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會你不要插手。”無念突然說道。
“需要我插手嗎。”他勾起半邊嘴角,徒然間帶出幾分不屑與驕傲。無意間一擡頭,他忽然一愣。
無念發現了他的異樣,“怎麼了?”
他回過頭,“你沒感覺?今晚月圓。”語氣不自覺帶出一絲凝重。
無念聞言擡頭看了看,皎潔的月掛在蒼穹上,明亮醒目,散發着冷冷的光華。這段時間一直擔心錦瑟的事,竟然忘了今日是月圓之夜。
“看來我不能作壁上觀了。”錦瑟笑着說道。今晚無念的靈力會減退,而他們卻會功力大增。這下可不能不當一回事了。
“不行。”無念想也不想地拒絕,態度堅決,“就算如此,我一樣有辦法。”
“你的辦法就是拿自己的身體不當一回事。你怕我牽動體內的力量,那你如此傷害自己可有想過別人?”錦瑟的語氣冷了下來,不多見地有些恚怒。
許是那藍眸太過明亮通透,他不由地偏過頭,閃躲着他的目光,“我們不一樣。”他受傷可以慢慢恢復,但你不行,你不能有任何不測。
還待說些什麼,錦瑟忽然聽見有窸窸窣窣的細微聲響,隨即警惕地往亭外看去。靜謐的花園裡花草搖曳,微風輕柔,沒有任何異常,剛纔的聲音彷彿是幻覺,但空氣中卻瀰漫起一股不尋常的氣氛。
看着他地舉動,無念察覺到不對,也警惕起來,觀察着四周。
那聲音更加明顯,卻也無比雜亂,在這靜謐的夜裡平添詭異與緊張氣氛。忽然,花草一動,一道綠光劃過,閃電般落在亭中的石凳上,而石凳上的人早已站立一邊,看着石凳被綠色的液體腐蝕,目光一沉。與此同時,射出酸液的地方也沒入一道紅光。
“現在,你覺得我不出手行嗎?”他輕笑,魅惑的嗓音扣人心絃,藍眸深沉。
眨眼間,窸窸窣窣的聲音便已接近,亭外,密密麻麻的一片黑沉,其間夾雜着五彩斑斕,仔細看去,竟是一隻只帶有花紋的蜘蛛!
“這邊也有。”無念看着身後說道。
不光前後,左右也是,甚至周圍的屋頂都有,目所及處無一例外,顯然這些蜘蛛已將他們包圍。如此衆多的數量,難怪裡面陰氣比外面重。
錦瑟看了看四周,慵懶的神情漫不經心,“既然已到這個地步,又何必躲躲藏藏,不出來一下是否說不過去?”
花園入口處,緩緩出現一道身影,白色的衣在此刻看上去有些陰森,臉上是久病的蒼白,神情卻不再萎靡,嘴角一抹詭笑。
“怎麼,還不拿真面目示人?”錦瑟隨意地一瞥,哂笑,神情輕蔑,“怕報復?”
華奚也笑了,“這般低劣的激將法也敢使出來,狐族少主,哦不,族長,也不過如此。”眉色輕嘲。
無念有些驚訝,雖然他們認識的時間已經不短,卻是從來沒有問過他的身份。有些事情,他們都默契地不去了解,因爲知道太多反而增添束縛。沒想到他竟是狐族的族長。
眉眼一沉,錦瑟神色探究,果然,他們認識,“無論低劣或者高明,重要的是結果。就怕有些自認爲高明地手段,在對方看來實則不過小孩子過家家,不值一提。”
輕蔑的語氣讓華奚笑容一斂,整個人驀然陰沉下來,但他卻仍是問道:“我倒是比較好奇,你們是如何看出來的?”
“不難。你覺得一個久病體弱的人,會有那般穩健的腳步聲?起身時會那般有力?這是你最大的破綻。”那目光如同在看一個白癡,“阿清跟你不短了吧,或者說跟你這具身體的主人,倆人一定關係不錯,而你在得知他死後很快便從悲傷中出來與我們有說有笑,難道不會引人起疑?普通人若是見到今天的事情定會好奇我們的身份,或者我們的法術,而你一點也不,甚至在我把盒子給你以及無念取出阿清屍體時很快便接受了,這難道也不值得人懷疑?更何況,在無念說到靈力、妖時你沒有表現出半點應有的神色,難道這些還不夠看出什麼?”
每說一句,華奚的臉色就難看一分,而錦瑟的神態也愈加輕蔑不屑起來,毫不遮掩,明顯得有些刻意,無念看在眼裡,神色平淡。他知道,錦瑟在故意激怒對方,因爲一個人在憤怒時做事是不經大腦的,自然也就更容易露出破綻。
很明顯,華奚已經中了錦瑟的圈套。有時候人就是這樣,儘管知道不應該,卻依然如此。但他卻沒有動作,只是與錦瑟對峙着,不知在等什麼。
錦瑟見華奚沒有舉動,不由微微皺眉,因爲時間越晚對他們越不利。晚?想到這,錦瑟腦海裡忽然閃過什麼,恍然間,他明白了,回首無念,在他眼中看到了同樣的神色。
華奚在拖延時間,在等子時到來!那時是月之精華最盛之時,自然也是無念靈力最弱之時!想到這,錦瑟自然不能讓他得逞,調動靈力就要出手,然而未等他有所動作,身邊一陣風颳過,無念的身影已從原地消失,出現在了華奚面前!
彷彿一個□□,本就蠢蠢欲動的蜘蛛也向涼亭襲來,綠色的酸液落在地面、柱上,無不瞬間腐蝕掉一塊。錦瑟揮手,衝在最前邊的一排蜘蛛便齊齊炸開,散發出一股股難聞的氣味。但是瞬間,又會有其他的蜘蛛補上來,彷彿無窮無盡,不怕死地襲向他,好像不爲傷他,只爲將他困住,好逐個擊破。
回頭看着已經纏鬥在一起的倆人,他知道無念是不想自己出手,纔在自己之前衝上去,但是,如果真有危險,他不可能坐視不管。
附身在凡人體內,自然有所限制,但無念怕傷及無辜,同樣有所顧慮。然而儘管如此,還是能看出華奚處在下風,但是錦瑟卻沒有露出絲毫輕鬆的神色。
華奚節節敗退,忽然,他虛晃一招與無念分了開來,輕飄飄落在花枝上,姿態優美,但這種感覺不過瞬間。他看着無念,詭異地笑了,“你以爲你贏了嗎?”
無念站在對面,看着他身體忽然扭曲起來,臉上依舊是詭異地笑容,看上去無比可怖,令人發憷。眼看着他的身體以常人不可能做到地姿勢愈加扭曲起來,無念突然明白了他要做什麼,正準備衝上去阻止,那扭曲得身體卻忽然炸裂開來,血肉飛濺,在空中洋洋灑灑,彷彿一場血雨。
無念急忙閃避,纔沒有讓血肉落到身上,他放下擡起的手臂,只見原先華奚站立的地方出現了一隻比人高大數倍的巨型黑蜘蛛,而頭部卻是人的面龐,此刻正陰森地看着他們。
“我們又見面了,無念,錦瑟。”毫不掩飾地恨意自話語間流露。
亭子裡,錦瑟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不爲別的,只因對方,本不該出現,因爲,他已經“死”了。
“驚訝嗎?”他笑道,看着震驚的倆人,“還要多謝你們以爲我死了,我才能復活。”
這句話看似說的矛盾,但他們都明白他是什麼意思。當日他確實死了,但並未魂飛魄散,內丹更是完好,只要有人幫他把三魂七魄注入新的身軀,便可復活,再將原先的內丹融入身體,更是同以前一般無二——除了換了具身體。但外貌可以幻化,可以選擇幻化之術變回原先的容貌,即便需要法力維持。
一個分神,便有一隻蜘蛛迎面撲來,錦瑟揮手打開,順便掃去面前又一波蜘蛛,他飛身出了涼亭,與無念並肩而立,漫不經心,“還真沒想到是你,煉織。”
“錦瑟。”無念不贊同地看着他,彷彿在責怪他過來,但錦瑟仿若未聞。
煉織咬牙切齒地笑了,目光裡充滿恨意,“我可是沒有一刻敢忘記你們,爲了今天,我可是等了好久,爲了補償我這一份心,你們是不是該做出點貢獻?”眼裡驀然掠過陰狠,擡起須肢便向他們襲來,“比如命!”
倆人立刻同時往左右閃去,避開了攻擊,但無念終究受月圓影響,慢了一步,儘管只是一瞬,但肩膀的衣服還是被劃了道口子,索性沒有傷及身體。
錦瑟見狀便要上前,卻突然聽到無念的聲音響起,“我來。”冷靜的語調,沒有一絲商量得餘地,他轉頭看去,只見對方無比堅定的眼神,這一切都在透露着一個信息——不許出手!
煉織冷冷一笑,充滿不屑,“誰來都一樣。”
“罔顧人命,豈能留你。”祭出霜泠,無念踏着飄幻的步伐,猱身而上。銀亮的劍鋒反射着寒光,劃過一抹鋒芒,往煉織砍去,與其須肢交接,竟是碰撞出金石交鳴聲,分毫未傷!
劍影繚亂,閃爍在錦瑟眼底,好似繁星墜入,明亮瑰麗,如同上好的藍寶石般奪人眼球。
他沒有動,並不是因爲聽了無念的話,而是他知道無念想保護自己,但是如此,並不代表他什麼都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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