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來了啊,這三位是?”
“這是村裡,都是修補的好手。”王阿婆見她臉紅紅的,還一頭大汗,問道:“這是在做什麼?”
蘇素忙將人迎進屋,又是端茶又是遞水:“我在後院翻地,所以曬得臉紅了。”
三人是村裡出了名的老實勤勞,心腸又好,村裡人叫到他幫忙,沒說不應的。
不過蘇素還是決定給三人一百文一天,包中午一餐,聽阿婆說這三人家裡的家境都不太好,不是拖兒帶女的,就是父母病弱的。
三人也不閒着,喝了一口茶便馬上開工了,因着是修補屋頂窗戶的工作,三人都是自帶工具的,分工合作,手腳利落,一個早上下來,差不過就完成了工作,不過因着蘇素還想請他們幫忙修葺一下廚房和洗澡房,所以請他們下午還來一趟,順便將沙石都準備好。
三人自是應下了,在三人工作的時間裡,蘇素早就開始準備午飯了,用麪粉發了二十個大饅頭,又做了一鍋疙瘩麪湯和白米飯,加上王阿婆從家裡拿來的一筐大白菜,用來炒昨天剩下的豬肉。
農村裡難見白麪和白飯,更別說是豬肉,這一頓倒讓老實憨厚的三人頓時不好意思了,他們已經拿了一百文一天,這工錢別說是在村裡,就是在縣裡還是獨一份的了,沒想到這午飯還做得如此奢侈,嚇得都不敢下筷,只是夾着那青菜吃。
蘇素在旁的桌子上不禁覺得好笑了,“三位大哥,儘量敞開肚皮吃吧,吃飽了纔有力氣幹活的。”
三人只是紅着臉低頭扒飯,不敢應着,他們就是怕蘇素爲了讓他們吃飽,將家裡的糧食都拿出來做飯給他們吃了。
還是王阿婆勸道:“快吃吧,以後每天都是這些菜,你們難道每天都只吃青菜嗎?”
三人聞言才肯大口地吃着,雖然不是什麼粗重活,但是也消耗力氣,肚子早就咕咕響了。
有人說道:“蘇家娘子,我看你們的炕破舊了,要不我們幫你重做一個吧。”
蘇素忙了一早上了,早把這事忘了,現在一提纔想起來了:“這西屋裡還有一個土炕,也請大哥們幫幫忙。”
以後等嵐兒長大一點了,就要和她分房睡了,還是趁現在一起弄好比較好,免得下次又得請人來幫忙。
“行,這個沒問題。”
晚飯前,三人們才告辭,兩個土炕也已經弄得漂漂亮亮的,只需要燒上一天就能用,蘇素原本是打算留三人吃飯的,但是他們堅決要走,蘇素想了一下也有道理,吃完飯也天黑了,確實不適留三人在家吃飯,只好給每人一百文錢,又將今天剩下的白饅頭讓他們拿回去。
王阿婆今天也忙前忙後幫忙做了不少事,人早就累乏了,吃過晚飯就回家了,蘇素便抱着蘇青嵐在樹下數星星。
剛準備喝羊奶,院門響起了敲門聲。
蘇素這下警覺了,要是來人是那兩人的話,她怎麼都不會開門的。
“是誰?”
“是我啊,妹子睡了嗎?”
門外是阿冬的聲音,阿信和阿宜的聲音也傳來了,“嬸孃,是我們。”
蘇素快步走去開門,果然見阿冬牽着兩個孩子來了:“嫂子怎麼來了?”
“我聽說你要修葺房屋,怕你不懂,所以特地過來看看的。”
又遞過手上的竹籃:“嫂子知道你不缺這些東西,但是好歹也是嫂子的一番心意,拿去吧。”
是一塊幾斤重的豬肉和十幾個雞蛋,夠蘇素母子倆吃一段時間了。
蘇素也不客氣地接下了,她是喜歡阿冬這人的,明事理,心腸也好,性子也直爽,是個值得深交的人。
“昨日的事真是抱歉了。”
阿冬面含愧色,她自責道:“要不是我家嫂子來鬧,怎會讓你受那委屈呢?”
“沒事,我都沒放心上。”蘇素將熱好的羊奶端了出來,一邊分奶一邊問道:“倒是你,你婆婆可有爲難你?”
“真香甜!”阿冬喝了一口羊奶,不在意道:“如今我是關上門過自己的日子,她們怎麼吵怎麼鬧我也是不管的了。”
蘇素點頭道:“對,日子還是得過下去的,既然她們做事那麼過分不留情面,你也不用去看她們臉色的。”
“可不是嘛,不過我家大嫂確實是厚臉皮。”阿冬頓了頓,嘲諷道:“鬧完的第二天竟還上門問我拿花布,被我用掃把趕出去了。”
蘇素臉上也樂了,一想到那肥胖的身體東躲西藏的模樣就覺得好笑。
阿信此時也擡着胸膛自豪道:“我將大伯孃關在門外了。”
“阿信真棒,以後你家大伯孃再欺負你們,你們就把門關上,不要讓她進來了。”
阿信和阿宜都深以爲然地點了點頭。
“乖孩子。”蘇素笑了笑,又轉過頭問道:“對了,你們吃過晚飯沒有?”
“吃過了,你別忙了。”
蘇素走進廚房,將剩下的餃子都煮了,阿冬也跟着進來了,當她看到那一堆堆的白米和白麪,不禁嚇了一跳:“你這是要開米鋪嗎?”
“你拿點回去吧,我和嵐兒都吃不完。”
阿冬見蘇素臉上有一瞬間的僵硬,便知她不想提這事,便聰明地沒開口問了。
盛了三碗餃子給阿冬她們,剩下的蘇素便打算用來做煎餃,雖然很上火,但是就着菊花茶吃應該問題不大。
蘇青嵐眼睜睜地看着三人吃,猛噎口水,阿冬見他可憐,便想分一點給他吃,可是蘇素不肯,因爲他吃晚飯吃了很多了,再吃就要積食的了。
等那二十幾只煎餃出鍋的時候,被煎得金黃金黃的煎餃散發出一股誘人的香氣,蘇青嵐再也忍不住了,可憐巴巴道:“阿孃,嵐兒想吃……”
蘇素故作嚴肅道:“今天早上才吃過了,這東西會上火的,你不能再吃了。”
可是蘇青嵐不依不饒地撒着嬌:“要吃,嵐兒要吃!”
睜着大眼萌,不光是蘇素,就連阿冬都被他萌到了,幫着他開口求情道:“你就讓嵐兒吃幾個,你看他的樣子,你不給他吃,怕是一整晚都惦記着。”
“既然嬸嬸幫你說話了,那你只能吃三個。”
蘇青嵐馬上點頭應道,又跑到石桌前幫衆人倒花茶,既懂事又乖巧,阿冬讚道:“你以後就能享福了,這麼乖巧的孩子你是怎麼教出來的,你教教我唄。”
蘇素夾了一個餃子到她碗裡,得意笑道:“我家兒子當然是乖的了,不過我看阿信和阿宜也不差,就上次的事來看,都是孝順孩子。”
阿信和阿宜正埋頭吃着餃子,餃子有一股焦焦的香味,加上餃子的配料做得也好,饞得兩人一口一個,都顧不上阿冬和蘇素在說什麼了。
“你看看,有吃的就忘了娘了。”阿冬**溺地看着兩人,眼裡柔情萬分。
蘇素笑了笑,也看着旁邊乖巧吃着餃子的蘇青嵐,一臉滿足,她終於知道什麼叫有子萬事足了,只要嵐兒在她身旁,吃一輩子糙米她也是願意的。
“對了,李二哥呢?”
阿冬笑道:“他去外地了,怕是沒幾個月也回不來了。”
蘇素點了點頭,她知道李誠禹是一個經商的商人,跑外地的商人是一年到頭都沒幾日在家的,阿冬怕是早已習慣這種生活了的。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更覺得對方是知己朋友,都有點難捨難分了。
蘇素收拾了五斤白麪和十斤大米讓阿冬拿回去,阿冬也不推辭,帶着孩子就往家裡趕。
之後的一段日子裡,阿冬便常常帶着孩子過來和蘇素聊天干活,她知蘇素因着齊氏的緣故是再也不會去她家的了,所以有時候家裡的活都幹完後便拿着針線到蘇素家做衣服什麼的,有人陪她聊聊天,感覺日子過得舒心多了,兩家人的感情迅速深厚起來。
蘇素家寬敞,還有一棵白蘭樹,環境比自己家還好上一點,愜意舒服,總能讓人忘了那糟心事,王阿婆對阿冬的印象也好,也喜歡阿冬,兩人一邊做衣服一邊聊天,吃着蘇素做的零食和花茶,就覺得這日子過得還不賴。
而且當阿冬知道蘇青嵐小小年紀便已經開始認字的時候,又稱讚了蘇素一回,在她心裡面這村裡的婦人真沒幾個人能比得過蘇素了,既能賺錢養家,還能爲孩子啓蒙,就算家裡沒個男人,她依然能活得有滋有味。
蘇素一聽阿信下一年準備去縣裡的學堂入學,便向阿冬提議道:“要不讓阿信和阿宜也跟着我先學一下,也好有個基礎不是,到了學堂裡也能比其他孩子學得更紮實一點。”
阿冬感激不已:“那就真的麻煩你了,我原本還擔心這孩子入學的年紀比別人大會吃虧,現在得你教一教,那我也放心了不少。”
蘇素笑着搖頭:“你可先不要給我帶高帽,我也只是略懂皮毛,教不好你可不能怨我。”
“哪能說這樣的話,我家這皮孩子就交給你了,學得好學得不好都是他的造化。”
一旁的阿信聞言也是一臉興奮和感激的,其實阿爹在家的時候,他也學過幾個字,不過因爲阿爹經常要跑商,功課學業也落下了不少,現在聽蘇素願意教導他,心裡比吃了蜜糖還甜。
之前他看着嵐兒寫大字時心裡也是驚訝的,沒想到嵐兒年紀小小,字寫得端正,書也背得流利,在他小小的心裡,這份功勞肯定是歸蘇素所有的,而且他也常聽阿冬稱讚蘇素,更是將蘇素奉爲偶像。
眼裡閃亮亮,裡面全是希冀和渴望:“嬸孃,我會很努力的!”
阿宜也在一旁認真道:“阿宜也會努力的!”
阿冬怕蘇素覺得爲難,忙呵斥道:“你女孩子家家的,又不用去考秀才,不用學了。”
阿宜聞言,小嘴一撇,馬上就要哭出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