎荷有私而已,其他人等小的何嘗敢稍加多看一眼!……”
賈珠聞言不答,從身上取出上回在夾道中拾到的那隻同心結對他二人說道:“你二人瞧這是何物?”
他二人見狀俱是大驚。
賈珠遂接着道:“你二人此番合該慶幸此物是爲我拾到,在我房裡跟了我多年的丫頭的針線我又如何認不出?你二人有私之事我是早已知曉,此番不過是想看看你二人之情是兩心相許抑或不過是男盜女娼……”
此番吟詩聞言便也忙地剖白:“大爺明鑑,小的何嘗膽敢只爲了一時享樂便逗引了大爺房裡的丫鬟,只不過小的見迎荷模樣是個周正清秀的,何況平素得大爺教誨,是個有主見的丫頭,又忠厚又勤快,針線也好,不像我家少爺房裡的那般嬌氣,方纔用了心……小的句句屬實,不敢欺瞞大爺,小的素知大爺是個仁慈寬厚的,還請大爺開恩放過我等!”
賈珠則對曰:“你可知我方纔爲何專門令人絆住你家少爺?我早知你二人之事,若是我有心處置你二人,早便將你交與你家少爺處置了,何必關了房門與你說這些?”
吟詩聽罷這話疑惑地問道:“小的愚鈍,不明大爺的意思,還請大爺明示!”
賈珠則道:“我之意便是你二人雖是彼此有情,然可有思慮過自己今後的出路?迎荷此番是欲自己尋個婆家,大爺我自是不同於旁人,此番她不欲嫁與那姓沈的小子,我自不會逼迫她,何況我早已言明是我房中之人,大爺我便自會爲其做主,若是要自奔前程的,大爺我自不會攔着。此番迎荷的身契早便收在了我手中,我自可放了她出府,免爲府中發去配了小子……”
一旁迎荷聞罷這話早已是欣喜若狂,不料此番竟有這般意外之喜兜頭而降,遂忙不迭地對賈珠磕頭致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