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餘金娥和沈忠陪着趙大發在院子裡喝茶聊天。
沈家根拿着趙大發送的遙控玩具車,歡天喜地出門找小夥伴炫耀。
沈紅梅和沈紅菊則在廚房裡收拾洗涮。
“紅菊,最近學習壓力大嗎?”
在飯桌上時,她就明顯察覺到了沈紅菊的低落情緒。
“還好,學校裡多的是比我更拼的,尤其是我們班的年級第一,他每天只睡三個小時,連老師都說他不要命了。”
沈紅梅忙道:“你可別這樣,成績固然重要,但身體要是累垮了,一切都等於零。”
“嗯,我知道。”
“那你跟班上同學處得好嗎?沒有人欺負你吧?”
沈紅菊從小就內向靦覥,沈紅梅擔心她是不是在學校被同學排擠孤立了,又不肯告訴家裡,只能悶在心裡。
“沒有啊,最後一年了,大家都忙着複習搞成績,哪有功夫做別的。”
這倒是。
對於農村娃而言,高考是改變命運的唯一出路。
沈紅梅放了心,轉而興致勃勃的同沈紅菊說起,即將要去借讀的學校情況。
等她說完,沈紅菊卻低聲開口:“姐,我不想去借讀。”
“爲啥?你知道多少人想進都進不去呢。進了育才高中,就等於半隻腳踏進了大學的門檻。要不是你基礎還不錯,人育才也不肯收你的。”
“我害怕萬一沒考上或者沒考好,會讓你們失望。”
“你別瞎想,你成績這麼好,不可能考不上的。”
“那萬一就是沒考上呢?”
聽到這話,沈紅梅轉過頭,“到底咋了,突然說泄氣話,你之前可不是這樣說的,你不是說你一定要考上嗎?”
沈紅菊垂着頭,稚氣的臉上滿是苦惱,“姐,我好羨慕你。”
“爸媽總在我耳邊唸叨,要我拿你做榜樣,他們覺得我書念得比你多,將來應該要比你更有出息。”
沈紅梅這才明白,自家妹妹鬱鬱寡歡的源頭是她。
兩姐妹之間,難免會被父母和親戚拿來做比較。
而處於青春期,對未來只感到茫然和不確定的沈紅菊而言,這種比較是一種沉甸甸的負擔。
“你羨慕我,我還羨慕你可以唸書考大學呢。你看看咱們村裡,有多少女孩子想讀書都沒有機會。早早輟學打工,沒有文憑,只能做最苦最累的活,到了年紀就要嫁人,這一生都沒有自由和選擇的餘地。”
“紅菊,雖然你現在讀書很苦很累,但跟她們比起來,你已經很幸運了。”
“別人說什麼,你別聽也別管,就一心讀你的書,考一個好大學。”
“去了外面天高海闊,念你喜歡的專業,做你喜歡的工作,再跟你喜歡的男生談戀愛,結婚生子,沒有人可以左右你的人生。”
學校老師也會反覆強調讀書的好處,卻並沒有像沈紅梅所描繪的這樣細緻美好,讓人心生嚮往和憧憬。
這一刻,沈紅菊忽然對於未來有了方向和目標。
心事放下,她人也輕快活潑了起來,“姐,姐夫對你真好。”
沈紅梅捏着絲瓜布一邊涮鍋沿一邊啐道:“他今天才第一回上門,你哪看出他好了?”
“吃飯的時候,他幫你夾菜,還有吃飯前,媽怕姐夫餓了,特地端了炒花生給他吃,他把剝的花生米都給你了,我都看見了!”
“就你眼尖。”
“那是,我眼神可好着咧,姐夫對你好不好我一眼就瞧出來了。”
沈紅梅臉皮臊得慌,心裡卻像吃了糖一樣甜。
下午,趙大發和沈紅梅便動身回了城,但餘金娥家找了個金龜婿的消息,卻像長了翅膀一樣傳開。
沈餘兩家的親戚紛至沓來,有打聽真假的,有恭賀的,也有求幫忙辦事的。
……
沈明珠下班回家,剛下車就看到餘金娥站在家門口,腳邊放着兩個鼓鼓囊囊的蛇皮袋。
看到她回來,餘金娥頓時笑容滿面的迎上來。
“明珠,你可算是回來了,我給你帶了些今年新曬的花生,還有一些自家的土雞蛋土鴨蛋,對了,還有一罐土蜂蜜,是前段時間紅梅他爹上山割的,不值啥錢,就是一點心意,謝謝你替我家紅梅說的親事。”
對城裡人而言,這些都是難得的好東西,沈明珠不客氣的收下,又請餘金娥進家裡喝水。
餘金娥卻拒絕道:“不喝了,我還有事,等改天空了再來找你好好說道說道。”
說着,餘金娥擡腳便要走。
沈明珠喊住對方,“金娥嬸,急急忙忙的是有啥要緊事嗎?要不我送你一程。”
“那敢情好,我去銀杏樓跟小趙吃飯,順便跟他說點事。”
沈明珠把東西拿回院子裡,開上車送餘金娥去銀杏飯店。
路上,她不費什麼勁就打探到了餘金娥進城的目的。
給她送東西只是順道,想讓趙大發給幾個侄子外甥安排工作纔是主要目的。
沈明珠放慢車速,同餘金娥嘮起家常,“金娥嬸,你知道趙哥跟以前那個對象是爲啥鬧掰了的嗎?”
餘金娥自然很感興趣。
沈明珠便把周慧愛算計小心眼的事,挑挑撿撿當樂子一樣的講給餘金娥聽。
“……金娥嬸,趙哥這個人看着隨和好說話,心裡卻是門清,誰是貪圖他的錢,誰是真心跟他過日子的,他比誰都看得清楚。”
“周慧之所以被掃地出門,就敗在一個貪字上面。有些東西,趙哥主動給,和伸手問他要是兩碼事。”
“一回兩回沒問題,伸手要的次數多了,感情也就慢慢變了味,最後就會落得像周慧這樣的下場,大家一拍兩散。”
餘金娥一臉老臉變幻不定。
等到了飯店同趙大發吃飯時,餘金娥只問了小女兒沈紅菊轉學校的事,隻字不提讓趙大發給侄子外甥安排工作的事。
女兒一把年紀了,好不容易傍上個金龜婿,可別被弄丟了。
等回去後,餘金娥又把沈明珠跟她說的事,原封不動的說給沈忠聽。
兩口子愁啊。
不幫忙吧,得罪親戚,幫吧,萬一惹了女婿不高興,不跟女兒處了,那豈不雞飛蛋打?
兩口子商量了一晚,想出了個絕妙的好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