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這話倒是提起來了,涇陽侯夫人笑着道:“是啊,能有晉王爺生辰這樣的事情,真是挺好的。不然前段時間……大家都謹慎起來,也不走動,就是以前好好的,都生份了似得,且又不知道天家的意思。也不敢亂走動。”

世子妃道:“瞧這個意思。以後就沒事了?”

楚恪寧道:“應該是,皇上也希望大家和以前一樣,該熱鬧的熱鬧,該走動的走動,儘快恢復以前的情形吧。大家心裡都緊張着,皇上也不舒服啊。估計讓晉王大肆操辦生辰,也有這個意思。”

大家點點頭。

正說着,又有人來。大理寺少卿的婦人,趙夫人。

她丈夫原本是大理寺正趙永進,不顯山不露水的一個人,因爲皇上的暗示,韓耀庭知道了他和皇上已經去世的舅舅衛國公一家的關係,沒幾天就上書舉薦,成爲了大理寺少卿。現在還知道了,趙永進的小兒子,其實是衛國公的嫡孫。

因爲年紀小,皇上暫時沒有將國公之位敕封,依然讓趙家養着。但誰都知道,這國公之位,必然是這位小嫡孫的。

趙永進一下子便不同了起來。

趙夫人來了,拜見王妃,跟大家行禮,寒暄還沒有結束,楚老太太和永定侯夫人就來了。

楚恪寧起身去院門口等候,迎了她們進來。

楚月瑤果然跟着。她雖然沒有懷孕落胎,但看起來精神和臉色反倒都沒有趙月兒好,當然,她的秉性就是如此,嬌柔,弱質纖纖,便是沒事的時候看起來都不那麼的健康,何況現在受了如此的打擊。

今天跟着來,應該是老太太的意思,老太太沉着臉掃她一眼,楚月瑤就嚇得渾身輕顫。

之前在宮裡,還有個婕妤的身份,老太太就算是恨鐵不成鋼的想把她怎麼地,都不能太過分。現在回家了,什麼身份都沒有了,老太太對她的教訓想來是輕不了。估計以前楚恪寧常去的祠堂,現在成了楚月瑤經常呆的地方了。

楚老太太等才坐下,跟屋裡人正說笑着,樑越氏那批人來了。

楚恪寧不用動,在屋裡上首位置坐着等,這些人進來了,行禮叩見,站了起來。

樑越氏臉上帶着驚訝,而那鬆古氏,還有吏部尚書嶽城的夫人,嶽王氏,臉上的驚訝更甚。

就這些人,屋裡已經擠滿了,這還是後院正房,最大的屋子。

楚恪寧臉上有些尷尬的笑着,道:“屋裡有點窄,各位就擠擠坐吧,實在不好意思啊。”

楚恪寧的話音才落,樑越氏便笑着道:“想不到晉王和晉王妃竟然節儉至此,如此的謹小慎微克儉持家,真是有季孫行父之風啊。”

這話裡真的帶着些不懷好意的譏諷。

楚恪寧笑了笑,正要說話,楚老太太搶着開口了,說話卻又慢悠悠的:“樑夫人不虧是翰墨世家出身,不論說什麼都是上古的人物,季文子是魯國貴族,樑夫人這是提醒大家,越氏乃越國後嗣,幾千年前,還是王族呢。”

樑越氏臉色大變,聲音都提高了些道:“大長公主,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楚老太太彷彿還反應不過來,先‘啊’了一聲,對她提高嗓門表示驚訝,然後看着她,彷彿明白她是生氣了,便笑着道:“開玩笑而已,樑夫人着什麼急?”

說着嘆氣:“我們這些人就是禮數不夠,府裡族中沒有幾千年的禮教傳下來,到底不懂規矩,開個玩笑也失了分寸,惹了樑夫人不高興。”

說着顫顫巍巍的打算站起來:“這裡給樑夫人賠個不是了……”話都說完了,人還沒站起來。

不等她站起來,鬆古氏已經忙起身過去扶住,輕壓着不讓站起來:“您看看,到底是誰不能開玩笑啊?樑夫人也是玩笑話,楚老太太就這麼着急!”

說着輕笑了兩聲。

她顯然是着急給樑越氏解圍,一時找不到合適的,便將老太太說的話說一遍,反扣老太太頭上。

這倒是簡單。

老太太反應也不一樣,失笑了就坐下,橫豎被人壓着站不起來,道:“瞧我年紀大了,就是不禁嚇,樑夫人一高聲,我這兒就嚇得不知所措的,倒讓幾位看笑話了。”

鬆古氏順水推舟哈哈乾笑了兩聲,回來坐下了。

樑越氏嘴邊帶着冷笑,飲了一口茶。

那嶽王氏顯然沒有和大家鬥嘴的水平,因此嘴巴抿得緊緊的,臉上帶着謹慎的笑,一聲不吭。

樑越氏也換上了一副笑容,道:“皇上可曾說了幾時過來?”

才說完,香豆跑了進來道:“皇上和良妃娘娘、惠妃娘娘來了,先傳了口諭,內眷們就在門裡迎便行了,不用出去。”

楚恪寧於是起身,帶着大家來到了府門口,在裡面候着,院裡紅毯鋪了三條,中間一條比較寬,供皇上和妃子們走,兩邊女眷們站立的地方也有紅毯。

紅毯是從正堂屋裡一直鋪出來,鋪到了門口,到衚衕口,如果皇上的車輦太大進不來,在衚衕口可能就下車了。

韓耀庭帶着所有已經來了的客人在外面恭候聖駕,一會兒,皇上便來了,輕車簡從,也不是多麼的張揚,到了府門衚衕口下車,走着進來。

門口磕頭迎駕,進來府裡一羣婦人們行禮口叩頭,又是一番接駕的聲音,皇上讓大家平身,笑着進了正堂。

主人家帶着女眷們跟着進來,恭敬的立在旁邊。男客們就在外面候着。皇上簡單詢問了兩句,便笑着對良妃和惠妃道:“兩位愛妃去後院吧,讓侯爺們也進來聊會兒。”

良妃和惠妃起身行禮,女眷大家跟着行禮告退,浩浩蕩蕩地來到了後院。

其實也就穿過了一個穿廳,遊廊很短,從這頭上來就能看見那頭的院落了。

到了後院正堂進去坐下,又是一番行禮坐下,比剛剛人還多,屋裡真的是坐得滿滿的。

一坐下,良妃就看了看周圍笑着道:“晉王府竟然如此的簡潔乾淨,全然沒有奢華的古玩擺設,樸素至此,真是叫人大出意外。”

她這話說的着實讓人玩味。

對於她們那邊的幾個婦人來說,這話暗示的意思非常的明顯,就是叫她們起話頭。

不過誰都不傻,這邊的人聽出來的也不少,有些擔心的看了一眼晉王妃。

鬆古氏便用一種開玩笑的語氣道:“我們進來的時候也是嚇了一跳,娘娘您來之前,我們還在說呢,莫不是王府裡好東西太多,王妃娘娘今天故意的將擺設全都收了起來,不想叫我們看見?”

說着自己仰着頭哈哈哈的笑了幾聲,彷彿這笑話很好笑。

屋裡嘻嘻哈哈便有人跟着笑。

當然,侯門勳貴這邊的太太夫人們,個個抿嘴白眼的。

楚恪寧笑着道:“良妃娘娘誇獎了,雖然是簡潔了些,倒也不至於樸素。讓衆人夫人和娘娘都大出意外,倒是我的不是了。”

誰都聽得出來良妃的語氣哪有誇獎的意思,怎麼聽都不像是好意,不過楚恪寧還是客客氣氣的。

今天她是主人,當然不能爲了爭一時之氣,就弄得氣氛不好。這是常識。

丫鬟過來給大家上了茶。因爲屋裡有點擠,一些各侯門伯府的姑娘們看見沒事就出去了,一個姑娘臨走的時候扯了一下鄭玉依的袖子,鄭玉依搖了搖頭。

雖然她感覺幫不上什麼忙,但也要親眼看看,這位良妃到底怎麼表現。

之前樑芊蕙在儲秀宮的一番說辭直接讓皇上動了心,侯爺夫人和世子妃回去了自然是要詳細議論一番的。鄭玉依身爲年歲差不多的姑娘,又是個大戶人家的,自然好奇,想看看是什麼樣的人物。

且今天一進來就聽出來樑越氏對晉王妃一點恭敬都沒有,反而有種挑釁,鄭玉依就算不說什麼,也不想避開。

“晉王妃這話太過謙了。”鬆古氏剛剛的一句似乎是玩笑的話沒得到晉王妃的接話,直接被無視了,心裡便有點着惱,笑着道:“不過呢,我這裡有幾句淺見,也不知道對不對,只想跟晉王妃說說,討教討教。”

楚恪寧笑着道:“鬆夫人有什麼話只管說。”

“晉王身爲皇族,在京城舉足輕重,德高望重,但如此的不修邊幅,實在有些說不過去。雖然簡樸是好事,但也須得顧及場合、禮儀。我華夏民族從夏商傳至今日,已經有三四千年了,但凡那種百年千年的望族之家,支撐家族的無不是底子厚重的禮儀教養。千百年,可以富貴,也可以清貧,富貴而不奢侈,溫厚和平便能傳家,清貧但不卑微,品質高潔也能傳家。雖然儉樸是好事,但不能失禮,失禮則失了風範,失了規矩。富貴貧窮,都是外在,富貴沒什麼可恥的,富而不奢淡然處置,窮也沒什麼不好意思的,窮而不墮悠然生活。這纔是正理。”

鬆古氏說完了看着楚恪寧:“富貴卻又故意的做出一副貧窮的樣子來,不但是失禮,而且是無禮了,品德的問題,裝成高潔之士,以博清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