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昭陽殿門口,蘇紫陌就見楚江湄從前方走來,遂停下腳步,躬身行禮問安。楚江湄輕蔑瞟了一眼蘇紫陌,宛如看到一般,身姿妖嬈地踏出昭陽殿,朝自己宮院走去。
“喲,這不是之前被禁足的蘇貴人嘛!奴才聽說您被解禁,還沒來得及去昕雪苑恭喜您!”麥公公看見踏進昭陽殿的是蘇紫陌,便一縷拂塵語帶幾分譏諷向前走來。
聽到麥輝陰陽怪氣的聲音,蘇紫陌腳下一頓,道:“蘇紫陌前來拜訪魏貴妃,勞煩公公前去通報一聲。”
“你倒是個懂事的,知曉魏貴妃照顧你!本公公就去通報,勞貴人在此稍候。”麥輝說着朝昭陽殿內室走去。
聽他這麼說,蘇紫陌便在昭陽殿院中等候。
可是等候許久,麥輝都沒有從內室出來,蘇紫陌忽覺地暗,擡頭看向天空,才發現烏濃陰雲蔽日,大雨將至,心中頓時一暗。
“小主不如先回昕雪苑,若淋了雨,又要着涼。”文心擔憂地看着蘇紫陌,知曉之前麥輝在昕雪苑中受過蘇紫陌責罰,此時定是藉機報復。
蘇紫陌微微搖頭,既然來了,沒得魏貴妃點頭,怎可隨意離去。
不一會兒,豆大的雨點便從天上打下,重重落在蘇紫陌身上,片刻,蘇紫陌與文心二人便溼衣沾身,青絲貼面。
雨聲淋淋,眼前如遮白簾,文心看着昭陽殿內門方向,不見有人前來,擔心蘇紫陌身體,文心心中一急,再次拉扯蘇紫陌衣裳道:“小主,不然咱們自己上前去,門檐下也好躲雨。”
“怎可在屋檐下低頭。”蘇紫陌低聲輕喃,輕啓的脣角帶着一絲倔強,身姿直挺,纖纖玉立,雨中朦朧如仙、
蘇紫陌聲音雖小,文心還是聽得分明,便不再多言,與蘇紫陌一般端正而立。
雨中夾雜的秋風陣陣回來,蘇紫陌只覺冰冷異常,挺直的身軀微微顫抖,心中低諷,每逢魏貴妃,她便遭逢水禍,是否爲她二人八字相沖。
近半個時辰過去,大雨不曾停歇,蘇紫陌朦朧見昭陽殿內室門口,一個宮婢打扮的女子手持綠色油紙傘,朝她們走來。
“蘇貴人怎得一直淋雨?進來便是,方纔貴妃娘娘熟睡,麥公公沒敢通報,奴婢們不知,白白讓蘇小主受這雨淋之罪!”
這宮婢聲音十分溫潤,帶着幾分擔憂的意味,但蘇紫陌卻明白,這語氣中的擔憂也是做做樣子而已。
“奴婢名喚夜星,小主快進來。”夜星見蘇紫陌不說話,便巧笑着帶路朝昭陽殿內屋走去,蘇紫陌跟隨其後,一路淋雨而入。
“貴妃娘娘身懷有孕,沾不得溼氣,叫蘇貴人先在這兒喝點薑湯暖暖身子,奴婢們拿衣裳給您換了,再進裡屋。”夜星指着桌上的薑湯,朝蘇紫陌說道。
若真不知曉她在外面淋了雨,怎會將薑湯早早備好?蘇紫陌走到桌前,端起梅紋瓷碗在鼻下細聞,的確只是薑湯,料想魏貴妃怎麼都不會讓她在昭陽殿出事,蘇紫陌才飲了一半,將另一半給文心飲下。
不一會兒,夜星便帶着兩身昭陽殿宮婢服飾道:“蘇貴人,昭陽殿現在只有奴婢們的衣裳,您便先將就穿了罷,當心生了風寒傷身。”
“我家小主好歹也是主子,怎麼能穿下人的衣裳?”文心忍不住斥責,若今日她們小主穿着魏貴妃奴婢的衣裳走出昭陽殿,會是多麼大的折辱!恐怕以後六宮之中誰見到小主都會嘲笑一番!
“奴婢也是好心,若不換衣裳,蘇貴人生了風寒,便是給貴妃娘娘添了罪過!且貴妃娘娘一點兒溼氣都受不得!蘇貴人若不換,也是見不得我家娘娘的。”夜星一臉無辜道。
“謝姑娘美意,聽聞昭陽殿自有竈火,可否借與一用?”聞之蘇紫陌心中闇火幽生,卻是淡淡問道。
夜星有幾分爲難,思索片刻道:“昭陽殿竈火本是不外用的,奴婢去說聲,今日便例外讓蘇貴人使用。”
夜星說得爲難,但這話,便是意思蘇紫陌還不如她一個丫鬟的話有分量,無形中彰顯出昭陽殿在後宮中的重量,而蘇紫陌,連一個丫鬟都不如。
文心滿心怒火,卻只能壓抑。
“勞煩姑娘。”
夜星瞧着蘇紫陌一臉淡然,無喜無怒,便也不再多言,轉身朝膳食堂走去。
跟隨夜星走入膳堂,蘇紫陌儀態大方地站在竈火旁邊,伸出玉手緩緩烤火,絲毫不理會粗使奴婢們好奇的目光,只是半垂眼眸,思索魏貴妃接下來可能的手段。
魏貴妃手段狠戾,不會做無用之事,今日不過是折辱自己一番,不會有大過,蘇紫陌心中明白,她現在只要自保,報仇,別的都不重要,待完成了自己的計劃,自會還擊魏冰弦。
待衣裳已幹,蘇紫陌帶着文心走回正屋,夜星上下打量蘇紫陌一番,便點頭進裡屋通報。
片刻,夜星含笑走出道:“貴妃娘娘讓你們進去。”
蘇紫陌點頭,穿過兩道懸梅紋紗簾,便見魏冰弦側臥在榻,一雙鳳眸冷冷望向她。
“奴婢給貴妃娘娘請安,貴妃娘娘金安。”蘇紫陌盈盈俯身,恭敬行禮,眼兒低轉,發覺上次來昭陽殿時的香爐已然消失,屋內一片安然,沒有絲毫香料味道。
瞧見魏貴妃纖細的玉手微擡,蘇紫陌才起身,擡頭望去,只見魏貴妃鳳眸單挑略含興味地瞧着自己,雙脣少了殷紅的胭脂,臉龐顯得清雅幾分。
蘇紫陌對魏貴妃眼中的趣味猜想到三分,便再次行了半禮,恭敬道:“奴婢入宮以來,一直飽受貴妃娘娘照拂,甚爲感激,今娘娘有孕,六宮之興,奴婢無什麼能讓娘娘入眼的厚禮,只能前來恭賀一番,望娘娘容顏依舊,小皇子身體安康。”
“既然感謝本宮,便幫本宮做些事謝恩吧!”魏貴妃指上金甲微動,鳳眼半垂,勾起脣道:“本宮也不會挑讓你爲難之事,只是要你身體力行,感激本宮。”
聞言,蘇紫陌心中一緊,她二人都知曉,她說的不過場面話,可即便如此,魏貴妃也能借題發揮!不曉得魏貴妃所言何事?
“方纔你把昭陽殿的地磚弄髒了,本宮最見不得髒污,你去將那屋子的地板擦拭一遍,便可離去。”魏貴妃指着簾外,一派隨意模樣。
魏貴妃說的輕巧,卻是擺明了不會輕易放過她,蘇紫陌勾脣,位高一級便權高一級,更何況魏貴妃爲正一品四妃之首,惹惱她,便是極爲不明智之舉。
“奴婢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