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兩員干將

在張毅承的引薦下,蘇凝跟王婷之間談廣告投放的問題,自然不需要蕭宸再多過問什麼。蕭宸把精力放在了區裡跟經濟有關的各部門領導和各企業領導身上。

任何一個領導,想做任何事,手底下沒人不行。但對於蕭宸這個外來戶來說,他手底下的這些人,他一個都不熟悉。辦事的不熟悉領導大家都知道不行,可領導不熟悉下面辦事的人,也照樣不行。

蕭宸知道今天上午常委會的變化傳出去之後,肯定會有人來找他彙報工作。他這時已經可以看出來一點了,就是林志立這個人,別的都先不去說,就說一個跋扈,就要讓很多人不舒服。別以爲你是領導就能隨心所欲,你穩穩當當的在這裡做領導的時候,不服你的人還可以老老實實,一旦出現一點要壞的苗頭,就有可能牆倒衆人推。

林志立自然還遠沒有到牆倒衆人推的程度,可這天下午仍然連續有人來區委大院找蕭宸彙報工作。

這其中有兩個人特別值得注意。一個是財政局長周平,一個是組織部副部長林成南。

作爲管經濟的副書記,財政局自然是很需要重視的一個局,而且周平是百分百的本地派,這其中代表的意義就更大一點了。不過周平的彙報工作還真的就是彙報工作,什麼別的都沒說,似乎一點別的意思都沒有。

黃睿在外面都聽得有些着急,他好歹也在區委辦幹了兩三年了,一些路數還是知道的。但蕭宸卻是相當沉得住氣,至始至終也就是跟周局長談工作,一點別的話都沒閒扯,更沒有把話題故意往某方面引。

黃睿在外面聽得直嘆氣,蕭書記還是太年輕了,在這地方上,只知道做工作怎麼行呢?這時候周局長來找你彙報工作,那肯定是來看風向的啊,這個時候怎麼也應該拉攏一番,說不定財政局就到手了呢。再說,人家周局是鼎清區的老人了,雖然年紀倒是隻有四十五六,可他一直在幾個區局任職,人脈之廣,那豈是蕭書記你這個新來的副書記能比的?說不定人家這次來就是代表了好一批幹部呢!

不過讓黃睿大跌眼鏡的卻是周局長走的時候,一反剛的模樣,表示今後財政局有什麼工作,特別是重大工作行動,一定要請蕭書記幫忙把關云云。黃睿大爲驚訝,蕭書記什麼都沒說,周局怎麼反而就“投誠”了?所謂請蕭書記把關,那不就是說“有事一定先請示”嗎?

更難得的是,聽了這番話的蕭宸居然仍然一副心平氣和地樣子,雖然笑容更盛了一點,但總的來說仍舊是那麼從容不迫,微微頜首:“周局長有心了,區委一直很重視財政工作,而財政局的工作成績也是有目共睹的,希望周局再接再厲,使我區的財政工作更上一個新的臺階。”

周局走後,黃睿百思不得其解,周局長奇怪,蕭書記也奇怪,兩個人討論了一下工作,然後周局就繳械投降了?沒理由啊。

但蕭宸卻是知道的,周平來了以後,拖拖拉拉一直說工作,卻偏偏就是不走,理由其實很簡單,無非就是試探他的城府,看他是不是沉得住氣。他知道在這種四五十歲的幹部眼中,自己的年紀實在太輕了一點,這個年紀的人在他們看來,幾乎都是“嘴上無毛,辦事不牢”的,所以他纔會盡撿一些根本不重要的工作瑣事在那裡殷勤請示,看看蕭宸能忍多久。

但顯然,蕭宸的表現讓他驚訝了。蕭宸從頭到尾,一直是溫言細語,有問有答,條理十分清晰。而且周平所談到的問題,事無鉅細,蕭宸幾乎都能插得上嘴,有些建議甚至還頗有針對性。而他所不甚明白的,也都不恥下問的向周平諮詢,一點也不像某些只會發號施令的領導,明明一無所知,卻偏偏要裝得一副專家模樣讓人作嘔。

談得越久,周平越是心服,這個書記的水平還真不是吹的,人家這是真的肚子裡有墨水。而且蕭宸的嘴角看上去總有一絲高深莫測地笑,讓周平有一種被他看穿伎倆的感覺。終於,周平放心了,所以就有了那番話。

黃睿還沒想明白其中要點,組織部副部長林成南就來了。

林成南雖然姓林,不過跟林志立是一點關係都沒有的,他今年31歲,之所以能當上區委組織部副部長,固然有表現優異的原因在裡面,但顯然這個不是最重要的。關鍵是他的大伯,他大伯林魏是前一任的市委常委,雖然只是宣傳部長,但是他做了十年市委常委,自然還是有些門路的,而林魏只有一個獨女,沒有兒子,所以對林成南相當照顧。於是,林成南就在去年新官上任,出任鼎清區區委組織部副部長了。

不過林成南這個副部長乾得很沒意思。自從謝陽書記很少表態以後,林志立的勢力就大爲膨脹,組織部長孟炎發現這一現象之後,十分主動地就投向了林區長的懷抱,成爲林區長麾下大將。政府一把手卻得到黨委組織部長的完全支持,這是比較少見的,也只有謝書記這種幾乎撒手放權的書記下面,纔會出現這種怪事。

孟部長跟了林區長之後,別的本事不見漲,唯獨林區長的“氣魄”學了十足,在組織部裡大權獨攬,一言九鼎,別說什麼幹部一處、幹部二處,就算林成南這個副部長都成了聾子的耳朵,純屬擺設。

林成南自己都不知道去年是怎麼熬過來的,組織部大部分的情況下應該是跟着書記的意思轉,但現在書記啥意思都沒有。三把手齊書記老好人一個,整個一張伯倫二世,而且即將到站,林成南自然也不會往他那裡湊。猶豫來猶豫去,似乎只有張邦成那裡還有點希望,又考慮再三,終於打算做出選擇,這個時候蕭宸從天而降了。

先前一看蕭宸的年紀,林成南就覺得跟他可能不錯,自己三十歲做了區委組織部副部長就已經是靠着關係才成的。人家二十二三,整個一普通大學畢業生的年紀就來當區委副書記,這該有多大的門路?仔細一看,政辦秘書二局正科級副科長,中央黨校中青班優秀畢業生,省委王書記親自點將,乖乖地,別人想從京官外放,那難度多大啊,畢竟京官的級別特別容易上去,走在路上隨便找十個人拉過來一問,五個科長兩個處長。這樣的級別放下去自然難了,要不然一個處長就是一個縣委書記,那還了得?

可人家偏偏這點級別就外放了,而且一放到瀟南,省委副書記就親自點將了,指名道姓說這個同志我知道,搞經濟那是一把好手啊,你們朗柳要好好用。你說這省委副書記放了話在這裡,朗柳這邊怎麼可能不好好考慮一番?由此可見,這位蕭書記要麼就是身份特殊,要麼就是有中央領導青睞,但不管哪一種,都可以看出他日後是大有前途的。

官場的要訣之一,就在於站隊。能朦朦朧朧不站隊就能混的時候,那是不站隊最好。但如果不站隊已經混不下去了,那就一定要考慮清楚。因爲這個隊站得好了,日後鵬程萬里那是不在話下;可若是站得不好,站錯了隊,那就不好意思,什麼老幹局、檔案局、黨史辦這些地方就是爲老兄你準備的。

林成南於是跑去請教了一下大伯,他大伯沉吟良久,終於點點頭:“你的看法,路子是沒有錯的,但你還得再等等,看他究竟會不會做這個書記。”

林成南會意,滿意而歸。結果今天常委會一過,林成南終於放心了,別看蕭書記這次好像贏得比較意外,可看這位蕭書記會場上的表現就知道,他鐵定是一早就算好了的。要不然他能從頭到尾都那麼淡然從容?這可是直接關係到他的威信的!

下定決心的林成南吃過午飯就準備去彙報工作,不料卻看見周平搶了先。他想了想,覺得讓周平搶先一步也沒關係,正好觀察一下週平出來以後的表情。

周平出來的時候,果然是面帶春風,走路都輕快了不少,這讓林成南更放心了一些,整了整衣冠,笑吟吟地走到蕭宸的辦公室門口。黃睿立即站起來,給他打招呼:“林部長。”

林成南笑着點了點頭,問道:“蕭書記在嗎?我這有點工作上的事情向他彙報。”

黃睿忙道:“我幫您問問。”走到蕭宸那辦公室外面,輕輕敲了敲門:“蕭書記,林部長有事情彙報。”

蕭宸嘴角掛起一絲笑容,但馬上面容一整,站起身,親自走到門口,打開門笑道:“成南同志啊,來來,請進,進來說……黃睿,給林部長泡茶。泡那個我從京裡帶來的,那個茶比較好。”蕭宸清楚,林成南比較周平而言,畢竟年輕一些,年輕人總是喜歡被重視的,所以那茶沒給周平泡,卻泡給了林成南。

周平要的是蕭書記沉穩,蕭宸就給他看沉穩的一面;林成南喜歡被蕭宸重視,蕭宸就給他一直年輕人之間特有的親近。

果然,林成南笑得眼睛都眯上了:“蕭書記太客氣了,這怎麼好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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