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蓉媽媽躺在病牀上,隨着撕心裂肺的疼痛,一聲響亮的哭聲響徹在接生室內,媽媽疲憊的睜開眼,見到一名護士笑容可掬地抱着一個皮膚紅紅的嬰兒站在病牀邊上:“恭喜你,是個漂亮的男孩。怎麼沒見到你的家屬?”
媽媽望着那個滿身通紅的小生命,眼角流出了兩顆大大的淚珠,她沒有回答護士的問話,只是眼睛直直的望着這個剛從自己身體中分離出來的男孩。
護士笑了,轉身將孩子抱走了。這時醫生走過來告訴她,孩子很健康,可她的身體極度虛弱,需要在繼續在醫院觀察一段才能出院,並詢問她親屬的聯繫方式,好通知他們過來補繳手術和住院費用。
媽媽搖搖頭,從身上取出了那張銀行卡交給醫生,說不用通知親屬了,住院費用我這裡有。醫生驚愕的望了一眼她,拿着銀行卡走了。
蓉蓉的眼淚隨着一頁一頁的日記泉水般往外流着,一滴滴的眼淚灑在日記上的字裡行間,將被媽媽淚水浸溼的字跡再次打溼。
直到此時,她終於知到自己的媽媽爲什麼從不提過去的事情,原來她的心中隱藏着這樣的苦痛。而且蓉蓉也知到了自己居然還有一個同母異父的哥哥。
此時蓉蓉也明白了,當初上學時媽媽爲什麼堅決讓自己遠離周圍的男孩,遠離一直默默愛慕着自己的張亮。媽媽是怕啊,怕自己的女兒再次走上自己的老路,怕心愛的女兒像自己當年一樣受到傷害。
蓉蓉閉着眼回想着,當初媽媽呵斥自己的聲音好像猶在耳邊,那不是呵斥呀,那聲聲嚴厲的詞語都是一個母親對女兒的愛。
蓉蓉一把拽過牀頭的枕巾捂在臉上,嘴中發出了“嗚嗚”的哭聲。她,想自己的媽媽,想自己那個悲慘的媽媽啊!
妹妹聽到姐姐的哭聲,悄無聲息的走進了房間,她拉着姐姐死死捂在臉上的手驚恐地喊到:“姐,姐,別哭了,姐別哭啊”,她的眼淚也在嘩嘩的向下流着,爸爸、媽媽捨棄她走了,唯一的姐姐不能出事呀!
蓉蓉聽到妹妹的叫聲,慢慢止住自己的哭聲,她從臉上拿開枕巾,對着妹妹擺擺手,輕聲說到:“沒事,姐沒事,你先去睡吧,讓姐安靜一會兒,姐一會兒就過去”,妹妹望着姐姐,擡手擦了擦眼淚慢慢走了出去。
蓉蓉慢慢將將媽媽的日記本又舉到眼前,她慢慢向後面翻去,上面記述着後面發生的一切。
日記本上那娟秀的字體顫抖着,字跡更加的模糊了,蓉蓉睜大眼睛仔細辨認着那被媽媽眼淚模糊了的字跡:
“兩週後的傍晚,我抱着孩子走出了醫院。我站在醫院門口,望着車水馬龍的街到,望着眼前匆匆行走的人羣,我茫然了。
我一個未婚的女子抱着一個剛出生的孩子能上哪去?去找那個負心漢?對,我一定要親眼看看,那個消息是不是真實的?我抱着孩子蹣跚地向那個人的家中走去。
雖然他沒有帶我去過他的家裡,可我知到他們家的地址,畢業時同學們製作的通訊錄上有他家的詳細地址。我從包內翻出他家的地址,抱着孩子慢慢向他家走去。
天色漸漸黑了。我來到他家附近,一眼就認出了他家的房子。那是一座獨門獨院的老式別墅,這與他曾經給我看過的照片一模一樣。
我藉着昏暗的路燈慢慢靠近別墅大門,大門兩邊的門柱上貼着兩個大大的喜字,那金黃的大字觸目驚心的出現在我的眼前。
我突然感到一陣天旋地轉,是呀,沒錯,蓉蓉爸爸電話中的信息沒錯,他是他們家的獨子,除了他沒有別人會結婚了,這個可惡的混蛋確實已經結婚了!也許,就在我在產牀上拼命掙扎的時候,他可能正手挽着新娘步入他的新婚殿堂!
我一把抓住身邊的護欄,使勁咬着嘴脣!我的心中頓時冒出了衝進去的念頭!可就在這時,懷中的孩子突然發出了哭聲,院內燈火輝煌的室內也傳來了一陣陣歡快的笑聲。
我雙手使勁抱着孩子,眼睛緊緊盯着那紅底金字的“喜“字,我進去幹嘛,把孩子給他送去?
我搖搖頭,緊緊咬着自己的嘴脣,騙子,騙子!他不配當這個孩子的爹,他沒有資格見到這個可愛的孩子!我此生此世絕不會再見他,也絕不讓他見到我可愛的孩子!我們母子就是死,也絕不跟他相見!
我毅然轉身,抱着孩子向前面走去。天越來越黑了,空中零零散散的飄下了潔白的雪花。我孤獨、茫然的走在大街上,心中一片空白。
孩子的哭聲從我的懷中傳來,我此時才恍然想起,孩子餓了,他一定是餓了!可我沒有奶水呀,懷孕期間的煩躁,讓我無心吃喝,產後一滴奶水也沒有啊。
我茫然的摸摸自己的口袋,兜裡只有二十幾元現金和那張已經交了住院費後的銀行卡,卡里還有多少錢?我不知到,這是我住院時,幫我辦理出院手續的好心醫生交給我的。
我走進傍邊的一個小超市,買了一盒牛奶,懇請超市的大姐幫我熱熱倒進醫生送我的奶瓶中。
當我接過大姐遞過來的奶瓶走出小超市,倚靠在門外的牆壁上將奶嘴放進孩子的嘴中,孩子閉着眼睛貪婪的吸允着,一瓶牛奶很快就被孩子吃光了,當孩子滿意地睜開雙眼看着我時,孩子那張圓圓的小臉上突然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我驚呆了,眼淚撲簌簌的流了下來,孩子衝我笑了!可我卻哭了。我一個未婚媽媽能給這個可愛的孩子帶來什麼呢?我又能帶着他如何生存呢?我給孩子帶不來幸福,那我和他又何必生存在這個世上!
我抱着孩子狂奔起來,我知到前面不遠就有一個街心花園,那裡面有一個很深很深的湖泊。
雪花飄飄灑灑的從空中飄落,街到和兩邊的建築物上已經被皚皚白雪覆蓋,大地撒上了一片白色。
昏暗的路燈下,我抱着自己的兒子狂奔着,我知到了,老天這是將大地變成了白色,這是在給我們母子提前披麻戴孝,老天都期望着我們母子走向絕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