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富二代彎起嘴角,一副得逞地賤笑:“那快走,別浪費時間了。早這麼痛快哪那麼多事,要不我說你賤呢,不見棺材不掉淚。對了你把你化妝品都收拾收拾,一會兒給我打扮得人模狗樣點。你看你現在這德行,老子可沒興致碰你。”
門打開,原本吵吵嚷嚷的房子一下子空蕩蕩起來,李思怡用一種極其複雜而恐怖的眼神給了我一個回眸,一行人消失在黑黢黢的樓洞裡。
我整個人虛了似的愣在那,怎麼辦,真的這樣眼睜睜看她走?
這麼些日子我算是明白了,這些男人他媽都是變態,根本不拿女人當人看。李思怡今天走的時候還跟個人似的,回來的時候橫着豎着都不知道了。
這事沈曜靈可以不管,他不要臉,我不能不管,我還要講義氣的。這麼想着,我匆匆折回廚房,趁着衝動還在,我一手抄起那把刀,鑽進他們尚未走遠的樓梯道。
陰暗與浮躁的空氣裡,我知道自己嚎叫着,瘋了一樣地擡起手起刀落,我聽見利刃劃破衣服和肌膚的聲音,聽見一聲驚叫連着男人滿嘴的髒話,聽見刀落地復又彈起,一陣叮鈴哐啷的激響,帶動着我的顫抖……
我還知道,我真他媽砍了人了。
等回過神的時候,我已經坐在了皇家8號的包廂裡。
我砍了他。
沒出大事,只在那富二代皮糙肉厚的背上留下個三寸的血口。富二代想砍回來,想想作罷,打了個電話給沈曜靈問他怎麼解決,然後來了這,沈曜靈今晚又溺在了這裡的場子。
他給我開了個包廂,讓我先在裡面坐着。李思怡趁亂跑了,跑了也好,早點和這些事情撇開關係。
過了二十來分鐘,門打開,沈曜靈進來。
“解決完了。”沈曜靈用桌上的紙巾擦了擦手,“這死胖子的油臉,打得老子手都膩。”
我擡起頭:“你打他了?”
“不然怎麼解決?給他賠醫藥費,再書面道歉?這種人不能慣着,就得告訴他敢去老子的女人那兒惹事,打你都是輕的,給你一刀也是輕的,下次再找事刀子就不是往背上劃了。不過我看他那肚子,那麼多油,估計捅下去也沒什麼卵用。”擦乾淨手,沈曜靈把紙巾精準地丟進垃圾桶。
他說着坐我旁邊,捏着我的下巴,把我臉扳到他面前:“許朦你這人也他媽是個不能慣的主。你挺牛逼啊,我說了李思怡的事我不管,你就自己給我整點事出來是吧?這刀是你砍得,我他媽就不能不管了是吧?”
我轉開眼神,沒有接話。
這一晚上的事情折騰得我有點倦,也有點出神。
沈曜靈放開我,鬆垮垮地坐着:“我先跟你講清楚,我沒告訴他們你家住哪,是他們那天跟上你了。有眼尖的看出來你跟過我,就打電話問我李思怡這人能不能辦。”
“你就說能辦了?”
沈曜靈無所謂地聳聳肩:“關我卵事?”
我擡起手,一巴掌還沒扇他身上,先被他死死逮住,接着一扯,我就落入他懷裡。
“你幹嘛?”沈曜靈沒個正經地抱緊我笑着,“投懷送抱啊?”
我一邊試圖掙脫,一邊罵道:“沈曜靈你混蛋!你知不知道要是我沒下刀子,李思怡今天會怎麼樣?她在你眼裡就那麼不值錢?她就活該被那羣人渣糟蹋?”
他卻將我摟得更緊:“她是不是活該你應該問她?是那小網紅自己在網上騙了人錢,人找她還她拿不出來,還不承認欠了錢!你他媽知道什麼了,你就會在這和我瞎吵吵!也就你靈哥我好欺負,肯聽你瞎吵吵。”
“你說什麼?”
“哦,現在肯聽你靈哥說了啊?”他暫時鬆開我,手卻緊緊攢着我的腕部不肯放,“早和你說你聽麼?我告訴你,她這事就是咎由自取!”
從沈曜靈的口中,我漸漸摸清了事情原本的樣子。李思怡在網上以投資的名義找富二代借了錢,到手之後全砸臉上了。富二代原本以爲李思怡喜歡自己,就沒在乎這些錢。一來二去發現李思怡完全沒有和自己在一起的意思,這才逮了李思怡,說要不還錢,要不睡覺。
李思怡捨不得孩子也捨不得狼,既不想還錢,也不想被糟蹋。富二代覺得自己被騙了,這才鬧了這一出。
我並不願意相信沈曜靈說的這些,我感覺他在刻意貶低李思怡,才放大了她的錯失。
包廂裡空蕩蕩的,一下子安靜下來我們倆個人都些許尷尬。
我坐在那,不置一詞,沈曜靈坐我旁邊,撿着桌子上一些花生果盤之類的隨意往嘴裡擱。吃了一些後,他突然看着我:“完了。”
我不接話,直覺他沒個正行。
“你靈哥一看到你感覺就上來了。”
我一臉嚴肅:“你幹嘛?”
“想上你。”他眯着眼,恬不知恥。
“我不。”我往後躲。
他往上湊:“你說不就不啊?”
“真的不,今天謝謝你,我走了。”說着我就想起身。
沈曜靈不依不饒撲上來,蓋在我身上:“別光說謝,來點實際的。”
“沈曜靈,你別鬧了。”我來了氣,蠻橫地一把將他推開,“你真的可以接受一具被羅奕糟蹋過的身體麼?也許你可以,但我不行。”
我說這些話的時候,看見他眼眸裡閃爍了一下,我感覺這是一道坎,我們倆任何一個人跨不過去都會被徹底地堵死在這。
“那你說,”他用手撈了把頭髮,空氣一下子又沉痛起來,“怎麼樣,你纔可以。”
我側過頭,咬着脣,逃避他的問題。
沈曜靈毫不氣餒,雙手按住我的肩,肅然道:“告訴我,無論你說什麼,我都能答應。你告訴我,怎麼樣你才能當那件事沒有發生過?”
“不是你教我的麼,做過的事情,難道是後悔了就可以改變的麼。沒發生過?好,就算我可以當作,你可以麼?”說着這話,我動手解開了襯衣的扣子,逐步向下,露出小腹上的肌膚和裡面打底的內衣。
他的眉慢慢皺起:“許朦你幹什麼?”
“給你看看我們都最不想看的東西。”雖然過了一些日子,我身上的疤痕還是驚心動魄,我一揮手,衣服輕飄飄地落在地上,“這些傷疤每天都在提醒我那個晚上發生了什麼,甚至每個夜,我做的夢都是我怎麼大聲喊你救我,而你,是怎麼毅然決然摜上那扇門。”
“你夠了,你把衣服穿上。”他側過頭,對我下達冷冰冰的命令。
這下換成了我不依不饒:“爲什麼?你不是想上我麼?我脫了衣服不好麼?你來啊。”
“你以爲我不敢?”沈曜靈看向我,驀地向前,一下子把我撲倒在沙發上,他的手熟練地盤上我裸露的腰,嘴脣和鼻腔的熱氣迅速縈繞住我的耳與脖。另一隻手也沒有安分的道理,蛇似的從半身裙裡探入,帶着一些侵略性質拂上我大腿。
只是很快,他摸到了想拼命忽略的東西。那是坑坑窪窪的疤痕,昭示着那一晚的暴行,每一分每一寸都像映刻着羅奕抓起的一大把玻璃渣,它們攙着血碎在我身下,還有我自己淒厲的嚎叫,我口口聲聲喊着的沈曜靈救我。
沈曜靈的動作停了下來,俯在我身上喘着粗氣,那不是運動過後的盡興,而是一種害怕。
他迅速地從我身上起開,他的氣息卻依舊紊亂。沈曜靈就這樣喘着,坐在我身邊,肆無忌憚地喘着。他明明什麼都沒做,卻比做了整整一夜還要精疲力盡。
“對不起。”他說,“對不起許朦,對不起。”
說着沈曜靈抄起桌上的紙巾,又擦了擦手,離開了包廂。
我一個人躺在那,我感覺這時應該淌兩行清淚應應景,然而沒有,我也喘了會氣,喘着喘着突然笑了起來。我能聽見自己的笑聲,淒涼得難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