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身出了輿轎,雲軒澈大步闊闊在前,劉卿憐小心翼翼跟在身後,前後一同進了並肩王府。
盛世未央,這一夜,京都裡大多數的人,都沒有睡着,天邊月色皓潔,繁星滿天,映得白月之下的皇宮聖潔無比。
這一夜,納蘭蔻躺着牀上轉輾反側到天明,雲釋天靜靜的在御書房中坐了一夜,雲軒澈與劉卿憐回府後,一直談話到天明,丞相天未明就早早的起了牀,與管家一同出了丞相府。
太尉苦思到半夜,終究只是嘆了口氣,吹燈入眠。大國舅與新納的小妾一同聽了幾曲小曲,子夜時分就歡愉入睡。睡不着的,還有丞相的那些門生,立慶笙一直留在丞相府,在天井中站了一夜的他,看着丞相早早出府後就回了屋子,簡單的梳洗了一下後,他也出了府,趕往了好友的府中。
天邊新日升起,雲釋天梳洗過後,就換上了龍袍,去上了早朝,早朝上平素站得滿滿的大殿已經空了許多,這些都是丞相與其門生一同辭官而空出來的位置,今日的早朝沒有丞相,雲釋天突然覺得心裡的壓力減半。
站在最前頭的是太尉與大國舅,依次就是三書六部文武百官。而云軒澈,就站在六部之後。
雲釋天剛坐上龍椅,安公公叫了一聲開朝,預料之中奏摺就開始像雪花一般呈了上來。
“啓稟皇上,信城百八里加急奏摺送到。”
“啓稟皇上,晉城八百里加急奏摺送到。”
“啓稟皇上,青州百八里加急奏摺送到。”
…………………………
續那些奏摺被安公公送到案頭之後,又一波八百里加急奏摺,送到了雲釋天的案頭。
看着一個個鎏金片奏摺送到自己眼前,雲釋天輕笑着拿起了一個翻看了起來。
“吾皇在上,臣感年歲不惑,治理官務力不從心,懇請吾皇恩准臣辭官回鄉,安詳天年……”
哼……雲釋天一聲冷哼,轉眼手中鎏着金片的奏摺,就被他狠狠的甩到了案上。
“好啊,還真是丞相的好走狗,沒了你們,朕一樣治理大靖國,還有誰?還有誰要辭官?朕一律準了,還有誰?”
大殿之上,雲釋天的憤憤之聲,九九迴盪,衆大臣你看我我看你,一同齊跪高呼道:“臣不敢。”
大殿之中還有幾名丞相的門生,雲釋天冰冷的眼光掃視了幾眼,也未見他們出列。
牆頭草多得是,眼光準不準就是一個難題了。雲釋天看着殿中跪倒的大臣們,揚手讓安公公宣了他昨晚已經擬好的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近日多爲官吏稱能力不濟,難以治理各地事務齊齊辭官,丞相身爲百官之首,非但沒有做好領頭人模範,反而從惡如流,隨同辭官,觀之,朕痛心疾首,今令下,辭官之人,一律恩准,丞相年邁,特批衣錦返鄉。接應各地事務的信任官吏,會在幾日後按部就班走馬上任,欽此。”
安公公唸完了聖旨,又招來了一批信使,將雲釋天親筆寫下蓋着玉璽的新官任命聖旨當着衆位大臣的面,一一交到了各位信使手中,粗略的算一算,至少也有五十餘道聖旨。
各位信使接過聖旨,行禮高呼萬歲後,便轉身出了大殿。皇宮外他們的快馬已經備好,只等着他們出了宮門,就把這一道道八百里加急的聖旨,送到各地。
看的,就是這些信使的速度了,這些信使,除了一部分是皇宮裡挑選出來的外,有一部分是納蘭青捷留在京都的那個組織的人馬,有了納蘭蔻的命令,這些人在昨晚就已經準備好了,今日大早就進了皇宮,等着雲釋天的命令。
可以爲納蘭青捷運送軍報的他們,速度自然會比百八里加急的信使的速度更快上一層。
算上這次接近六十人的辭官,雲釋天可用的人已經不多,相信還有一些遠點地方的人的聖旨還在路上,昨晚雲軒澈就下了命令,雲釋天的死士將雲軒澈的命令已經送了出去,就等着雲軒澈的人就位,好在明日之前頂上這些空缺。
如果處理得好,那就沒事,但如果處理不好,大靖國恐怕就是一場動亂,雲釋天不得不小心策劃仔細考慮。不是所有人都適合做官,這些年雲釋天選出來的人,也就只有不到一百人,加上雲軒澈的那二十多人,也就一百二十餘人,還不夠,遠遠不夠,以丞相的勢力,相信大半的奏摺,還是在路上未到皇宮。要是實在沒有法子,也只能濫竽充數暫時讓一些人去頂上,等着這陣風浪一過再換掉。
但這樣做,雲釋天要承擔着莫大的風險,這些人,很容易混進丞相太尉太后的眼線,要是再鬧上一場,那雲釋天一直以來的安排,估計就會報廢。
丞相就是看準了雲釋天勢力不足,才能如此不懼。
太后的支持,雲釋天已經覺得難得,他不會去用太后的人馬,也不會讓太尉趁機壯大,但有些時候,在權利真空斷層的時候,要趁機壯大,也不難。
太后與太尉,就是看準了這一點。
一直隱忍不發作的太尉,就是想要吃準這個機會,壯大自己的勢力。
這時刻變換風雲萬千的緊要關頭,太尉這是在進行一場賭博,他押上了自己的前程。如果成功,那他的回報是巨大的,如果失敗,那他的結果可想而知。
可從政之人,很多時候就是靠着賭博而起,太尉相信自己的眼光,所以他站在百官之首,一直沒有說話。
因爲,他在等一個機會。
“衆位愛卿,可還有要事啓奏?”雲釋天的怒氣已經被他壓制下去,看着大殿上齊聲呼萬歲的衆臣,他只覺得心裡很累,就算這次扳倒了丞相,下次,又是誰?
冰冷狠厲的目光掃過太尉大國舅身上,低頭順目的他們,頓時打了個哆嗦。
大家都在等,就看誰耗得久,誰的收穫大而已。
大國舅太尉互相看了一眼,一起出了列,拱手說道:“各地官吏辭官,常言道舉賢不避親,臣保舉幾人。”
“臣也保舉幾人。”大國舅不滿太尉奪了他的先機,怒目瞪了太尉一眼。
太尉回之一笑,得意之色,不言而喻。
這一場爭奪,總有人會倒下,總有人會壯大,這麼大的機會,誰都會眼紅,丞相與他們,二十載同朝爲官,在早朝上他們一直都是互相打擊的對象,但在緊要關頭,卻會抱作一團把矛頭轉向雲釋天。但這次,他們看到了丞相的危機,便各自暗自擦亮了自己的小刀,準備在抓住機會後,狠狠的割一塊肥肉。
“兩位愛卿,此次事關重大,不知愛卿保舉的是何人?”雲釋天背靠龍椅,雙手搭在龍椅扶手之上,目光漂浮在衆臣之間,大國舅與太尉的保舉,是他已經料到的一環。
“回皇上,臣保舉的,正是現在正在晉城任職的知府林清明。”
大國舅不甘落後,在太尉出聲的同時,也保舉了一人,兩人同聲而起,同聲而落,互不肯讓步。
“皇上,臣想這青州知府一職,林清明出任是再適合不過,林清明爲官多年,素來有着爲國愛民的清名,被譽爲是晉城青天,多年來的績效也是不錯,單單手上破的案子,就已經是數不勝數,還望皇上思慮。”
太尉還未說完,大國舅的話又起。“啓稟皇上,臣保舉的大理寺卿劉錦,也是備受百姓愛戴,爲官這些年,也無不良記錄,論人品官品,都是上上之乘,出任青州知府,絕對是可以勝任,還望皇上准許。”
一方朝堂,儼然成了他們兩人的爭鬥之所,這也難怪,青州知府這樣的沒差肥差,誰不搶着要呢,但云釋天的心裡,早已經有了人選,大國舅太尉的這一出,在他眼裡,不過是一個笑話。
“早朝之上,吵吵鬧鬧成何體統,大國舅太尉,你們是不是也想像丞相一般,衣錦還鄉啊!”
驟然提高的聲調,一下蓋過了大國舅與太尉的爭論,雲釋天話音一落,人羣之中,走出了一個人來。
一夜未眠的雲軒澈,看上去就精神不好,眼眶深陷的他緩緩來到大殿中央,對着雲釋天行了個禮,就開口說道:“啓稟皇上,臣有一事啓奏。”
“哦,奏來。”雲釋天饒有興致的揚眉一笑,欣長的手指也不自覺的拍打着扶手起來。
“話說臣昨日,做了一個夢。夢裡,臣正在趕路之時,居然是憑空出現了兩隻大虎,皇上知道臣是如何做的?”
雲軒澈拱手靜立,眉飛色舞之間,難掩眉間疲倦。
“愛卿是如何做的?”雲釋天輕哦了一聲,儼然已經忘了方纔大國舅與太尉的爭執。
可憐大國舅與太尉紅着臉互不相讓的爭執,就這麼的被雲軒澈的一句話而中斷再難繼續下去。
雖然朝堂之上,這種尷尬時常都有,但每一次都是不歡而散,這次也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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