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 封位之爭

白才人和尹才人的乖巧,超出了謝玖的預期。

知她不喜熱鬧,除了早晨去鹹熙宮請安外,從不在怡和殿出現,即便皇帝日日過來,也沒出現上趕

着時間來個偶遇,或掐着時間在外守着等等不入流的手段。幾天觀察下來,倒不是不知道輕重的。

尹才人與謝玖是舊識,幾次面對面,見謝玖沒有敘舊的意思,她便也歇了心思,完全按對待一宮主

位應有的態度行事,這令謝玖尤其滿意。

倒是白才人,太后提的時候謝玖便隱約有些印象,直到她搬進寧安宮,每天看着洛妃頂着一個和白

才人一模一樣的髮髻,謝玖終於恍然,想起便是洛妃一直倍加推祟的那位有品味,常頂着各種髮型在宮

裡出沒的那個白寶林。

據洛妃說,那些髮型全部都是白才人自己琢磨改良出來的,整日憋在宮中不是心心念念地研究髮型

,就是調脂研粉,擺弄女人家那些東西。

一個周妃,再一個白才人,都是人才啊,謝玖感嘆。

“這個怎麼樣?”洛妃雙眸發亮,比之前看着竟年輕了四五歲,精神飽滿。只是腦袋上頂着的結椎

髻又和謝玖看過的不同,一個接一個的團狀結,右邊又疊着三個發團,看起來像是塞到頭髮裡面七八個

饅頭。

“這是白才人今天正梳的髮髻,漂亮吧?”洛妃興沖沖地從暖華殿飄過來給謝玖看,眉飛色舞地指

着腦袋滿頭的包。“你看看人家,心思是有多巧妙。”

花真一天三柱香吃的洛妃滿面紅光,長此以往,謝玖都懷疑她是不是直接復活了,那臉那氣質竟與

活人沒什麼差別了。

除了可以到處飄。

白才人搬進寧安宮,帶給謝玖最大的好處就是吸引了洛妃的全部注意力,除了三五不時刺她幾句。

飄過來閒聊會別的鬼的壞話,絕大部分時間都呆在暖華殿白才人身邊一同鑽研變美的種種技巧。

謝玖一口茶水在口中停留了頗久的時間,差點兒就噴了出去。

看了半天也沒看出這個髮髻的美感在哪。

直到動身去鹹熙宮請安,白才人也正要出宮。見了謝玖畢恭畢敬地施了一禮,雙手恭謹地交疊在身

前。白才人柳眉杏目,輕施粉黛便有極豔的顏色出來,比之柳妃的濃豔不同,很是明豔。衣着也是與宮

裡流行的不同,別具一格,很有幾分自己獨特的風格。

嬌俏難掩風\流姿態,這是謝玖對她的印象。

可巧楚美人和尹才人也在同一時間走了出來,相互之間見完禮,眼神都自覺不自覺地往白才人的頭

上飄。和洛妃一模一樣。滿頭包,雖然戴上金釵簪花耳目一新,到底還是看着新奇古怪。

白才人頂着髮髻一路讓各路妃嬪頻頻側目,說不到兩句話就都往她的腦袋上飄。

因前陣子太后親口說的後\宮封位,妃嬪的心隱隱開始sao動。太后新官上任。越發的雷厲風行

,妃嬪不敢在這個時候頂風作案,背後使絆子,各個乖覺的令謝玖都覺得詭異,就在這種彆扭的氣氛下

,宮裡迎來了難得的平靜期,無人敢在這個時候滋釁生事。

其實不只宮妃。宮鬼們也都好奇心十足,見到謝玖總想問問皇帝打算晉誰的位,她又會不會再晉位

宮妃抓心撓肝的也不敢當面問她,那些鬼就不同了,想說什麼說什麼,哪宮妃嬪背地裡又說了她哪

些壞話。見了她的面總是要提一提。

謝玖冷笑,若不是在這種關鍵性的時刻,她就讓花真上去甩她們幾個大耳刮子。

不過,謝玖覺得這些妃嬪們根本是誤會了皇帝的意思。

太后壽誕大封后\宮,這是因爲景元帝的妃嬪數量少。普遍地位偏低,爲了顯示皇恩浩蕩給妃嬪位

晉位,加份例,這樣前朝後\宮也都好看。只是這一次不同以往,該晉位的都晉位,再升是要把上位妃

嬪給擠破天嗎?

按說每一等級的妃嬪是有定數的,那位份上的數量滿了,下面的就是熬一輩子都可能升不上去。

不過規矩是在霸道專權的永徽帝那裡打破的,他最愛鼓搗後\宮,看上哪個就封個妃,以至後來妃

位數量過多,遠遠超過定數,他也毫不在乎,從那時開始也就沒了前幾朝那麼制式化,後來的仁宣帝和

景元帝有了前車之鑑,纔有後面放開手腳,以皇帝意願爲主的封位,否則以前大多論功行賞,除了生孩

子這一功,大多數只能靠熬資歷。

前世景元帝不是個愛封位的皇帝,不像登基之初人員頗少。後\宮格局定下後,他就甚少下旨大封

後\宮。除了生下皇嗣會按規矩升一個位份,另外還有一個景元一朝最是鮮明的特點:

就是景元帝寵誰就會晉誰的位,毫不手軟。

可是這一次不同以往,皇帝親口向她抱怨無人可用,現在這些個高位妃嬪能力都不大足,不堪重用

。話裡話外的意思,這一次的晉位不像單純的升位,反倒是在挑選有能力,有手段的人才爲皇帝所用。

轉念一想,謝玖也就明白了。

皇帝這是看太后又把治宮權搶回去,心裡胳應。

爲防止以後再出現這種皇后一病,便無人主持局面的狀況,這纔有了升位的意思,卻和妃嬪們簡單

粗暴地以爲就是多些份例的想法不同。

陸陸續續半個月的時間,除了太后一句話升了寧安宮的白才人和尹才人,就再沒半點兒動靜,妃嬪

們都開始做不住了,說封位就封了兩個還是給瑾芳儀添堵用的,合着她們卯足了勁兒的表現,都是讓人

家當猴耍了。

回到寧安宮,謝玖就看見花真抿着嘴在一旁自個兒偷偷樂。

“你是走路硌到腳,又撿着銀子了?”謝玖取笑道。

“胳腳的那都是石頭。怎麼可能會有人在這雁過還拔毛的宮裡撿到銀子呢。”花真笑,小聲湊到近

前小聲道:“奴婢在鹹熙宮外等娘娘的時候,和小姐妹聊天才知道,承明殿的一個兩個才人因爲一個珠

釵吵起來——就是原來住在寧安宮。後來被娘娘嚇走的那兩位。下手可狠呢,都是臉上一點兒傷沒有,

全掐在胳膊上,青一塊紫一塊的,服侍的宮女都看着了。”

謝玖挑眉一笑,終於都開始恢復正常了。

鹹熙宮薰香繚繞,張伏慧難得同時見到兩個兒子一起過來請安,心情愜意,連帶着眼角的皺紋都擠

多出好幾條。

“南方的水患聽說控制住了?”她擔憂地望看皇帝瘦下去的臉,“控制住就好。李封是個能幹的,

皇上不必太過憂心,你得保重自己的身體。你雖然還年輕,身體可半點兒馬虎不得,哀家聽高洪書說。

你最近飯量見少,可是寧安宮的飯食不合皇上的口味?”

顧宜芳聽太后提到寧安宮立刻便警覺了,淡笑道:“謝母后關心,朕是一忙起來就想不起來用膳,

回了安寧宮有人陪着吃還好,有時甚至多吃半碗,母后不必擔憂。”

張伏慧喝口茶。壓下了滿腹的煩躁。

她懷這兒子的時候也不知道吃了什麼不對勁的東西,腦回路和正常人就是不一樣。以前謝氏沒碰出

來,還不顯,謝氏出現在皇帝身邊,皇帝就越發古怪起來。每天除了上朝和請安的時間,絕大部分都窩

在寧安宮。他當他們是民間夫妻,家裡只有他們小兩口?

他究竟還記不記得他的小妾浩浩蕩蕩的,一天睡一個都夠睡足半年的?

他當皇帝玩兒什麼守身如玉?

太后強壓下火氣,道:“你表兄讓人送進宮裡兩盒極品血燕,哀家見你面色憔悴。你便拿回去吃了

吧,補補身子,別仗着自己年輕不拿身體當回事。讓高洪書交待給御膳房,讓他們每天早上熬給你喝。

頓了頓,話題一轉。“你表兄在工部做侍郎,卻不知他做的怎麼樣?用着還得力嗎?”

端王挑了下眉,眼見着皇帝的臉就沉了下去。

他也搞不懂太后是怎麼個想法,自己兒子做皇帝,她都是大燕朝頂級尊貴的人,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在宮裡享享清福不好嗎?鬥了一輩子不膩,和兒媳們搶權柄也就罷了,明知道他這小心眼的皇帝哥哥

忌諱外戚專權,近幾年背地裡沒少整治代國府,她怎麼還是一心記掛着孃家?

她越是擡舉代國公一家,皇帝就整他們的越狠,不知道哪天代國府知道了真相,對太后又是個什麼

觀感。

“母后,我這喝一兩盞茶了,你連問都沒問問我吃的好不好,睡的慣不慣,就只盯着皇兄,是不是

太偏心眼兒了?”端王笑嘻嘻地岔開話題。

張伏慧哪裡看不出來皇帝又不樂意了。

以前皇帝多少還顧忌她的想法,心裡再不滿也憋着,面上卻笑笑的讓人看不出。現在是連裝都不想

裝了,人大心大,連自己老孃都還要撂臉子。

“看你這富態的面相,還用爲娘擔心?”她心裡不得勁,轉頭似笑非笑地瞪了二兒子一眼。“你和

皇上不一樣,就你這身量體態,剩他個三五十斤,哀家只有高興的份兒。”

端王直搖頭,“這一次回京師我是越發覺得母后偏心眼兒的厲害,都不像前幾年那麼熱情了,現在

倒好,連飯都不想管了。”

“不管你飯,你還吃成這樣?”

張伏慧失笑,也明白過來皇帝這是在防着她摻和進朝廷人事的調度,以爲她想讓皇帝給他表兄升官

呢。現在她哪裡有閒心理這個,封位是皇帝的意思,說完了就沒音兒,整個後\宮巴望着,她幾番挑起

話題都讓皇帝含糊地打發了,這次說什麼她也得問個明白。

“給後\宮晉位的事兒,哀家思慮再三,有句話一直想對皇上說說。”她說。“旁的任何人哀家都

沒有意見,只有一個人,封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