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佟太醫照例前來請請安脈,蘇瑾雲眯着眼睛躺在貴妃榻上,佟太醫看着她這慵懶的樣子,突然感覺自己說話便會打擾了她一般。
但想着昨日去安國公府的事情,還是低聲道:“娘娘,昨日臣隨長公主一起去給老夫人診治,已經暫時用藥穩定了老夫人的情緒,只是老夫人畢竟年紀大了,無病無災的也支撐不了多久了。”
原本閉目養神的蘇瑾雲聞言,猛然睜開眼睛看向佟太醫:“還有多長時間?”
佟太醫沉吟了一會兒道:“保守估計,最多也就五個月的時間了。”
蘇瑾雲坐直身子搖頭道:“五個月太短了,時間根本來不及!”
佟太醫擡頭看了蘇瑾雲一眼,而後想了會兒道:“若是用天山雪蓮和百年老參等珍稀藥材調養着,估計可以拖上一年,不過這樣只會讓老夫人更受罪。”
蘇瑾雲聞言看向佟太醫:“老夫人自己是個什麼想法?”
“臣並未將這些告知老夫人,只是老夫人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只問了臣有沒有法子讓她再多一點時間。臣也知道此事關乎也大,還未向老夫人說起,長公主那邊已經告知,只是看長公主似乎也難以抉擇。”
蘇瑾雲眼神一閃:“你先將這事稟報給皇上,然後太醫院那邊有的藥材先備着,等安國公府的消息。”
“是!”佟太醫見狀也知道了皇上皇后對安國公府老夫人身體狀況的關注,行事更加不敢馬虎,生怕因爲自己說了什麼而亂了皇后的計劃。
“娘娘,上次您要臣查的事情,一直沒什麼進展,只是臣這些日子發現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不知道有沒有關係。”佟太醫接着將自己的發現說了出來:“張太醫有一個兒子,沒有進太醫院,在京城開了一家醫館,前些日子聽說,這家醫館三個月前出過人命官司,不過很快就平息了,說是謠傳的,現如今這家醫館還在開着,只是很少見張太醫的兒子去坐診了。”
“哦?”蘇瑾雲對此事上了心,說不定還真與穆婉媛早產的事情有關。看向佟太醫道:“這樣,你再繼續去查,小心一點,不要打草驚蛇了。”
“是!”見蘇瑾雲果真對此事上心,佟太醫立即應下。
午後,蘇瑾雲去了承乾宮,在宮門口遇見正好要去見蕭天佑的葉長青。
這還是蘇瑾雲自葉長青從西涼回來後第一次見他,之前淑妃的接風宴,因着有孕參加宴會實在太累,蘇瑾雲只是露了個面便回了鳳儀宮,是以也沒見過葉長青。
“參加娘娘!”看見蘇瑾雲,葉長青連忙抱拳行禮。
“免禮!”蘇瑾雲點頭示意,因着上次在行宮時葉長青堅守靜雲山莊,還護着太后,蘇瑾雲對其也少了幾分疏離,如話家常般問道:“將軍現在何處任職?”記得上次蕭天佑和秦峰說是要將他放在兵部的。
葉長青聞言苦笑道:“臣現在兵部任職,當不得娘娘一聲將軍。”
蘇瑾雲挑眉:“本宮的確曾聽皇上說起,要將將軍調任到秦大人手下,秦大人深得皇上器重,你在他身邊定能更清楚政局,也能學到許多在軍中瞭解不到的東西。有句話說的好,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如此看來,皇上對將軍的期盼還是挺高的,這聲將軍,你還是擔得起的。”
葉長青先是一愣,而後眼中閃過一絲驚喜,一直以來他都以爲皇上是不信任自己,所以纔會將自己調到兵部做個小京官,這比起在外的將軍來說,這個官職實在是低了。爲了家中還曾多次埋怨自己,是不是上次西涼之行做錯了什麼事,可自己哪裡知道是出了什麼錯。
“多謝娘娘提點!”皇上和秦大人都是男子,哪裡會有女人這麼細的心,會考慮到自己的心情,是以他們認爲好便做了,也未和自己說起過,當然,自己作爲臣子,本就該服從君主的命令。只是在聽到皇后的一番話後,他才突然明白兩人的用意,心中滿是激動,自己的才華能得到賞識,可不就是值得高興的麼?
蘇瑾雲見葉長青想明白了過來,笑道:“將軍可是有什麼事找皇上?”
“這……”葉長青有些不自然道:“臣已經找過皇上了,原本是想起還有事情沒有跟皇上說,可現在不需要去說了。”
蘇瑾雲瞭然,笑道:“如此那本宮就先進去了。”
葉長青抱拳:“恭送娘娘!”擡頭時又想起了什麼,問道:“娘娘,臣有些事情要跟您說,不知娘娘方不方便?”
蘇瑾雲疑惑,看了看四周,雖然知道這不是談話的地方,但葉長青已經說了出來,自己若說不方便倒顯得有些不近人情了,於是笑道:“既是如此將軍就長話短說吧!本宮雖然有事找皇上,但也不是很急。”
葉長青一愣,聽蘇瑾雲如此說才慢慢反應過來,自己這個時候提起這個要求是不太合理。但是已經提了,若是不說反倒讓旁人生疑了。
“娘娘借一步說話。”想了想,伸手指向一旁,有些事情不宜讓旁人聽了去。
高德原就在殿門口守着,見狀也是疑惑,但也只是低頭看着,並未出聲。
蘇瑾雲想了想,看了一眼汀蘭,和葉長青一起朝一旁走去。汀蘭會意,也跟在蘇瑾雲身後不遠處,只是以棠卻是留在宮門口遠遠看着。
葉長青看了一眼跟在後邊的汀蘭,心中驚歎皇后娘娘的機警。
走到一旁後,蘇瑾雲道:“就在這裡吧,視野開闊,大家都能看得到,你說什麼旁人也聽不去。”
葉長青點點頭,看了一眼蘇瑾雲才道:“臣要說的事,是關於蘇大將軍,也就是娘娘的父親的,還請娘娘先做個心理準備。”
蘇瑾雲聞言,心中不由一跳,看向葉長青,父親去世多年,因爲怕自己傷心,旁人都不敢輕易向自己提起父親,看葉長青的神色,似乎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只聽葉長青繼續道:“娘娘也知道,臣上次出使西涼,一是尋找穆家勾結西涼更加確切詳細的證據,二是爲了瓦解穆家在軍中的勢力,替皇上接管兵權,三則是爲了平定西涼邊境的戰亂。”
蘇瑾雲點點頭,這些事情自己自然是知道的。
“上次過去,臣最先就是接替了穆家的兵權,而後得知了穆知清與西涼勾結的證據,也正是這次調查,臣發現了蘇大將軍戰死沙場的真相。”
“真相?”蘇瑾雲一愣,父親的死難道還有什麼隱情嗎,思及此,心中有些緊張,緊緊地看着葉長青,想知道他要說的是什麼。
“是的。”感受到蘇瑾雲灼熱的目光,葉長青暗暗吞了口口水,緊握了下雙拳,緩緩擡頭正視蘇瑾雲:“臣發現在蘇大將軍帶兵上戰場前,穆知清曾經和西涼那邊通過信,而且臣得到了那封信件。”
“內容是什麼?”蘇瑾雲心中隱隱浮出一個想法,但是卻是不敢肯定,一顆心跳到了嗓子眼上。
葉長青看着蘇瑾雲,一字一句道:“蘇將軍的行軍佈局圖以及作戰計劃。”
聞言,蘇瑾雲不可置信的往後退了兩步,眼睛頓時紅了。汀蘭跟在後面,模模糊糊聽了個大概,見蘇瑾雲身形踉蹌,連忙上前扶住她:“娘娘!”
蘇瑾雲穩住身形,心下悲痛,一直以爲都以爲父親是爲國捐軀,但現在卻聽聞是被人設計,心中怎能不難過。看向葉長青:“信呢?可是穆知清親筆所寫?”
葉長青點點頭,不解道:“信件臣已經交給皇上了,但看皇上的意思,似乎不願意再追究此事。”
蘇瑾雲也是想不明白蕭天佑的意思,但此時不是想這個問題的時候,更何況眼前的人也不知情,於是問道:“既然皇上不願意再追究此事,那麼就是說此事日後也不會再提起,將軍爲何還要告訴本宮?”
葉長青聞言,回味道:“臣一直以來都很敬佩蘇將軍,從小就想着要向蘇瑾雲一樣爲國爲民,上陣殺敵,是以臣知道真相的時候便想着要替蘇將軍翻案。臣不知道皇上爲何這般決定,可是臣心下還是不甘心,想着此事也該讓娘娘知道。”
蘇瑾雲看了看葉長青:“將軍的一片心意,本宮記下了。既然皇上不願再追究此事,將軍也不必再提了。”
“可是娘娘……”葉長青出言喊道,她是蘇將軍的女兒,難道不想着替蘇將軍伸冤嗎?
蘇瑾雲厲聲打斷他的話:“皇上這般決定自有他的用意,將軍你的仕途纔剛剛起步,沒必要爲了這事惹了皇上不悅,逝者已矣,最主要的是活着的人要活的更好!這事本宮也自有打算,將軍若真有心,日後本宮有需要將軍的地方,還望將軍不要推辭纔是!”
說的後面幾句,蘇瑾雲的聲音也輕了下來。那是她的父親,她何嘗不想替父親伸冤,但是蕭天佑既然不願意再追究,就算自己再有什麼想法,那也只是自己的事情,沒必要讓葉長青再參與進來。
葉長青似是沒想到蘇瑾雲會這般說,但見蘇瑾雲的神色,認真中帶着幾分悲痛,頓時心中也是慼慼然,點頭應下:“是,只要有娘娘用得着的地方,臣絕不推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