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一同來到了亞美的家,丁豪沒有想到夏子遙會帶他來到這裡。
夏子遙敲了敲門,兩人互相看了一眼,聽不出門裡面是否有人。
她再次敲了敲門,門終於開了,亞美帶着頭戴式耳麥,耳麥裡傳來刺耳的音樂。
她看了兩個人一陣,不明白兩個人的來意,“你們是?”
丁豪上前一步很有禮貌的說道:“你忘了嗎,我是個警察,上次你報案的時候……”
夏子遙擠過她,正色對她說道:“我們是來和你談談有關藤靜的事情。”
“藤靜,談什麼事情,兇手不是已經抓到了嗎?”說完看向剛纔和她說話的丁豪。
“不是案件的問題,是藤靜爲什麼死,你知道爲什麼嗎?”
亞美冰冷的面孔下終於有了反應,那唯一能反映出內心的雙瞳射出冰冷的光線看着面前的女人。
她不明白夏子遙帶着這位警察來這裡的意思,恐怕是爲了證明於稚的清白,但是她真有這個能耐的話,就不會來這裡得了。
她當然記得面前的這個警察,凡是在她記憶力出現過的東西,她全記得,只是她不說而已。
夏子遙和丁豪進了房間,房間的燈光很暗,窗簾也關着,屋裡面沉悶的空氣讓人感覺好幾天沒有開過了。
夏子遙這才注意到原來亞美穿着是一身白色的睡衣,第一次見她的時候還以爲穿着是“道袍”呢,這白色的睡衣更顯得冰冷。她把耳麥掛在了脖子上,耳麥傳來聲音不大的刺耳的音樂,不知道她喜歡的究竟是什麼類型的曲子,難道是噪音嗎?
兩個人坐在亞美的對面,丁豪面前一個穿着睡衣的冰美人並沒有是他感到任何的不好意思,好像司空見慣一般。亞美同樣沒有任何表情,好像別人如何猜想對她來說都沒有意義。
“你平時都在這房間嗎?”夏子遙打量着房間,房間的燈光那麼暗,令她很不舒服,而且也不明白亞美爲什麼總是聽一些類似噪音的東西。
“有什麼事情直接說吧。”亞美冰冷的說道,一點不喜歡想拉近距離的夏子遙。
“過多的案件推斷我不說了,之前我們見面的時候也和你討論過了,而且你都做了什麼你也明白。”夏子遙見亞美沒有理會,繼續說道:“藤靜給你提過她得到什麼病了沒有,比如雙重性格。”
亞美聽到這句話,眼神變了,她不明白夏子遙說這個什麼意思,總是現在的她充滿了敵意。“你說的什麼意思,你意思說她得了雙重性格,所以就是她自殺嘍。雙重性格怎麼了?”
“看來她和你提過,而且你當時一定在安慰她吧,因爲你也是雙重性格。”夏子遙說道。
亞美摘下耳麥,放到了一邊,好像面對着自己真正的敵人,口氣強硬的說道:“的確如此,我也是雙重性格,那有怎樣,我保持這樣已經很多年了。我告訴她沒有什麼的,就好像自己多了一個朋友一樣,這畢竟也是自己啊,不用傷心難過。”
“那你認爲她爲什麼自殺呢,是因爲感情的挫折再加上得知自己的病情而絕望……”
亞美立刻反駁道:“沒有人說她是自殺,不要妄加猜測。”
夏子遙點了點頭,“好吧,這不是我來的目的,我來的目的只是爲了說明真相的,一個你都不知道的真相。”
亞美這才冷靜下來,完全鬧不懂她的來意了。
夏子遙把病歷扔到亞美的面前,說道:“你看看。”
亞美打開看了看,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看到最後一頁,是一個月前的記錄,上邊那一張寫有雙重性格的都溼了,可想而知藤靜當時是多麼的痛苦。
她能深深體會她的痛苦,當時她也是這麼度過來的,因爲太難過又害怕告訴藤靜她會擔心,所以離開了這座城市,直到自己變得堅強了纔再度回來。
然而藤靜沒有和她一樣變得堅強,她本來就和過去的自己一樣,是個很懦弱的女生,她瘦弱的肩膀扛不下這沉重的打擊。
“還沒有明白過來怎麼回事嗎?”夏子遙問道。
她一定還是想讓我落入圈套,好證明於稚是清白的,藤靜只是自殺,但是她不會上當的。
夏子遙問道:“爲什麼一年前就診斷了她有雙重性格,那爲什麼現在還能在她臥室的垃圾桶裡面扔着呢。還有前一個月還用過這個病例,好像現在纔看到上次的診斷,你認爲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兩個人都不解的看着她,丁豪也沒想明白這個邏輯問題。
“哦,我明白了。”丁豪微微一笑,“因爲之前她的另一個性格看到了病歷,這次是她原有的性格看到了病歷。”
夏子遙無語的向上看了看天花板,真是“不錯的解釋”。
“因爲她根本沒有得什麼雙重性格,而是誤以爲自己得了雙重性格。”夏子遙加重了語氣意味深長的說。
丁豪沒有明白過來,但從亞美的眼神當中能看出她已經明白什麼了,但是沒有承認。
“明白了吧,她根本沒有得雙重性格。”
“怎麼可能。”亞美冰冷的眼眶中蘊含着眼淚,但仍然微皺着眉頭不敢去相信。她挺起身再次拿起那病歷,注視着那已經溼透看不清楚字的那一頁,眼神越見凝重,手也開始顫抖。
和夏子遙推斷的一樣,但她沒有露出一貫得意的表情,因爲這個事情十分沉重。
丁豪仍沒明白這兩個人在談論什麼話題,他完全被這兩個人弄糊塗了。但他又插不上話,只是看出來夏子遙已經攻破這冰冷的人的內心了。
“這病歷原本不是藤靜的,而是你的。你當時去醫院買病歷的時候,並沒有寫上自己的名字,因爲那時你也是帶着沉重的心情去的。”夏子遙注視着亞美說道:“你得知你的確得了雙重性格之後,你把病歷藏了起來,並沒有告訴過別人。之後你獨自帶着這沉重的心情離開了這座城市,我想你沒有告訴她的原因是因爲怕她害怕,不敢面對你,因爲人往往對未知的事情感到恐懼。
“但是一個月前,藤靜覺得身體不舒服,拿起了之前偶然看到的病歷,以爲是自己的,去相同的醫院去看病。之後才注意到一年前竟然自己得了雙重性格,以爲醫生沒有告訴她,然後內心就絕望了,眼淚滴溼了這病歷。她把病歷揉成團扔到垃圾桶裡面,但是她受不了這個打擊,日漸消瘦,一直吃快餐,房間也懶得收拾了。但是抹不去她對於稚的愛,想在死之前滿足自己的心願,不停的追求着於稚,只希望得到滿意的答覆……”
“夠了!”亞美的眼淚從眼眶流出,“不要再說了!”
“間接害死她的不是於稚,而是這個病歷。”
“不要再說了。”亞美痛苦着,那冰冷的面孔第一次反映出了她脆弱的內心。她嘴脣不停的顫抖的,她明白夏子遙想表達的意思,間接害死藤靜的竟然是她自己。
“你認爲是於稚的拒絕才會令她自殺,所以千方百計的想害於稚。她給你提過她的病情,我想那天你不停的給藤靜打電話,卻發現她總是佔線,因爲她那時在不停的給於稚打電話。你擔心她出事,感到她那裡,用了備用鑰匙打開了門,卻發現她已經上吊自殺。這時候,另一個你出來了,你決定要讓於稚付出代價,僞裝成他來過的樣子,準備了她過去常常爲於稚練習的咖啡。但是另一個你似乎不知道備用鑰匙的事情,不然鑰匙會收起來。”
“是的,我不知道。”好像傳來了另一個聲音,但還是從亞美的嘴裡發出來的。
夏子遙雖然知道她是雙重性格,但聽到她突然發出另一種聲音的時候,她和丁豪同樣還是嚇了一跳。
“當時亞美極度害怕,腦子一片空白,我知道一定發生什麼事情了,所以我就出來保護她,我已經很久沒有出來了。我沒想到我的好朋友竟然自殺了,桌上還有遺書,除了本來就知道的病情外,她還一直希望於稚能說句喜歡她。所以我把那裡僞裝成於稚去過的樣子,知道你來這裡調查後,還對我咄咄逼人,看出你的偵察能力,所以我跟蹤你,把留下的備用鑰匙帶走,去於稚家把他的鑰匙扣留在了現場。我知道於稚前段時間經常去藤靜附近,後來才知道原來他不是爲了藤靜去的。”亞美自嘲般的笑了笑,好像再次想起是因爲自己的緣故她才自殺的。“我只是在僞造於稚去過那裡的證據而已,只是沒想到現在會是這種結果。
“我一再安慰她,沒想到還是我讓她這段時間那麼傷心,她在揹負當時我受過的傷害。”亞美的眼睛十分紅,她爲她傷心透了。
過了一會,她嘆了口氣,“如果我不承認我害於稚會怎樣?”
“當然不會因此定於稚的罪,他去那附近的原因很容易調查,而且地毯上雖然留有公園的塵土,但是在藤靜的鞋底和襪子上沒有一點痕跡,畢竟那是之後僞造上去的。現場也沒有於稚的任何指紋,還有藤靜的表情,不是絕望、不是痛苦,而是坦然。”
“你跟我走一趟吧,以擾亂警方查案的罪名。”
亞美站起來,“這次是我的緣故,纔會導致這個結局,我願意接受懲罰,我不想把藤靜的死加在於稚的身上,因爲我覺得這是我該扛下來的。不過於稚讓藤靜傷心了,我出來後還會找於稚麻煩的。”
丁豪好像聽到了令他高興的話,滿意的笑着把亞美帶走了。
夏子遙終於鬆了口氣,這個案件終於解決了。
之後於稚被放出來隆重的請了夏子遙吃飯作爲感謝,還告訴他自己已經把刑警這個工作辭去了,並不是因爲臉上多了幾塊彩才辭去工作的,而是想自由自在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畢竟自己以後再小偷小摸的調查證據,會給警方丟臉的。
他還說他知道藤靜得了雙重性格的事情,她對他提起過,但自己不想欺騙說喜歡她,難道爲了滿足她,讓她帶着欺騙離開這個世界嗎,他覺得那纔是殘忍的。他根本沒有想到真相竟然是這樣的。
“你知道亞美爲什麼能和我們一樣上偵探的學校嗎,”於稚意味深長的問道:“你明明看她有些傻乎乎的。”
夏子遙好像這纔想到她穿着同樣的校服,“爲什麼?”
“是被一位老師挖走的,那時候亞美還不是多重性格吧,但她很孤僻,又愛鑽牛角尖,都是家庭原因造成的。不像是會被某個老師看中的樣子。但是她的記憶力非常強,”於稚靠在椅背上,露出一臉嚮往的樣子,“一個人的記憶力好,只是因爲提取性非常好。實際上每件事情我們都可以記在腦海了,只是提取功能差,或者偶然的緣故通過某一件事想起過去發生過的事情。但是她大腦的提取功能十分強大,在她腦中的東西全能完整的提取出來。她沒有告訴過別人,也沒有太過表現。但還是被一位老師發現了,把她挖到我們學校去的。我想就算是福爾摩斯也會羨慕她吧,因爲他也是把少量的有用的東西存在腦海裡,就是爲了提取方便。然而有人天生就有提取方便的人,就是亞美了。”
夏子遙聽於稚一說,也羨慕了起來,如果自己那麼聰明的話,也不用做那麼多筆記了。
“你知道嗎,其實每個人都有潛在的多重性格。”於稚身體前傾充滿興趣的說道:“我們都有多重性格,就像有發生一件事,你本來考慮如此做了,心裡另一個聲音再說不做,或者後悔。其實都是多重的性格,只是當這些相反的想法走向極端的時候,這些性格就會獨立起來,產生真正的第二種性格,或者多重性格,只是我們沒有發覺而已。有的人還有十一種性格呢,只是有的性格獨立,有的性格是潛在的……”
兩個人在咖啡廳裡面,伴隨着窗外迷人的月光,侃侃而談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