拋開身後沖天的喊殺聲,沈老闆負着步驚豔扔不遺餘力的飛縱着,幾個假軍士脫離北軍隊伍,發出信號,讓人在前面攔截他們。
鳳遠兮兩人與楚雲會合,策馬沿路追蹤。
山路上的寒風颳得臉面生疼,步驚豔凍得牙齒咯咯響,終於忍不住叫道:“沈老闆快停下,要出人命了。”
玄衣人沒理她,繼續疾走。
步驚豔顫着牙根苦口婆心的勸說:“你這樣就算跑到天亮,也逃不出鳳遠兮的追蹤,不如放了我,由我在這裡攔住鳳遠兮讓你輕鬆離開纔不失爲上策。不然,如果真讓他追到了你,可能你們的老窩要被他一鍋端,那可是得不償失,沈老闆自己盤算一下,看我說的話有沒有道理。”
玄衣人停下步子,雙手猛然一鬆,步驚豔毫無防備,凍得僵硬的身體頓時墜落冰冷的地上,她摸着屁股齜牙呼道:“你就不能溫柔一點?”
沈老闆側目看她,輕道:“原來你一點都不怕被鳳遠兮剝皮。”
步驚豔乾笑,這人還記得她的渾話。
沈老闆蹲身,勾起她尖俏的下巴,黑暗中的眼眸波瀾不驚,“其實,是我發覺你說得很有道理才放你下來,何來溫柔之說?”
步驚豔嘆氣,自嘲道:“怪只怪我不是美女,如果我長得天姿國色,相信沈老闆不會如此粗魯的對待佳人。”
沈老闆看着她,過了一會,忽然清越的笑了,“王妃錯了,在我眼中,美醜都是一個樣,世間那些所謂的色相,不過是一看就過的風景而已,於我而言,最重要的是生命,人若沒了命,再好看也是枉然。”
步驚豔笑看玄衣人,“你是在安慰我?”
沈老闆憐憫地放開她的下巴,“我只是在提醒你,你若想要命,攔住鳳遠兮的人馬已經責無旁貸,不然,你這條小命可能活不過明年。”
步驚豔臉色一沉,“你嚇唬我?”
沈老闆站起來,淡淡道:“沒有這個必要,相信你應該知道自己身上中了一種毒,潛伏了也不知多少年,不過正好,你這種毒我還有點熟悉,如果你攔住鳳遠兮,也就是救了你自己一命。”
步驚豔眉梢一跳,竟然有人只憑幾眼就斷定她身中巨毒,此人難道是一神醫?今日是她福星高照,遇到貴人了?不管如何,就憑他能辨認出她身體有異一事,就足夠她全力攔阻鳳遠兮。
正要說話,沈老闆忽然側耳傾聽,黑暗中目光變幻,“追蹤的人已經來了,如果王妃想要活命,就遵從你自己說的話去做。”說完,撩起衣袍大步向黑暗處走去,夜風吹起他那身寬大的袍擺,竟有說不出的飄逸。
步驚豔對着他背影低問道:“我以後如何找到你?”
“只要你做到了,我自會去找你……”
步驚豔慢慢從地上站起來,望住那人的去處出神。
少傾,蹄聲雜沓而至。
一臉寒霜的鳳遠兮從馬背上一掠而下,目光如炬地盯着她,“那位顧主呢?”
步驚豔回頭,看着並駕齊驅的三人,指了個相反的方向,轉身漠漠道:“走了。”
柳勁鬆翻身下馬,探扇擋住她的去路,挑眉邪笑,“我們辛辛苦苦追了這麼遠,總不能你一句走了就完了,好歹王妃也該給個交待。”
步驚豔對於這個一再出現在她視線中的浪蕩子實在討厭至極,皺眉看着他的摺扇,“你又是誰?爲什麼老在我身邊轉悠?”
柳勁鬆臉上一窘,長這麼大,他沒有被人如此無視過,何況還是一個醜女。
他收回摺扇,乾咳了一聲,突然伸手往步驚豔脖子上擰。
“啊!你這個變態爲什麼揪我?”步驚豔一把推開他,捂着自己的脖子警惕地看着他,她可憐的脖子,今夜受了不少罪。
柳勁鬆瞪着她,喃喃道:“真的沒戴人皮面具,怎麼會不認識我?”
步驚豔滿臉鄙夷,“你以爲你是誰?我爲什麼一定要認識你?”
柳勁鬆一怔,故意提醒道:“我是第一公子柳勁鬆,難道你不記得那晚我把你擄出相府,你跪在地上求我的事情?莫非你爲了遮掩事實,故意裝做不認得我?”
一聽柳勁鬆三個字,步驚豔微怔:“你就是柳勁鬆?”
見她似乎震住了,柳勁鬆以爲她不再假裝了,傲然地昂首挺胸,然後自認瀟灑地“啪”地聲打開摺扇輕搖,“正是,王妃終於是記起本公子來了。”
步驚豔冷笑,“認不認識你倒在其次,有幾件事我倒想問柳大公子,當日你把我是擄走,是擄到何處?還有誰知道?之後你又什麼時候走的?走的時候有沒有發現其他人靠近我?這幾個問題擱置我心裡很多天,望柳公子能如實回答。”一直以來,她都想查清那晚將她按在水裡殺死步驚豔的是誰,一些隱藏的殺機,她必須得一步步查清楚。
柳勁鬆對她的問話徹底傻了眼,連鳳遠兮和一直坐於馬上的楚雲也忽然覺得眼前的女子莫名的詭異。記得柳勁鬆當日藉着與人打賭爲贏得成爲媚顏姑娘的七日入幕之賓而將步驚豔強擄出府,逼着她發下誓言不準嫁鳳遠兮,不然把她的醜臉劃花並丟到妓院讓人輪jian,嚇得步驚豔跪地求饒,此事他們兩人雖然沒有直接參與,卻不知看到柳勁鬆自我標榜過多少次。如此重大的事情發生過,步驚豔怎會完全不記得?
步驚豔見他們一個個都盯着她死瞧,知道自己問這些話讓他們腦袋撞南牆了,譏笑道:“莫非柳公子也失了憶,對當日的事已記不清?”
柳勁鬆失聲問道:“也失了憶?難道你失憶了?”
“拜柳公子所賜,自被你擄走以前的事我都不記得了,醒來時只記得被人綁在水底差點淹死。柳公子如果還有點良心的話,請回答我剛纔的幾個問題。”
怎麼會被淹在水底?柳勁鬆心內暗驚,難道是有人在他走之後對她不利?是誰有這麼大膽子?他此時已沒有了調笑之意,正色道:“那晚我把你帶到品花樓媚顏姑娘的小院裡,後來見你答應不嫁王爺了,就把吃了軟骨散的你送回相府後門口就離開了……”
步驚豔暗自隱忍着他對死去的步驚豔的羞辱,“你離開的時候沒有發現其他人?”
柳勁鬆思索了一下,“沒有。”
那就是他也不知道是誰對她動的手,步驚豔閉了閉眼,皺眉望望天上的弦月,距子時已不遠,害怕這個時辰的她當即一聲不吭地轉身向林子深處走去。
她的離開,才讓鳳遠兮驀然記起玄衣人的事,一聲低咒,頓時與柳勁柳翻身上馬,留下記號,欲尋徑而去。哪知一擡眼,步驚豔又自密林中衣袂飄飄地款款走了出來,已換了一副春風拂面般的盈盈笑臉,“不好意思,我忘了這是深山野林,如果孤身一人,多半會有猛獸出來嚇人,只好勞駕三位借我一匹馬回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