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大太太找,許靜婉心下一沉。
每次和大太太會面,都能從她的眼神中察覺出,她不喜她這個兒媳。可每次都有老太君在場,大太太也不敢過多表露她的喜惡。
“小翠,你先回房幫我找找那根蘭花珠釵去哪兒了?一早就沒看到,現在想起這事來!”許靜婉故意大聲吩咐小翠道。
“小姐,還是讓我陪着你吧!這萬一……”小翠一聽,着急起來,忙小聲湊近許靜婉嘀咕道。
李嬤嬤走在前面,步履匆匆,聽到後面主僕的竊竊私語,便停了下來,回頭道:“少夫人,快點!大太太那可等急了!”
“是,嬤嬤!”許靜婉趁李嬤嬤轉頭過去時在小翠手上寫下了老太君三個字,小翠點頭會意。
和小翠分開,許靜婉跟隨着李嬤嬤,不一會兒便來到大太太所住的榮喜宅。門前的菊花開得正豔,那怒放的模樣儀態,像極了大太太平日的面孔,淡淡的,卻飽含威嚴。
“靜婉來了嗎?”剛走至廳堂,便聽到大太太的聲音。
許靜婉擡起頭來,只見大太太正坐在廳堂的正中椅子上,兩手交疊在胸前,身子斜倚在紫木椅靠上。
“是,大太太,靜婉在!”
“你可知罪?”大太太臉色變得陰鬱,一隻手背上青筋畢現。
這莫名的問話讓許靜婉一時間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
“恕兒媳愚鈍,兒媳不知所犯何罪?”許靜婉擡起亮晶晶的眸子,正對上大太太那雙咄咄逼人的眼。
“放肆!竟敢當面扯謊!好,就讓你看看,快,喚趙雪進來!”大太太怒容滿面,一手扶着紫木椅扶手,迅疾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朝李嬤嬤道。
一陣嗚嗚咽咽的哭啼聲傳來,緊接着五姨娘趙雪便由丫鬟攙扶着走了進來。
當五姨娘走至身側時,許靜婉心中大驚。只見她面色慘白,全無血色,雙腿虛弱無力,與其說是走進來的,不如說是由丫鬟給揹着進來的。
在窗格門邊上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來,她病怏怏憔悴的模樣,讓人生憐。
“嗚嗚~~~我的孩子,我那還未謀面的孩子呀~~~”五姨娘梨花帶雨的抽泣着,一邊無力的用手撫摸着那已經恢復平坦的小腹。
大太太一手撐着額頭,坐在那,表情痛苦。
這可是她俊兒的第一個孩子呀,就這樣沒了!想到這兒,她的手攥得更緊了。
“快說,是誰讓你沒了腹中的胎兒?”
大太太氣的渾身戰慄,雖說她年輕的時候也曾做過讓姨娘墮胎之事,可也是進府幾年後,哪裡像這個兒媳,剛進府才一個月就這麼心狠手辣。可憐她的長孫,就這樣沒了!
“婢妾不敢!”趙雪一手遮面,哭着搖搖頭道。可她一雙眼睛明明正看着在堂下站着的許靜婉。
“不敢?!出了這麼大的事,你說不敢!剛纔爲何來求我給你做主!?”大太太真恨不得立刻給這李雪一巴掌,剛懷上孕,就這麼不小心。
“婢妾說,是……是少夫人,許靜婉……她嫉妒我比她先懷上王家的子嗣!”趙雪一邊衝着許靜婉壞笑,一邊拿起帕子又掩面哭了起來。
“你還有什麼可說?雖說你沒懷上俊兒的孩子,可老太君昨日不還讓俊兒呆在上房,說直到你懷上爲止,他都不許去別屋睡去嗎?你這樣做,對得起老太君,對得起我們王家嗎?”大太太瞪着一雙老眼,看着許靜婉,就像巴不得立刻將其揉碎,吞入腹中。
只見許靜婉面容平靜,拱手道:“大太太,請恕兒媳直言,兒媳一日都在王府外,絕不可能回到這裡打掉趙雪的胎兒。兒媳認爲,是五姨娘不小心落了胎,一時心慌,才假借了這個理由,請大太太明察!”
雖然很爲府裡這種勾心鬥角的事惱火,可許靜婉還是儘量保持着表面上的平靜,一副心若止水的模樣。
“以你之言,趙雪她誣賴你咯!”大太太撫弄着手腕上的玉鐲,若有所思地問道。
“是的,兒媳沒有撒謊!”許靜婉挺直身子說道。
“她撒謊,就是她害我失去了孩子!就因昨日她看見大少爺對我那般體貼,由愛生恨,她便將怒火全都發泄到我可憐的孩子身上……”五姨娘因情緒過於激動,竟一手護住胸口連聲咳了起來。
“你有何證據?”許靜婉靜靜地看着眼前這個女人究竟能耍出什麼花樣來!
“呈上來吧!”大太太突然拍了拍手道。
一個丫鬟端着一個托盤,上面放着一個小碗,緩緩走了進來。
“這是今早趙雪喝的八寶粥,聽下人說,是你派人給她送去的,這粥是導致她流產的罪魁禍首。你還有何話說?”大太太斜眼望了望許靜婉,一手撫着額頭,萬般難過的模樣。
“聽哪個下人所說?”許靜婉反問道,表情依舊。
“是奴婢親眼見着你房裡的如詩端了粥來,說是奶奶您給五奶奶特意準備的八寶如意粥,將補身子用的。”一個伶牙俐齒的小丫鬟君蘭不卑不亢地走了過來說道。
“回大太太,今兒一早,兒媳打算去市場逛逛,買幾匹合身的布料,選幾樣珠寶首飾孝敬您和老太君,於是不等少爺醒來,就獨自攜小翠出門了,實在不知這後來發生的事情。”許靜婉拱手作揖道。
“你瞎說,分明是你房裡的丫頭送了粥來,你竟說不知!”五姨娘突然站起身來,一隻慘白的胳膊顫抖地指着許靜婉,表情悲壯。
“是誰在這裡瞎說呀?”一個蒼老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大太太和五姨娘俱吃了一驚。
只見老太君由王舒俊攙扶着走了進來,身旁身後簇擁着幾個貼身丫鬟。
大太太忙從上座上走了下來,熱情道:“老太君怎麼來了,也不提前通知一聲,你看這場面混亂的!”大太太眼角瞥見王舒俊,心想這孩子怎麼也得了通知,過來瞎摻合。
許靜婉微微屈身,對老太君施了個禮,便站着靜觀其變。
王舒俊只狐疑的瞧了她一眼,便扶着老太君坐到堂屋正中的寶座上。
“發生了什麼事?靜婉丫頭怎麼一直站着?”老太君進來之前就聽得裡面又是哭,又是鬧的,再一看五姨娘那虛弱的身子骨,差不多明白了個大半,可還是想確定自己的判斷,便有此一問。
“回老太君,是五姨娘剛剛沒了腹中的胎兒,我正審問靜婉呢!”大太太一邊用方絹拭着淚,一邊偷瞄老太君的神情。
“什麼?!”老太君睜大驚恐的雙眼,用力拍了一下鬆軟的椅子扶手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