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千里。
清冷的月輝穿透雲層,落在這一片浩淼大地之上。
美輪美奐的百花園,因鍍上了這一層潔白月光而顯得更加聖潔動人。
明月當空,月華尊貴,百花爭豔,草豐林茂,這一切的一切,也將身於其中的仙百居襯托得更加古色古香、韻味深厚。
而在仙百居門前,一人筆直佇立。
他身着一襲白衫,腰間懶懶繫着一根銀紋腰帶,長髮未扎,就這麼貼着他絕美的面容柔順落下,一路經由他的肩,他的腰,最後有幾根髮梢,調皮貼着他放於身前的手上。
看上去似比那月光還要聖潔高貴,可卻也被這片天地襯托得更加形單影隻,連空氣裡都似乎充滿了一種孤寂的味道。萬物寂靜裡,他的身上,更隱隱約約透出一層寒氣縈繞,這白色寒氣,也讓他整個人看上去格外冰冷,像一尊傾國傾城的冰雕。
此人正是南曌。
自亥時起,他便站在這裡,一動不動。
眨眼之間,子時將過,丑時將臨。
他這才微微擡頭,靜靜地看向天上懸掛的銀月。
他那深邃幽暗的眸子中,突然一閃而過一道微光,半晌,他微微閉眼,慢慢垂下頭來,再是深呼吸了一口,這纔跟着徐徐轉身,看向身後仙百居的正門。
他吐出一口氣,然後眼中突然閃過一抹堅定之色,就這麼一步步朝着那門靠近,最後伸手一推,輕輕將那門推開了。
門內,未點一盞燈,但南曌仍舊可以藉着從門外照射入內的月光,瞧見正對面翹着二郎腿,坐姿肆意瀟灑的人影。
這人瞧着南曌推門而入,似是毫不意外,只低低笑了一聲,然後道:“皇叔,您終於走進來了。”
這人不是夏侯舒又會是誰?
南曌雖一身功夫也是甚高,可他若是想要隱匿氣息,即便是在仙百居外站一個晚上,夏侯舒也是感受不到的,可重點是,南曌這次根本沒有掩藏氣息,就這麼靜靜地在夏侯舒的門前站了幾個時辰。
從南曌踏入百花園開始,夏侯舒便已知曉,但是她卻沒有絲毫意外。
她知道,既然他同意了要解毒,已經想好了要活下去,那便一定還會來找自己——因爲,她是醫者,而他是病患。
聽着夏侯舒的話,南曌也不禁微微一笑,聲音裡透着幾分釋然之感:“是啊,這一步,無論如何也得走出來。”
說到這裡,卻又一頓,看着夏侯舒一字一字堅定地道:“可本王走這一步,卻絕非是爲了解毒,而是……”話卻是戛然而止。可他卻將那些埋藏於他心中的、深刻的情感,化作了一池深水,融於眼中,恨不得將夏侯舒當場吸納進去。
瞧着夏侯舒略微尷尬地偏頭,南曌這才擡手,將門帶上,隨即,一扇一扇的,將那些打開的,或者微敞的窗戶慢慢合攏。
關得密不透風,瞬間阻擋了所有的光亮,這個房間,餘留下的,只有‘漆黑’二字。
在這樣的黑暗中,南曌和夏侯舒誰都沒有率先說話,直到過去了許久,才聽到南曌輕輕的聲音:“中毒那年,本王……七歲……”
他的聲音似是從極遙遠之地飄來,竟帶着幾分不真實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