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散後,蘇瑾雲獨獨留了自己和長公主,柳氏也明白了蘇瑾雲的意思,這是同意自己的看法,想替蘇瑾羽相看三小姐了,是以柳氏打起了十二分精神,關注着三小姐的一舉一動。
今日是皇后的壽宴,三小姐一身月白色衣裙,既不打眼也不會過於素淡,如瀑的頭髮綰了個簡單的髮髻,插了幾隻翠玉銀簪,化了淡妝,看上去並不豔麗,但卻是十分精緻。因爲正直老夫人身體不適的時候,三小姐這般打扮讓柳氏更是滿意。
因爲怕三小姐面子薄,三人也沒有當衆說起婚事,不過卻是心照不宣。
蘇瑾雲看向柳氏道:“大哥應該是回來了吧,待會兒就讓大哥來接你,你也不必急着回去了。?”
柳氏點點頭:“是回來了,這會兒應該是去覲見皇上謝恩去了。”說完之後又覺這話太過曖昧不清,又補充道:“皇上將他召回京城,還給了他兩個月的假期,也該去給皇上謝恩纔是!”
蘇瑾雲會心一笑,看了眼還是低垂着頭的三小姐,但是卻眼尖的發現她露在外面的耳尖微微發紅。
看向汀蘭道:“你是見過大公子的,去承乾宮候着,等大公子謝過皇恩,就領他過來,本宮也有很長一段時間沒見着大公子了。”
“是!”汀蘭笑着屈膝退下。
三人皆是無聲笑了。長公主更是感激的看了蘇瑾雲一眼,如此安排,不會顯得刻意,也能讓兩人先見上一面。
在等蘇瑾羽過來的時候,蘇瑾雲命人從庫房裡挑了幾匹布料送了上來,親自起身拉了三小姐的手,將她帶了過去,拍了拍她的手道:“你和本宮也不過是差不多的年紀,不必打扮的這麼素淡,還是穿的明豔些纔好。”
又挑了一匹蜀錦料子道:“這匹月華三閃錦,裁了做外衫,這時候穿是正好的,還有這匹黃地桂兔紋妝花紗,也是不錯的,這水粉地折枝花蝶雜寶錦,是最適合你這個年紀不過的,這些都直接裁了就好,也不需要在繡花什麼的,也是方便,你帶回去裁了穿給老夫人看看。”
三小姐看着眼前的布料,色澤光麗,圖案紛繁,一看就是極好的料子。稍稍看眼,見蘇瑾雲笑看着自己,應聲答道:“謝娘娘賞賜。”
蘇瑾雲見她這般也是滿意,不驕不躁,也沒有一絲怯意,當即又叫以棠取了兩套頭面過來。
“本宮見你戴這翠玉簪很是襯你,正好本宮這有套翡翠玉蓮頭面,想着應該也很適合你。”說着直接打開盒子,取出裡面的翡翠玉蓮步搖,取下三小姐頭上的翠玉簪,將步搖替其簪上。而三小姐在察覺到蘇瑾雲的動作是,稍稍屈膝,以便蘇瑾雲能方便些。
如此,蘇瑾雲更是滿意了。
三小姐並沒有因爲自己是皇后,而對自己的親暱惶恐,也沒有因此對自己巧言討好,反而一直都是淡淡的態度,不因自己的身份而改變,但又是行事機警,懂得進退。
柳氏在一旁看了也是不住的點頭,長公主也是欣喜。原本她還擔心三妹因着老夫人的事心中鬱結想不開,但看到她如此配合也是放了心。
蘇瑾羽來時,已經到了戌時末,蘇瑾雲與其敘舊一番後,便囑咐其將長公主和三小姐送回安國公府後,再和柳氏回鎮國公府。
晚間,蕭天佑過來,問道蘇瑾雲對三小姐的看法,蘇瑾雲不住點頭道:“這三小姐的確不錯,今日雖然沒說什麼話,但看得出來她行事周全,又懂進退,不驕不躁,將來應該也能撐起鎮國公府的後院。”
蕭天佑呵了一聲:“皇后這是在提醒朕,該加封你堂哥爲鎮國公世子了嗎?”
蘇瑾雲一愣,而後笑道:“皇上若是有這個想法,那我就先代堂哥謝過皇上了!”她還真沒往這邊想,因爲在她看來,蘇瑾羽不管是否加封爲鎮國公世子,日後都是要承襲鎮國公府的。
蕭天佑搖搖頭,寵溺道:“你啊,還真會順杆往上爬。”在蘇瑾雲的伺候下脫了外袍,只聽他又道:“再等些日子吧,等賜婚的時候一起,也讓朕的皇后心心念唸的鎮國公府來個雙喜臨門!”
蘇瑾雲一笑:“那就多謝皇上了。”
不知爲何,蘇瑾雲看着蕭天佑那寵溺以及無奈的態度,心底又偷偷涌上一絲甜意。
過了幾日,佟太醫前來請平安脈又帶來了兩個消息,一個便是張太醫兒子醫館的事情,一個便是關於穆婉媛早產的事情。
蘇瑾雲聽聞後十分震驚,一是事情出乎自己的預料,再者便是震驚於穆婉媛的大膽與算計。
因爲事情關係重大,蘇瑾雲也不敢自己一個人便做了決斷,當下便去了承乾宮。
去的次數多了,蘇瑾雲也是熟門熟路,高德有蕭天佑的吩咐,也不再通傳,是以蘇瑾雲是直接進了承乾宮。
見蘇瑾雲過來,蕭天佑放下筆拍了拍身邊:“你過來啦,來,過來坐!”
蘇瑾雲上前坐了,瞥了一眼案前攤開的奏摺,是關於涼城洪災的奏摺。蘇瑾雲只看了一眼,便將視線落在了蕭天佑身上:“皇上還沒批完摺子呢?”
蕭天佑捏了捏眉心:“怎麼?你有什麼事嗎?”
蘇瑾雲點點頭,說着便將佟太醫的調查,以及自己的疑慮跟蕭天佑一一道來:“我聽聞穆婉媛早產的時候,便想着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問題,穆知清被斬首,穆將女眷被流放,這樣的事情都沒有擊垮她,怎麼可能因爲我生產而驚嚇住導致早產呢?”
“再後來我聽人說起三皇子比琛兒要長得好,心中便更是疑惑了,就算是在母體里長得好,可三皇子畢竟是早產的,怎麼會比琛兒還要長得壯實呢?但想着這是張太醫負責的,而張太醫又是母后的人,我雖然疑惑,也不敢聲張,怕壞了母后的聲譽,便讓佟成偷偷去查了。”
“這一查才發現,張太醫的兒子開的醫館曾經出了人命官司,還是穆家出面擺平的。我就想着會不會是因爲這事,張太醫纔會幫着穆婉媛隱瞞早產的真相。”
“昨日從宮裡回去,佟成拉了張太醫一起喝酒,兩人興起多喝了幾杯,便聽張太醫無意說出了真相,這穆婉媛果真是足月生產的。”
蕭天佑看向蘇瑾雲:“你說的可是真的?”
蘇瑾雲點點頭:“佟成就在殿外,皇上若是不信,可是宣他進來問問。”
蕭天佑搖搖頭:“佟成是你的人,你說的朕自是信的。只是此事萬不能讓母后知道了,她現在正喜歡穆婉媛和三皇子,若是知道了此事,怕是要傷心了。”
“我也知道此事的嚴重性,所以剛得了消息就匆忙過來了。”蘇瑾雲狀似爲難的看向蕭天佑,一副等他示下的樣子。
蕭天佑沉吟了一會兒道:“按理來講,隱瞞懷孕的月份這事本不是什麼大事,只是其中的用心太過。說不定她便是知道穆知清當初安排人行刺朕的事情,懷上了孩子卻串通張太醫隱瞞,直到穆知清的事情揭穿,她再爆出懷孕的事情,時機剛剛好,以此來救自己一命。”
蘇瑾雲見他自己也想到了這些,也不多說,只在一旁聽着。
“她也定是對穆知清的謀逆沒有抱有太大的期望,多以纔將懷孕的事情瞞下,作爲自己的底牌,而若是穆知清僥倖謀逆成功,那她肚裡的孩子……”說到這裡,蕭天佑也說不下去了,一張臉變得非常陰沉,就連蘇瑾雲看了都有些心驚。
蘇瑾雲也是想到了這些,纔會急急趕來告訴蕭天佑。穆婉媛的打算一定是這樣的,在發現懷孕的時候,穆知清已經準備謀逆,而她想着自己就算是成功生下孩子,那也還只是一個地位妃嬪,孩子也不會養在自己身邊。
而穆知清如果謀逆成功,再將其他幾個皇子軟禁起來或是乾脆殺害,那自己的孩子便是北蕭的唯一正統血脈了。挾天子以令諸侯,屆時她便是處於了萬人之上的位置。
而如果穆知清謀逆失敗,自己作爲家屬,定是要受牽連的,那還不如先將消息隱瞞,一來可以避過危險期,二來事情揭穿時,恰巧在這個時機懷上的孩子,便能救自己一命。
這些計劃能順利實施,最重要的便是看診的太醫。恰巧張太醫兒子的醫館出了人命,這麼大一張王牌抓在自己手上,她定是要好好利用的。
殿內的氣氛有些壓抑,蘇瑾雲擔憂的看向蕭天佑,輕聲喚道:“皇上!”說着便握住他搭在桌上的手:“事情已經發生了,好在現在一切都過去了,你也別爲了過去的事情生氣了,平白氣壞了自己的身子。”
蕭天佑聞言,心底的那根弦被觸動,握緊蘇瑾雲的手,看向蘇瑾雲低沉的喚道:“雲兒。”
蘇瑾雲疑惑的看向蕭天佑,想看看他的神色。
誰知下一刻便被蕭天佑抱進了懷裡,鼻尖充斥着蕭天佑身上獨有的龍涎香的味道。
蕭天佑的腦袋擱在蘇瑾雲的肩膀上,讓蘇瑾雲感覺越發沉重,隨後耳邊一直傳來蕭天佑呼喚雲兒的聲音,在這一聲聲呼喚中,蘇瑾雲感覺自己前段時間壘起的心牆,又漸漸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