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默不作聲的離開地洞,外面一片敞亮,雖還處於月色籠罩下,但至少少了份窒息感,只是有些人心裡多了份壓抑。在鬼界的遊樂場只剩下個人的心跳聲在迴響。
一陣蘇格蘭風格的笛聲傳來,吸引了大家的注意,他們覺得在鬼界怎麼會有那麼歡快的曲聲呢?風笛聲音抑揚頓挫,此起彼伏,但似乎只有他們能聽到,旁邊走路的惡鬼們壓根注意不到似的。張俊他們順着聲音來到了一處低矮的灌木叢旁邊,一個翻身跨了過去。乘沒人發現他們的蹤跡,把灌木叢往旁邊撥弄了下,然後讓兩個女孩子跨了過去。
裡面是條空曠的小路,但聲音卻越來越清晰,越來越響亮,看來大方向沒錯。張俊先跑了過去,估計是想先探個究竟,萬一是陷阱還能及時叫他們撤退。不過風笛的聲音被張俊急促的腳步聲替代了,頓時停了下來。他們還在四處張望,卻已經找不到聲音的來源,只看到一幢低矮的小木屋,侷促的躲在灌木叢的掩飾下。
木屋的門口有雙破裂的草鞋,已經幾乎是靠繩子綁在腳上穿着的,而且木屋的主人似乎平時不出門,否則不會就靠一雙破草鞋過日子。草鞋下滿是泥濘,還有些什麼植物的根莖粘在上面。張俊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門,沒人應答,但門卻開了。門沒鎖?這是第一反應。其他人也陸續趕到,發現門打開後只看到一個黑乎乎的洞,直通地下。剛纔纔好不容易出來,難道又要下去不成?而且也沒聽說遊樂場有隱蔽設施的啊?豔豔仔細回想了下,也沒發現哪裡是隱蔽場所,就算是廁所,也是公共設施啊,路標都是很清晰的。但既然來了總得下去看看吧。張俊又是第一個帶頭,往那洞口一坐,準備下去,卻被一股力量推了出來。門口有塊木頭牌子掉了下來,砸在了他頭上。大家一看笑的前仰後翻的。上面很清晰一行字:“進去請先脫鞋。謝謝配合。”沒想到木屋的主人還有潔癖。算了也罷,這點小要求大家還能做到。
衆人脫去了鞋子,才發現走了那麼久,跑了那麼久的路,腳早就腫的不像樣子。麗麗的腳還腫的像發麪饅頭一樣,甚至還有被割碎的痕跡,一絲絲的血痕透露在外。估計是剛纔在被小吳非禮的時候弄破的。腳上還有碎石頭卡在裡面,痛的不得了。但是麗麗不敢叫黃冉幫忙,只能自己忍痛用手挖了出來,石頭出來時候還劃破了好大一條口子。但不挖出來始終不會好。
大家慢慢坐到洞口,滑了下去,就和坐滑滑梯一樣,大約滑了百來米,降落到了一個洞底。豔豔滑的時候不小心,還把張俊壓在了身下。只聽張俊一聲哎喲,然後瞪着眼睛對她說:“你好減肥了,豬都沒你肥。”被豔豔一拳頭砸在了大腿上。地洞裡面只有一條筆直的,很長的通道。通道周圍亮着許多白色的蠟燭。黃冉第一個反應就是陵墓,可又覺得不像。豔豔倒是先看出了究竟,“這肯定不是陵墓,是個畫廊。因爲兩邊牆壁上掛滿了油畫,沒見過陵墓裡掛油畫的啊。”“萬一陵墓的主人是個畫家呢?”豔豔砸了下他的頭,“也比老教授好啊。至少我們不會被關在棺材裡了。”
牆壁上掛着的油畫大多是鄉村風格還有地獄中的畫面的,兩者絕對是兩個截然不同的反差。一種清純無比,可愛善良。一種令人一看就膽戰心驚,渾身發怵。張俊注意到有幾幅的樣子似乎和在湖底圖書館裡的那些油畫風格是一樣的。莫非這裡的主人就是那的作者嗎?村莊風格的油畫裡還有個小女孩,十幾歲的光景,聰明伶俐,和身後的背影倒也顯得相得益彰。
“你們站在走廊裡時間夠久了,欣賞好了嗎?欣賞好就進來吧,否則不和主人打招呼你們不覺得失禮嗎?”大家一愣,才發現自己在走廊裡確實夠久了,聽這聲音似乎也沒有惡意,就都走了過去。走廊的盡頭有把黑色的椅子,破舊的很,木頭都裂開了。但是椅子背對着他們。椅子上坐着個年邁的軀體,花白的頭髮透過椅子的邊緣露了出來,閃着銀光。椅子旁邊有個木頭的架子,上面是有張還開始作畫的白紙。白紙已經微微泛黃,甚至有點乾裂了。架子旁還有好多顏料,可很多顏料都幹了,似乎好久不用了一樣。顏料瓶子也七倒八歪的掉在一邊。椅子上方還懸掛着一幅用布蓋着的畫,估計那個應該是畫家最滿意的作品,否則不會那麼存放的小心翼翼。但布上面有詭異的紅色,不曉得是顏料不小心弄上去的,還是什麼東西的血在上面一樣。
“你爲什麼不把臉轉過來呢?我們看不到覺得怪怪的。”豔豔對坐在椅子上人說到。“轉過來,我怕轉過來會嚇到你們。呵呵,還不如不轉了吧。”“爲什麼啊?我們連惡鬼都不怕了,何況人呢?”說人的時候豔豔的聲音還是帶着顫抖,生怕一個不小心會嚇到自己。畢竟在這個鬼界,自己都已經不像人了,何況他啊?一個絕對陌生的環境,一個陌生的人在這個鬼界長期從事畫畫,換誰都不會輕易相信啊。
張俊倒是顯得很有自信,“你還是轉過來吧,我們不會怕的,否則你對着牆壁講話,樓道里有迴音,反而顯得恐懼。”“那好吧,我轉,你們別後悔。”說完一個轉身,木頭椅子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轉了過來。椅子還是傾斜的,所以顯得坐在椅子上的人也是斜的。不過轉過來之後,確實嚇了豔豔和麗麗她們一跳,那人的樣子是比惡鬼恐怖的多。早知道不轉了,已經後悔了。那人斜坐在椅子上,裂着嘴,因爲嘴是完全裂開的。沒有手,手的部位還在往下滴血,血滲過衣服,地上也是一片血紅。看來那人好久不碰畫筆是因爲沒有手了。“那你的手怎麼會?”“手?呵呵,畫都完成了我還需要什麼手啊。”大家理解不了這樣的話語,不過藝術家的一般思維確實和普通人不太一樣,甚至接近於瘋癲。所以不能以常理來判斷。
“那這麼說這些畫確實是你畫的咯?”“對,沒錯,還滿意吧。這些是我的寶啊。哈哈,誰都奪不走。他們一直在這裡。”“那我能問件事嗎?”張俊很小心。“你問吧,不過我也猜到你想問什麼了?”“你是人嗎?”張俊還是說出了口,他怕對方就是惡名遠揚的冤靈,那大家就慘了,但不是的話又怎麼會好端端的坐在這裡呢?“人,是也好,不是也罷,有那麼重要嗎?”“那你究竟是還是不是啊?”“暫時不是,或許一輩子在這裡也不錯,哈哈。”看來問的不是時候啊,問了等於白問。張俊倒是作罷了。黃冉小心上前:“敢問你是不是就是小溪村的人啊?是不是就是那個逃出村子的那個年輕人?”那椅子上的人怔了下,慢慢擡起頭,用蒼老的眼神看着他,雖然他還不算老,但顯得異常滄桑荒涼。“你怎麼知道的。你是怎麼看出來的?”“因爲你畫的都是哪個小女孩,而小女孩身後的背景就是小溪村的背景。所以我纔敢推斷是你。是那個逃出去的人。”“沒錯,二十年了,我困在鬼界二十年了,從來沒人找過我,大家都死了,那些亡魂都輪迴了,只剩我一個,孤零零的在這裡。”“那冤靈怎麼沒找到你呢?你怎麼還會在這呢?你也可以去輪迴啊。”“不,我放棄了輪迴的機會,因爲我要把這個真相永久保留下去,殺害村民的人不得到教訓我是不會去輪迴的。我不是冤靈害死的,所以自然冤靈也奈何不了我。”那人越說越激動,傷口處的血已經漸漸如泉涌了,估計是激動引起的血管收縮造成的吧。豔豔看着他,每動一次嘴,就把裂開的部分重新撕裂開來,否則無法開口,那是一種多難忍的疼痛啊。
“那你畫的畫是如何到了湖底世界的圖書館的啊?照道理而言你應該出不了這裡啊?”那人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你說什麼圖書館,我只知道我少了三幅畫,他們是被一陣怪風颳跑的。之後就再也沒有了下落。”麗麗想到那三幅畫是她動的手腳,但自己無奈不能解釋什麼,索性不響了。“那你對那村子還有什麼想法嗎?”“有啊,連同那三幅畫我還少了個密碼筒。一個尖尖的,密碼筒。”豔豔把手中的密碼筒給他看了看,“是不是這個?”那人點點頭,“怎麼會到你們手裡?天註定你們要來解救我的嗎?”張俊快一步回答:“是不是解救你我們不知道,但是東西確實在我們這。”然後把三幅畫的經過又告訴他一次。
那人倒也顯得自若,並不急於翻臉,也不怪冤靈把畫取走。“你爲什麼要畫那些畫啊?還有你怎麼知道怎麼對付那些惡鬼的啊?”“我?很簡單,我逃出去了之後,曾帶着那小女孩投奔了一座廟宇,然後偶然在主持的房間裡偷到的,裡面記載了這些內容,所以我便靠我最擅長的畫畫把他們記錄了下來。”“連主持房間你們都敢偷,真是本事。”“主持人很好的,我們那天一起追只偷吃的老鼠所以才進去了。沒想到主持在聽我說了那些經過之後也不怪我,還把本子送給我了。”“那小女孩呢?她照年紀來說應該也很大了啊,怎麼沒看到她呢?”“她一直留在廟宇中自修,不想再跨出廟門了,那樣對她也好,省得她再參合進來。對她也不好。”張俊點點頭,表示同意這樣的看法。“可你爲什麼要畫那些畫呢?掛在這裡一直想着不覺得難受嗎?”“至少我想提醒我自己,不能忘了曾經的悲劇,我要親眼看着那些害人的惡魔終結在我手裡。”“那你牆上掛着什麼畫啊?又爲什麼把畫遮起來啊?”那人慢慢站起來,用嘴把布拿掉,然後大家看的都目瞪口呆了。因爲那哪是什麼畫啊,根本就是他的兩隻手被掛在牆壁上而已,而且切口處還流着新鮮的血呢。張俊一把上前拉住他的衣服:“我知道不是你自己乾的,你不會砍下自己的手再把他們放到牆壁上去。是不是?告訴我們,誰幹的,說。說不定我們還能幫你什麼忙呢?”那人一聽,眼淚水吧嗒吧嗒直掉,然後雙腳一軟跪了下來。靠在張俊身上就開始哭。
等他稍微平復點了,那人站起來,然後告訴張俊:“是他,是小吳乾的,他不敢讓我再畫了,所以砍了我的手,還把我的嘴用刀子切成這個樣子,我現在每說一句話就鑽心的疼啊。我現在能做的就是待在這裡,哪也不去,只能這樣了。”“那你把小女孩的線索留下來,就不怕小吳去迫害嗎?”“芸芸,芸芸在廟宇裡得到保護,不會有事的,他們不敢下手的,否則不會有好下場的。”“你以爲一個連輪迴資格都沒有的人,會連廟宇都害怕嗎?真要讓他得逞,你也別想偷生啊。”那人想了想,猶豫了老半天,終於緩緩開了口,“好,我這就告訴你們密碼筒的密碼是什麼?但你們一定要好好保護那女孩子,她可是村子裡唯一的命脈了啊。”“如果我們出的去,我就答應你。”
那男人猶豫了下,最終決定告訴他們實情。“那個密碼筒一直就在村長室裡被收藏着。好久了,從我出生就有了,好久好久了。好象是村子建立的時候就有了。一直就被收藏着。村長曆來是不給外人看的,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只說當困難來臨時拿出來保命用的。現在命都沒了,這個裡面究竟是什麼誰也不知道。其實我們並不知道密碼。因爲密碼一直是村長一人守護的,現在連村長都死了,誰還會知道啊?”“這麼說,搞了老半天,你們根本不知道密碼?”張俊疑惑的問,“沒錯,我們確實都不知道。”“暈死,那剛纔說那麼多不是廢話嗎?這密碼筒而且只能打開一次,不能重複試,否則我早試都試出來了。你就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拉?好好再想想?”
“我們村子除了村長知道密碼之外,沒人知道了。”“張俊你別逼他了,他也很可憐的。別再爲難他了吧。”“好吧,看來也只能這樣了。真是倒黴,我還以爲有線索了呢?又不可能把他們村長找出來吧,那死鬼估計早輪迴了。”“不,沒有,我看到過村民輪迴前的樣子,沒看到村長。”“什麼?沒找到?”大家吃了一驚。“你是說村長可能沒死?”這個發現令張俊還是很開心的。“不知道,照道理而言全村人那麼冤枉,他該留下來精示世人,直到把真兇伏法纔是啊。”“那你們村長可能去哪了知道嗎?”“我只聽說我們村長去了那所大學當教導主任了,別的都不知道。”“什麼?教導主任。”這下輪到大家都吃驚了。“如果真是這樣反而好辦了,教導主任也在這鬼界呢?沒想到她居然是你們村長。”
“你們見過他?我們村子歷來的傳統就是由小姑娘當村長的,因爲從密碼筒存在起,就說要陰氣重的女孩子保管,否則一但罐入陽氣就沒用了呢。”“難怪如此,那這樣還好辦呢?希望我們出去之後還能找到她吧。”
“你確定村長肯定知道密碼嗎?”張俊很謹慎,仔細問了下,“對,我確定。”“那就好。那你們當初找到的本子還在身邊嗎?還是在那小女孩那裡?”“在我這。”說着從地底下的縫隙裡用腳踢了踢,示意張俊他們自己拿,因爲他已經沒手了。張俊用手撥開地板上的擋板,掏出一本小小的藍色皮子的筆記本。裡面的紙張已經略微發黃了,但字跡依舊清晰。
上面依稀記錄着一些事情的經過,似乎村子遭受那些劫難是上天早就定下來的。誰都改變不了的。他們能做的只是告訴後人殺害冤靈的方法而已。麗麗站在身後,聽張俊讀着本子裡的內容,緊張的直冒汗,生怕自己的身份被拆穿。畢竟她就是冤靈,而且現在害的婷婷的身體都被玷污了,自己確實罪大惡極,不可饒恕。
裡面似乎還說着冤靈的父母雖然還在世,但是終日不得安生,一直在尋找曾經拋棄的孩子,好象冤靈的父母和那村子有着不解之緣呢?大家想不通,那村子關冤靈的父母什麼事?莫非密碼是他們定下的不成?不過有線索總是好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