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華,舅舅能不追究,你想想皇上,他能不追究?朝中大臣、敦商的百姓,他們能不追究?”
千金公主閉上眼,神色無奈地低綿,“舅舅,饒華已經無力再去管朝中大事了,你便讓饒華安安生生的再多活幾日……算饒華求你了……”
李國舅目光一凝,千金公主的目光,充滿了哀求,充滿了徹底的絕望,仿若他不答應,她此刻就要在此死去,即便在朝中勾心鬥角、爭權奪勢這麼久,心早已硬得六親不認,李國舅還是管不住心裡那絲絲的疼。
“好,舅舅答應你不將此事聲張,但你也必須答應舅舅一個條件。”,李國舅收了臉上的怒氣,聲音溫和不少,“你與駙馬宗政陵必須合離。”
千金公主覆面的白金面具冷岑了幾分,她面具之內的那雙眼,定定的看了李國舅許久。
李國舅的聲音不容反駁,“饒華,這件事你必須答應舅舅,你是舅舅唯一的侄女,舅舅決不能再讓你受一點苦。”,李國舅打起了溫情牌,“他宗政陵何德何能,得到皇室公主的青睞,卻不知感恩,反而下毒謀害於你,你若不跟他合離,難保他不會再對你下手。”
寶華廳裡靜靜的,衆人都知道,這不止是國事,還是家事,這裡除了李國舅,誰都沒有資格太過干涉千金公主。
“饒華,你仔細想想,宗政陵仗着與皇室姻親,幫着宗政闕謀害於你,竊奪敦商皇權,你難道要他們得逞麼?”
“罷了,饒華早已看淡,舅舅說什麼便是什麼吧。”
李國舅見千金公主默認,輕道:“好侄女,你放心,舅舅他日,定會回你報了這個仇。”
他方纔雖然叫囂得兇悍,但到底不會在宗政家如日中天的時候貿然對宗政陵下手。
“舅舅勢必取了宗政家兩兄弟的頭顱,泄此心頭大恨——”
“國舅大人要取了本王的首級,本王這不就來了。”,宗政闕一臉笑意地走進寶華廳,他右手微握拳橫在小腹處,左臂空蕩蕩的,只餘一隻袖子被風吹得凌凌落落的。
李國舅一聲重重的冷哼,“我正想去找你算賬,你倒是不請自來了。”
“公主府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本王豈能不來?”,宗政闕笑容沉涼,話中有話,“本王若是不來,這什麼事不都得算到本王頭上來了?本王豈不是冤死了?”
“王爺別急着喊冤,這樁事,只怕是王爺喊得再冤,也逃不了干係——”,李國舅冷冷道。
宗政闕佯裝不解地詢問了過程,才滿是震驚地感嘆道:“還真是湊巧。”
李國舅諷刺一笑道:“這萬中無一的巧合,怎麼就總是被你宗政家攬上了。”
“國舅大人夾棍帶刺的,不如開門見山說是本王謀害公主,何必拐彎抹角。”
“宗政闕,你承認了?”
“本王承認什麼?”,宗政闕挑着眉,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國舅爺要將什麼事都賴在本王身上,本王也是百口莫辯啊。”
“這裡這麼多人睜眼看着,本官可沒有王爺那通天的本事。”
“什麼西域梵薌花,簡直是無稽之談,國舅爺連這也可信?”
“站在這裡的各位,都是經驗豐富的老醫政,怎麼可能看錯?”
宗政闕不置可否一聲淡笑,單臂捧着茶杯,漫不經心道:“我看是國舅大人別有居心,把朝堂上的事兒都擺到公主府來了。”
“宗政闕,你——”,經歷斷臂一事的宗政闕,似乎沉穩了不少,總有幾分難以摸透的高深莫測。
“既然懷寧王認爲自己是無辜的,那又有什麼害怕的?”,眼看着兩人再次爭鋒相對起來,謝閣老出來打圓場,“老夫已經差人去請楊太醫過公主府一趟,再請來駙馬爺對質,到時候是誰動了手腳,自有分曉。”
謝閣老話落,隨從快步走上來回報:“閣老,楊太醫不在府中,楊府人去樓空,早已無人。”
謝閣老目光一警,“可曾去太醫署看過?”
“太醫署的醫政說,楊太醫昨日離開太醫署後,就再沒有去過。”
謝閣老若有所思起來,李國舅怒道:“宗政闕,你殺人滅口——”
他也是今早纔得到密報,得知宗政闕在公主府對千金公主下手,楊太醫不可能比他早得知消息準備了潛逃,可這消失的動作也太快了,以楊太醫的地位,根本不可能做到,唯一的可能,就是楊太醫已經被宗政闕卻殺人滅口了。
而此刻就算馬不停蹄差人去找,只怕找到的,也不過是一具屍體了。
或許,以宗政闕的手段,連屍體也找不到了。
宗政闕笑了起來,似一種挑釁,他說話的音調,總是顯出幾分漫不經心的深沉和陰森,“本王倒是好奇,國舅爺又是從哪裡得到消息,認定是本王下毒謀害公主,難道國舅爺能未卜先知?”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宗政闕,你將一切佈置的天衣無縫,可卻不知道早已有人將你的陰謀看在眼裡,本官就是接到了有心之人的舉報,前來揭穿你的陰謀,未免有人說本官刻意陷害,所以帶上了朝中甚有威望的幾位大人,你休想再狡辯。”
這一招與宗政闕在承乾宮設計戒賢,讓幾位老大人撞破可謂是異曲同工之妙。
“可笑。”,宗政闕不屑地輕笑一笑,“公主怎麼說都是本王的弟妹,本王難道還能不顧人倫殺自己的弟妹?”
“你宗政闕有什麼不能的?”,李國舅笑容沉涼,“懷寧王,夜路走路多了也是會栽跟頭的,宗政陵斷了一雙腿,懷寧王可得小心着,別連這條右臂都被人斬斷了,到時候可就真是廢人一個了。”
“你——”,宗政闕捏碎了被子,陰兀的目光如刀刃般看着李國舅,直讓人心裡發寒。
李國舅這話,顯然踩到了宗政闕的痛腳,看他鐵青的臉色,李國舅笑了起來。
兩人的目光冷冷的對視。
千金公主霍然站了起來,華服似凌厲的狂風颳過,她眸色沉沉,揚聲道:“父皇沒死,本公主也沒死,這敦商臣子什麼時候這般不成體統,吵到本公主的府中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