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1 圖謀

皇帝要改建後宮的事要工部出人出力,消息就那麼傳了出去。

朝臣們表示理解。皇宮最近腌臢事一件接一件,穢氣的要命,倒是不怪皇帝多心,這些事若是發生在哪家後宅,他們早就拍拍屁股顛了,寧可把宅子賠錢賣了。問題是皇宮那麼大,重建一座就能把國庫掏空了。

大長公主造反案拖沓小半個月了,與此有關的人,一天蹦出一兩個名字,也不知道是皇帝在那兒溫水煮青蛙,玩兒朝臣們上了癮,就想看他們終日提心吊膽的模樣,還是大長公主那不省心的貨,自己明擺着沒活路了,爲了多活那麼三五天,拿這些個人名兒吊命呢。

不知大長公主這些天有沒有耳朵癢,但凡與她有過曖\昧瓜葛的不敢罵她顧家祖宗,便把她從裡到外,從頭到腳罵的是花樣百出。

後來,直到程曖被曝出與大長公主苟且亂\倫,大長公主的罵名又到了一個嶄新的高度,要知道那個程曖不過十五歲舞勺之年。大長公主謀反案爆發的第一天駙馬程氏一族六十餘口便被關進了昭獄,直到程曖受刑不過招了出來,程家內部就炸開了鍋,大房恨二房駙馬帶累了全家,程敬之一不做二不休把該說不該說的都捅了出來。

升官那年給誰送了禮,子侄哪家走了後門,程敬之個口無遮攔的全交代了。

原本一些反對改建後宮的朝臣紛紛倒戈,這太特麼邪門,他們開始不只懷疑後宮的風水了,甚至都開始懷疑起了皇陵的風水。要不是出了問題,怎麼就出現了大長公主這麼個奇葩,玩起男人來比皇帝玩女人還兇,這不是陰盛陽衰是什麼?

謝玖最開始聽到這種調論的時候還頗不以爲然,以前大長公主得寵的時候要多張狂有多張狂,連太后都讓她幾分。做什麼出格的事兒都是瀟灑不羈,現在牆倒衆人推,就成了yi亂,禍首了。

大燕朝女性的地位不似前朝那麼低。高門大族也有多是女子出來交際,寒門百姓女子更是拋頭露面養家,可說到底還是男權至上。

男子三妻四妾,皇帝三宮六院,大長公主是三朝寵姬,比多少王候公卿地位更加尊崇,且不說養的那許多面首,如果大長公主不作死玩選擇這一套,她可以玩到老死也沒說一個髒字。

前世大長公主造反案是在景元五年,程曖十七歲的時候曝出來的。如今不過是景元三年,誰知大長公主和程曖就搞到一起……

現在謝玖不過是十六歲,可她真正的年紀已經是二十一歲,回過頭來看十五歲的程曖,根本就是個小男孩。根本連毛都沒長齊吧,也不知道閱人無數的大長公主怎麼就好上了這一口。

“都是一羣窩囊廢,以前大長公主風光的時候,比他們程家祖宗地位都高,誰見了不是低聲下氣的,現在倒臺了就什麼爛事兒都敢往她身上攤,真心不枉大長公主給程家戴了多年的綠帽。算是一次性還清了。”

皇帝嘮叨成了習慣,但凡前朝哪個事哪些人他看不順眼,當天回到寧安宮指定對着謝玖狠狠吐槽一遍。

謝玖見他說的口乾舌燥,往他嘴裡放了粒葡萄,只見他開始還笑的甜滋滋的,一咬下去臉就抽抽成了抹布。酸的他四腳百骸都抽抽,如果不是謝玖,換成旁人他一巴掌掄過去。

“水,陛下。”謝玖強忍笑意,從桌上遞了杯水到他手裡。

顧宜芳仰頭一飲而盡。過了半晌還是覺得滿嘴的酸味。

“你是什麼破葡萄,這麼酸?他們就敢拿這種東西來胡弄你!”他一拍桌子,氣的濃眉倒豎。

“我喜歡吃酸葡萄啊。”謝玖揮手,露出毫不掩飾地露出你不懂的表情。“我吃着正好,陛下,你仔細品嚐,是真的好吃。”她舉起一粒葡萄,還不等送到皇帝嘴邊,他的頭就遠遠地躲了過去,臉上有些不悅。

“朕不吃。”

謝玖回手送自己嘴裡,不吃就不吃,也值得爲了個葡萄抽抽個臉?

“你不知道朕不喜歡吃酸的?怎麼越來越不關心朕?”

“……”

“你是不是覺得有了孩子就萬事大吉,不把朕放心裡了?”

“……”

“你這樣是不是默認了?”

謝玖默默地嘆了口氣,這大晚上的皇帝又犯的哪門子神經病?是不是看最近幾次御醫說胎象穩了,她身體也調理的越來越好,他就放下了他緊繃的那根腦神經,又開始犯抽找不自在?

她雖然窩在寧安宮,可不代表她不知道皇帝從含章殿到寧安宮一路下來每天要偶遇幾個放風箏的妃嬪,一路走一路吹笛子的,還有成羣結隊出來遛彎的。

皇帝難得地在那兒守身如玉,一衆妃嬪心火燒的,整個後宮春情盪漾。

皇帝莫不是想找茬和她吵上一架,然後順勢出了寧安宮,心安理得去找別個妃嬪愉快地玩耍一番,最後找她回來心無芥蒂地和好如初嗎?

顧宜芳心裡窩火,直覺惠妃自從有了身孕,成天睡飽了吃,吃飽了睡,人生就剩下肚子裡的孩子,連他偶爾白天抽空來看她,她都在睡覺,看他來了,挑挑眼皮又接着睡。

和他的態度倒是前所未有的好,又乖又柔,都不頂嘴。

他緊緊蹙眉,可在謝玖上一眼下一眼的掃視中,心頭忍不住一顫。

他咬脣,如果不是她大着個肚子,說什麼抱到榻上好好蹂\躪一番!

“陛下對阿玖好,阿玖心裡有數。其實陛下守着我這麼些日子,已實屬難得,我也怕委屈了陛下。”謝玖覺得許是葡萄吃多了,胃裡止不住地有點兒往上返酸水。

“你若想去旁的宮裡走走,我也不會有怨言的。”

顧宜芳的臉立刻沉了下來。

“你這是在攆朕?”

謝玖將裝葡萄的碗往桌上一推,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你是希望我攆你吧?”

“那一路等着陛下的妃嬪沒準現在還在外面徘徊呢,你要不要出去看看,讓一次偶遇邂逅,成就一番才子佳人的典範呢?”

字字帶刺,皇帝的臉竟陰轉多雲,然後又晴了。

謝玖默默地心裡豎起了中指,皇帝神經病,趕情是多日來沒酸他幾句,他又欠醋了。差一點兒就誤會皇帝的意思,她要是真的裝作賢良柔聲細氣地勸他,沒準皇帝又會作成什麼樣。

“你瞎說什麼,朕早就讓下面的人都把那些個跳馬猴子似的妃嬪給清乾淨了,再敢隨便肖想朕,都把她們叉望春宮去。”顧宜芳輕輕握起她的手,眉眼間是滿不在乎的神情。

你這個神經病,不知道孕婦不禁嚇嗎?!

謝玖心裡可着勁兒地罵,懨懨地白了他一眼。

幸虧她沒有真吃成了個傻子,反應還算快,否則便是她大着肚子,她相信皇帝也能跟他吵個天翻地覆。

“倒也不都是跳馬猴子吧,陸美人,白才人都是樣貌不錯的——對了,還有陛下喜歡的那個楊才人,不知道陛下有沒有和她偶遇過呢?”

顧宜芳知道這次謝玖是真氣着了,他尷尬地咳了咳。“誰說朕喜歡她了,總提她幹什麼?朕的心裡只有你,你難道還不知道?”

謝玖翻了個白眼,還不待開口,就聽門外高洪書揚高聲音道:“陛下,熱水好了。”

顧宜芳暗自鬆了口氣,連忙起身去了沐浴間,那腳步邁的三步並作兩步,好像後面有人追趕他似的。

謝玖忍不住又是笑了,皇帝雖然總犯神經病,又愛抽瘋,總之對她是好的,好到她都有覺得莫名其妙的地步。以往她總琢磨着分寵,表示自己的大度,可問題皇帝就喜歡看她爭風吃醋的勁兒。

人在屋檐下,皇帝喜歡大度的,她就得大度;現在皇帝喜歡她吃醋,她也只能沒有容人之量。

畢竟她服務的主體是皇帝,如果皇帝這裡都攏不住,她就是再大度,滿後\宮的妃嬪都說她好,也是白搭。

謝玖早在皇帝來之前就沐浴完畢,在等待皇帝的時間裡,她默默地爬上了榻,安春服侍她漱了口,便轉身出了門。

自她得知秦妃懷疑楊才人懷了身孕後,就吩咐安春前去打探,沒過兩天就傳回來了信兒。楊才人換洗衣物一切正常,每月小日子還是有痕跡,可是偏偏飲食上卻忌口了很多孕婦不該吃的陰寒的東西。

一個小小的才人若是隱瞞身孕,會是爲了什麼?

她在圖謀什麼?

顧宜芳神清氣爽地回到裡屋,便見謝玖輕蹙着眉,一臉的糾結,聽見他回來的聲音,往榻裡挪了挪,揚臉看向含笑望着她的皇帝。

他現在養成的習慣,睡前都要親親她的肚子。

其他地方連碰都不碰,就只是親肚子!

這特麼還有天理嗎?拿她當色\狼防着,似乎就怕她一個忍不住就撲了上去,把他吃幹抹淨,防她比防賊更甚。

顧宜芳敏\感地注意到謝玖微妙變化的眼神,只當她心理還惦記剛纔他幾乎翻臉那一出,他彎下腰連坐也沒坐,隔着衣服親了親她的肚子就馬上直起身。

“睡吧,阿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