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大家都在晃悠,沒有方向,沒有目標。看不到出口,迷失了最初的方向。黃冉的心情複雜而迷茫,百感交集中夾雜着五味紛陳。他們一路走着,路邊三個影子,耳邊四雙腳步聲。黃冉不想回頭,他知道是麗麗。那個害了他,害了婷婷的冤靈,也是個害了一大幫子人的冤靈。長相猙獰,根本沒有心,哪來的人性,現在還要假惺惺的來求和,誰會相信啊?鬼才相信。錯,是鬼都不會相信。寧願相信鬼,也不信冤靈。
外人看來,一般都認爲水是最純淨的,所以他們覺得鬼界就是少了一種水,可以淨化人心,映澈一切魂靈。所以在他們心裡,始終有種遺憾。就算在湖底地宮,也沒有看到一滴能令人愉悅的水。如果早日在鬼界有一滴能淨化心靈的水,或許一切都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小吳覺得現在正是下手的好時機,因爲麗麗這道防線已經破滅了,縱使她在出手相助,估計張俊他們也不會接受冤靈的好意。他暗暗使鬼界颳起一陣陰風,隨即遊樂園消失了,出現了一座山洞,洞口有個巨大的瀑布垂直落下,甚是壯觀。只是那水似乎不像透明的,泛着渾濁的紅,還發着惡臭,那是用死靈河的血水構成的血之瀑布。傳說能進此洞者就算是如來轉世也未必撐的了太久。那洞向來只聞入口,沒人見過出口,因爲還沒人走出來過。
三人還沒反應過來,還沉浸在遊樂園的迷惑下,轉眼來到洞口,已經覺得麻木了,只是聞着燻人的氣息,不自覺捂着口鼻而已。麗麗在身後提醒他們不要進去,但他們心意已決,特別是黃冉。他覺得與被麗麗刷的團團轉,不如轟轟烈烈和惡鬼來次決鬥。就算死也死的舒坦,沒有遺憾。否則一直被人牽着鼻子走,始終心裡不好受。這次張俊和豔豔也不發話了,從心底裡覺得實在說不出什麼再幫麗麗的話了。就算她是真的好心。麗麗也知道現在還不是時候,見提醒沒用,只能跟在後面一起進了洞,以免他們發生萬一。
那洞進去之前,必要經過那個血色瀑布,因爲洞口就在血色瀑布後面。大家把衣服披在了身上,低着頭快步往裡衝,身上不免還是沾到了很多殷紅髮臭的血,不斷還汩汩的冒着泡。大家抖抖衣服,血水雖然流掉很多,還有剩下些滲透了進去,使得衣服也發着臭。估計拿洗衣粉應該很難洗掉了吧。有命出去就扔掉再買件新的就是,下次來可一定要做好充足準備,多帶點一次性雨披啊。
那裡面很寬,由於惡鬼都躲在洞外不敢出來,裡面還甚是安靜。最多隻有牆壁上的血水順着牆壁,滴落到地面上的滴答聲而已。堅定有力,透着血腥的安靜。裡面還長着很多小蘑菇,顏色透明,淡淡的藍,或者淡淡的粉。透着純淨,安逸,這個蘑菇似乎就是傳說中的心靈菇?只有那些生前有愛的人,或者有愛人的人,纔會死後留下一個蘑菇種子。隨着時間推移,蘑菇也會變大,最後等到死人去輪迴了,蘑菇就會消亡了。所以據說會看到一部分死靈因爲捨棄不了前世的記憶,不願拋棄愛過的人。情願不去輪迴,永世留在這照顧這些蘑菇的。所以黃冉他們看到很多蘑菇確實特別的大,而且漂亮。
不過偶爾也會看到幾個畸形的蘑菇,比方說是幾個小的長在一個大的上面,互相分食着土裡的養分。據傳是可能戀情曾經比較複雜引起的,不過具體如何他們就不得而知了。曾經黃冉想到他和婷婷一起,看到這些資料的時候,婷婷還對他說過:“以後我要在這裡種蘑菇,你一朵我一朵,永遠盛開,永不凋零。等到放棄輪迴的時候,我們一起種蘑菇。要把蘑菇種成最大的,最好看的。”黃冉還曾經笑笑,說她傻。“我要是像皇帝一樣,妻妾成羣,蘑菇上不就有一大毒小蘑菇拉。”“不管,大不了把她們都滅了,哈哈,像滅青春豆一樣,一個個消滅掉不就好了。”沒想到當初的笑話變成了今日的局面,諷刺着黃冉的心。
張俊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再傷心了,再傷心也沒用,也改變不了事實。總之一切會有辦法的,等到出去了,一切都是來得及彌補的。可是這些話語越安慰,越是打擊跟在後面的麗麗。縱使她已經沒了心臟,也還是覺得痛,那種痛無法用言語形容,誰又說冤靈就不能心痛呢?麗麗這時很佩服蘇粟的境界,縱使自己再心痛,仍願意以一副無事的臉面展現在世人面前,毫無做作可言。
越往裡走,蘑菇越少,恐是因爲那些人早已不在乎了,也忘卻了記憶。投胎去了,所以蘑菇就算曾經生長過,也逐漸消亡了,只剩下地上一個個深坑。暗示着曾經生長過的愛情,已經消亡了的美好。
牆壁上的血越來越少,但是牆壁的顏色越來越接近透明,透明到了一種幾乎能透視牆壁的地步。他們看到裡面有些液體在流動,閃着光,順着牆壁的縫隙在流。但是不是紅色的,所以可以肯定不是血。而且也沒有了在外面聞到的那種臭氣熏天的感覺,有點冷,有點刺激。鼻子被凍的很紅,是冰晶融化的雪水。這些應該就是提供那些蘑菇營養的冰晶溶液了。傳說有零下四十度之寒,因爲是由戀人們流的淚水構成的,所以充滿了委屈與無奈。每個戀人流的淚會變成這裡的一滴淚,看着這裡那麼多的水滴,可想而知,世間上有多少傷心的戀人曾經流下委屈的淚水。那些淚水順着縫隙緩緩流入蘑菇們的體內,爲他們注入營養,供它們生長。
這些淚水倒是不帶一絲雜質,純的透明,所以很冷。冷的豔豔一直在發抖,張俊心疼的爲她披上外套,生怕她着涼。不曉得裡面有沒有麗麗的淚水,麗麗覺得就算有,也不會只有一點點,她自從遇到了婷婷之後,已經改變了太多了,都變的不像自己了。
越往裡走,滴答滴答的聲音越來越響,像是哪裡漏水一樣,好象快要把容器衝破一樣。不過大家看看四周,並未有什麼覺得不妥。擡頭望去,天花板上似乎還住着某些沒有眼睛的動物。類似與蝙蝠,卻沒有蝙蝠個頭大,也有翅膀,靠吸食洞裡的蘑菇爲生。只要世上戀人還存在,他們就不會滅亡。不過他們啃的很慢,因爲蘑菇的數量要遠超他們的量,所以他們壓根不擔心會沒有食物。
只是麗麗在過去的時候,瞪着那些小動物看了一眼。結果他們害怕的都飛走了,留下了一地的狼狽。難道麗麗的樣子真心嚇人嗎?敞着肚子,流着膿水和腸子,說實話,要不嚇人也真心有點不太可能。
那些小動物是怪麗麗把那個地方弄髒了,所以不開心的才飛了。因爲平時沒人會來打擾他們的。外加戀人的眼淚是多麼珍貴的東西啊?怎麼忍心隨意玷污呢?
三人繼續往前走,覺得越來越冷,甚至有零下的感覺了。他們走了好久,身上的衣服早溼了幹,幹了又溼,現在再被冷氣一灌,早凍硬了。直挺挺的,穿在身上很不舒服,但脫了又不行。等於身上抗着個冰塊在走路,又累又重,味道還難聞。
他們走到一個丁字路口時,一個沒注意,黃冉砰一下撞了上去,不小心撞了一個大包出來。這還算了,不是最嚴重的。更嚴重的是看到透明的牆壁裡映射出站在他後面一直跟着的麗麗,還是那副噁心的冤靈臉。不由冷汗直冒,她到底要幹什麼啊?難不成不把他們嚇死就不甘心嗎?但是黃冉屏住怒火,沒有釋放出來,硬是把火氣壓了下去。接下去該往哪走?左還是右?張俊掏出個硬幣,“要不我們丟硬幣決定?”衆人暈倒,這個時候還有心情玩這個。不過也不乏是個好主意。於是張俊用手一拋,只見一個硬幣在空中劃了條優美的拋物線,然後落在了他手裡。被張俊一下接住了,笑嘻嘻的說:“正面向右,背面向左。”於是還故弄玄虛的稍稍把手拿開條縫。豔豔忍不住了,把他手一拍,卻嚇了一跳,哪是什麼硬幣啊?都生鏽的不行了,早看不出正反了,這不是存心糊弄人嘛。
那算了,要不要直接去右邊,不行再撤回來也可以啊?“那好,也只能這樣了,大家同意了張俊的說法。”由於牆壁已經是透明色的了,所以不管他們往哪走,麗麗跟在身後的影子總是異常清晰。只是大家儘量不去看牆壁上映出的一片黴綠。黃冉當初對婷婷有多愛,現在就有多恨麗麗。而麗麗恰恰相反。當初多恨這個男人,現在卻有多愛憐。
右邊的路相對左邊而言,顯得相對寬敞些,路面也較爲平坦些,所以顯得好走一點。起初大家走的不是很在意,因爲順利過度就容易忘了危險的存在。外加由於麗麗一直在後面跟着,大家更不願意轉身去看牆壁上的影子,那會讓自己倒胃口。可麗麗已經注意到了,牆壁裡有人在走動,跟着他們。但肯定不是人,因爲除了他們三個之外,麗麗感受不到任何一個生命的存在。會是誰呢?要是小吳就糟糕了,大家根本對付不了。
大家走了大半個小時,還沒到頭,大家覺得不安了,此時張俊已經感覺了不對勁。他不知爲何,腦袋慢慢轉向身邊的牆壁,就看到除了他們三個還有麗麗之外,牆壁裡還有個人睜着眼睛和他對望。張俊嚇的往後倒退了好幾步,不得不勉強才能把自己的心思定下來。
那眼眨了眨,隨即轉身跑了,張俊想追上去,卻被牆壁擋住了。莫非牆壁裡是通的不成?那個剛纔的是什麼啊?雪山殭屍嗎?沒見過還能跑的啊?雪人不成?大家都沒見過,都不敢肯定。黃冉拔出劍對着牆壁劈上去,只聽到町町堂堂的聲音,也沒見牆壁有何破損。
從這時起,大家開始走路越發小心了,時不時就看看牆壁裡面有什麼東西沒有。所以走的也越發慢了,幾乎一步一回頭的那種,生怕一個疏漏就被敵人鑽了空子。但他們還是出了差錯,這次敵人居然跑到了腳下,從地上的一個空隙伸出了一個爪子樣的東西,一把把豔豔拉到地上。說它是爪子是因爲不像人手,上面蓋着綠黑色的毛,還有黴點。大小還比正常人的小要小一號。黃冉沒敢大意,聽到聲音就劈了上去,一把把那爪子砍了下來。那爪子被砍斷之後就流出了膿水和蛆蟲,在地上爬。被砍斷手的大叫一聲,從地裡跳了出來。大家悶了,是惡鬼,不是野獸。但是是屬於那種已經發黴了的惡鬼。看來小吳的爪牙已經派遣到了這裡了。
不過一個也就算了,解決起來還算方便。張俊一斧子,黃冉一劍劈的那惡鬼早沒了形體。在地上噴了一地的膿水和蛆蟲。但至少解決掉了。大家心有餘悸,不曉得還會有多少個這樣的惡鬼在等着他們。張俊小心翼翼往那洞口望去,並沒發現新的。但一個更大的發現刺激着他的心跳。他看到下面居然是空的,和旁邊都是相連的。
麗麗說她願意來帶路,但是已經沒人願意相信了。黃冉一把把她推開。他覺得有了麗麗自己可能或許死的還早些。但他不怕死,最起碼要把婷婷救出來之後才死吧。否則太不值得了。一路小心到頭,發現是條死路,大家往回走,繼續,一路低頭,不言語。但大家已經養成了默契,一個看地下,一個看左邊,一個看右邊。
地面上傳來一陣陣的咚咚聲,一陣陣傳來,急湊而有力。似乎就是向着他們來的。大家的心也跟着這種節奏在跳,充滿了不安與恐懼。不曉得還有什麼會等待着他們,向他們而來。
來到丁字路口時,看着當初走過的路,只能頭也不回的繼續往前。這次沒走多久,就看到幾個和剛纔一樣的惡鬼,長着黴毛的,但是是在透明的牆壁後面站着,一大排,齊齊的看着他們。手裡拿着一根根的棍子,地上的咚咚聲就是從那傳來的。那棍子是由人的腿骨構成的,敲擊起來特別有力,估計是大腿骨。約莫着兩三米就站了一個惡鬼,看來他們是早有準備了,早在這恭候他們的。沒有表情,一臉的麻木,冷俊到身後的麗麗也不過如此。好象是被誰操控了一樣。
路越來越越窄,幸好那些惡鬼只是站在牆壁裡並不出來騷擾他。到後來幾乎就是臉帖着牆壁在走了,等於一個人的臉要被兩邊的惡鬼夾擊着前行,心裡的膽戰可想而知。不過這種路走了百來米之後,突然變的寬闊了,但隨即兩邊的惡鬼也多了起來。最後他們來到一個半封閉的房間,裡面已經圍了一大幫惡鬼,個個手裡都拿着大腿骨在敲擊地面。好象要舉行什麼儀式似的,中間還圍着個火堆。這在鬼界是很難得的,因爲火向來象徵光明與希望。鬼都是怕人間的火的,除非這不是人界的火,是鬼火。果然見到火焰稍微小一點,就看到會有惡鬼把灰白色的粉末一樣的東西撒進去,然後火苗就一下就會躥老高。看來這是磷火,用死人的骨灰點燃的。磷火的沸點很低,一接觸空氣就能點燃,但溫度也很低。這就是爲什麼三人被困在這雪水的包圍下,雖有火堆,也不覺得溫暖的緣故。
但這還不算最可怕的,隨着那些惡鬼敲擊地面的節奏越來越有力,有些惡鬼從地面下的空洞里拉起了一根繩子,繩子下吊着兩個靈體。這下把大家都驚呆了。包括麗麗也嚇了一跳。因爲拉上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婷婷和教導主任。
麗麗心想自己給教導主任下的結界不是一般的惡鬼能破掉的啊,莫非小吳的能力已經達到了如此之高的境界了嗎?現在除了他沒人能破掉這個結界了。自己千叮萬囑要教導主任小心看護好婷婷,沒想到還是被抓來了。
小吳並未現身,但是透過透明的牆壁折射出的影子,向他們打了個噁心的招呼。他哈哈大笑,示意麗麗要是再不投降,就把那些人一起滅了,對於現在的小吳而言,簡直輕而易舉。他現在有着婷婷的靈體做賭注,還有四個護身符,還有對麗麗幾乎十分的把握。所以他覺得不必親自現身就可以把他們都解決了。他已經對自己有十分的自信了。自信到認爲一切都在掌握之中,隨意他如何操控都行。掛在半空中的婷婷和教導主任緩緩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