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晚上張嘉緱家裡真是熱鬧非常。他回家比平時要早,以往都要看完準備第二天一版見報的重要稿件才能離開辦公室,但今天他把這個差事交給了值班的副總編,自己踩着下班的鈴聲出了報社大門。關於他行將高升的消息還沒傳到報社,但不會很久便會人人知道,他不想待在那裡聽那些虛頭巴腦的阿諛奉承。想想真是奇怪,自己總是去給自己認爲有用的人溜鬚拍馬,可卻不貸在自己面前低三下四脅肩諂笑的人。
沒料到劉子珺回來得更早,而且把晚飯都備好了。這個懶婆娘,又是買的現成的,不過都是對張嘉緱胃口的。桌上還擺着一瓶上好的葡萄酒。從幾年前開始,劉子珺就不允許他喝白酒啤酒了,酒癮上來時便讓他喝這種紅酒,有時自己也跟着呷兩口。因爲她從婦聯辦的養生講座上得知,紅酒有百益而無一害,尤其對於年近半百的男人還能起到調節腎上腺分泌、增強性功能的作用。一般情況下,每次劉子珺把葡萄酒擺上桌,便意味着晚上她有心情了。呦呦大了,天天在網上熬到半夜不肯睡,這也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兩口子做那種事。但今天情況不一樣,無論如何,劉子珺覺得應該慶賀一下。
這頓飯根本沒法坐下來吃安穩,電話一個接一個,座機響過手機又響,張嘉緱的手機聲音未落,劉子珺的手機又發出悅耳的鈴聲。兩人索性都把手機關掉,可客廳裡的電話還是響個不停。呦呦不耐煩了,推開門叫道:“你們能不能讓人消停消停?!”說罷,飯也不肯吃,出門打車走了。張嘉緱看出來女兒這些日子有些反常,臉上少有往日的笑靨,一回家就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不出來,見了爸爸也不像以前那樣攀着脖子討寵,而且動不動就發脾氣。他不明就裡,暗地裡問過老婆,劉子珺也支支吾吾地說不清常
電話都是來表示恭喜祝賀的,市直機關的處長們居多。張嘉緱接了這個又接那個,沒辦法,只好把酒杯和菜碟端到電話機前邊吃邊喝邊聊。外單位的電話他都很謙遜客氣,一再說自己也沒想到,而且尚未有人正式找自己談話,或許是“馬路社消息”亦未可知;報社有兩個副手聞訊也打來電話道喜,他則板着臉告訴對方不要道聽途說,以訛傳訛。倒是池風颺的電話令他說了幾句心裡話。
“大哥這一步,可說是開上快車道了。不出幾年,副書記,書記,都是有可能的。”池風颺聲音朗朗地笑着說,“年富力強,前途無量啊!”
“老弟怎麼也拿我開涮?”張嘉緱嘴上不以爲然,心裡卻很高興,也認同池風颺的判斷,“不過說實在的,這也算得上是一個坎兒。邁過這個坎兒,後面的路就要好走一點了。”
“是呵是呵,當上常委,就是副市級領導了,發展的起點高了,再往上邁步就佔得了先機。這可是至關重要的一步呢!”
“大哥有這一步,也多虧了老弟在京城幫我維持。老弟放心,只要大哥有出息,自然會想着老弟的。”張嘉緱慷慨地說,“等我有了話語權那一天,一定要給老弟謀個像樣點的位置,別在那裡拋家舍業地幹些侍候人的活計了。”
池風颺笑着稱謝,接着問:“這個事兒,那位‘樑上君子’還不知道吧?”
他指的是樑吾周,張嘉緱自然明白。
“那也是個不肯輕易認輸的主兒,正式公佈之前,大哥還是要謹慎一些,免得被人家抓了把柄。我觀察着,他和一號的關係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