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一縷陽光從窗戶射進酒吧,把寬敞的酒吧照的一片光亮。陸刑天大概是有些熱了,隨手脫去嚴謹的西裝外套,九條神駿的黑龍從他的身上張牙舞爪地延伸至手臂,而在這九條黑龍糾結纏繞的左右肩頭,陸刑天還紋有兩個直徑接近五公分的大字:“義”和“勇”。王靖天不禁淡笑,想不到這流氓BOSS竟也是義勇軍的粉絲。

“可是,這與我有什麼關係呢?”王靖天打斷陸刑天的故事,他已經思考了很久,始終猜不到陸刑天爲何對自己這樣另眼相看。“嘿,正如我之前所說的,你實在是像極了我的過去。”陸刑天說話忽然吞吞吐吐起來,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半天之後,他才說道:“哥哥的那裡不行了,在年輕的時候,與其他幫派的人進行火拼,傷了那裡,這一輩子,註定便要斷根了。”

看見王靖天一臉怪怪的神情,陸刑天臉色一紅,解釋道:“只是不能有後代而已,看見前面那個調酒的美眉沒有,你陸哥都快要談婚論嫁了。”“我還是,不知道這與我有什麼關係。”王靖天一臉壞笑的看着陸刑天,他不覺得這事與自己有一分錢的關係,陸刑天總不可能把自己的家業送給自己吧。“所以,我想讓你來幫我,以後這酒吧什麼的,都歸你了。”王靖天剛剛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果汁,聽見陸刑天的話,不禁瞪大了雙眼,一口果汁直接噴在對面的陸刑天身上。

“陸,路叔叔。你說什麼,我沒聽清楚。”王靖天很有些結結巴巴的問道,這太匪夷所思了。“哎,不要再叫我路叔叔了。”陸刑天讓王靖天改掉稱呼:“我看到你,就像看到我自己的過去,如果不介意的話,你就叫我做大哥算了。”“不是這句,是前面的那句。”王靖天打斷陸刑天的話,他纔不想和這黑社會BOSS混下去呢,一點都不想。“我想讓你過來跟我,以後這酒吧什麼的,都歸你了。”陸刑天生怕這條件還不夠誘人,又加了一句:“只要你過來跟我,我就可以負責少野接下來的生活費,我全部包下。”

王靖天並不是見錢眼開的人,他開口就要拒絕陸刑天。陸刑天卻彷彿是猜到王靖天要說什麼一樣:“當然了,你現在不需要這麼快就回復我,你陸哥還能幹很長時間呢,說不定逍遙的時間比你還長,那你小子就徹底沒戲了。”陸刑天哈哈笑着,可是,王靖天可以從他的笑聲中聽出些悲哀來,就像是交代遺言一般。陸刑天自己也不相信可以一直逍遙法外的,他的罪實在是太重了。假若,有一天自己事發,那麼親人的財產都是會被凍結的,與其這樣,不如自己先走一步妙棋,把產權交割給王靖天這孩子,至少,自己的老婆、雙親都還能有個人撫養。

“如果,有那麼一天的話,小婉就全靠你了。”陸刑天打起精神,望着王靖天嚴肅的說道。王靖天知道,在外面的那個女調酒師就是陸刑天的女朋友,她的名字叫做楊小婉。“嗯。”王靖天輕輕答應了,他不知道該如何去安慰陸刑天。說他不會有那一天嗎?王靖天不相信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人可以一直逍遙法外,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到,如是而已。

天色,漸漸的黑了下來。華燈初上,燈光透過酒吧的窗戶打在陸刑天的辦公桌上,扭曲猙獰。“唉,算了,不談這些。”陸刑天突然有些興致蕭索,站起來拉着王靖天走到了酒吧外面,這時候,客人們也多了起來。陸刑天帶着王靖天走到二樓:“這裡是一個秘密的地方,就連小婉也不知道這裡面的內容。”王靖天走進門,是一個相當高雅的場所,十幾個衣裝革履的有錢人在這裡瘋狂的進行着賭博,看他們面前堆積的籌碼面額,還有他們滿面的紅光,這裡,確實很熱鬧。

“這裡的籌碼面額,都是減少了一百倍的。”陸刑天輕輕巧巧的一句話,卻令王靖天毛骨悚然,原本他以爲這裡的人進行的都只是幾百、幾千塊錢的小賭,想不到竟然是上萬籌碼一局的天價賭盤。王靖天再一次在心中重新估量起陸刑天的分量,他可以輕鬆的認出來,在這裡揮資豪賭的人中,很是有幾個風雲人物,平時,只有可能在電視上稍稍一見罷了。

“怎麼樣,要不要去玩一玩?”陸刑天從看場子的小弟手中接過一把籌碼,放在王靖天的口袋,讓他也上前去賭上兩把。誰說他王靖天是天不怕地不怕來着?現在,王靖天就在怕,從心眼裡怕,就手上這一把子籌碼,足足是他的父親一年的工資還遠遠不止。看着這裝飾豪華,很有些富麗堂皇的賭場,王靖天感到眼前一陣陣發黑,他覺得自己的頭暈了。看着眼前進行的天價賭局,他不由得苦笑。

王靖天在苦笑,市二中的校門口也有人在苦笑。這十幾年來,市二中也都沒有發生重大的安全事故了,今天,卻有十幾、二十人在進行對峙,像極了黑幫談判。事實上,這也確實是一些類似於黑幫的暴力分子在聚會。張朝陽被人圍在中間,只能無奈的苦笑,想不到自己已經轉了學校,卻還是被人給找上了。“張朝陽,你有種。”一個年輕人從圈子外面走了進來,他一身西裝,看起來像一個成功的IT界精英人士,但從他手腕上露出來的一點點紋身看得出來,他,也並不是什麼好好工作,爲祖國建設加磚添瓦的四有青年。

“對不起,可以讓我過去嗎?”張朝陽儘量放下身段,擺出最最卑微的態度,希望可以順利度過這一難關。“啪”不知道是哪個青年,一腳踹在張朝陽的身上,把他遠遠的踹了出去。“張朝陽,你不是很神氣嗎?”一個青年蹲在張朝陽的身前,一巴掌狠狠扇在他的臉上。“你是什麼玩意!”一個練體育的初三男生越衆而出,一腳把那個青年踹翻在地。張朝陽在市二中的人氣本就不差,有些人,天生就可以團結住身邊的同伴,這些人,通常在一個個小集體內,擔當領袖的職責。

張朝陽擡眼掃去,平時與他交好的體育組衆人都已經趕了過來,與圍着自己的一羣青年形成反包夾之勢。二十幾個青年被包圍在初三體育組的裡面,而張朝陽又被包圍在這二十幾個青年的小圈子裡面。“你們,都退下。”張朝陽的話是不容反對的,初三的體育組罵罵咧咧的退了幾步,與圍在最外面的市二中其他圍觀人羣站在一起,隨時準備着一旦形式不好,就立即衝進來搶人。

“張朝陽,你不是很帶種的嗎?”那個紋身的西裝青年等到張朝陽從地上站起來,纔不急不緩的說道:“來呀,來打我呀。你不是很能打的嗎?”“對不起,蘋果哥,我已經不玩了。”張朝陽低着頭,就要從這羣青年中間走出去。“你說不玩,那就不玩了嗎?”蘋果哥的話有些溫和,但腳上卻是一個勁道十足的鞭腿掃在張朝陽的小腹。“對不起,請不要再打我了。”張朝陽半跪在地上,不停地乾嘔。

“呃。”這一羣青年人顯然沒有猜到張朝陽竟會向他們開口求饒,就在兩年前,這個當時還讀初一的少年,面對着比他們更多的人手,還硬生生的打了出去,並且撂放了將近十人。“張朝陽,你變了。”蘋果哥眯着眼睛,審視着跪倒在地上的張朝陽,他從這個少年身上,再也看不到兩年前的那個影子。猛地一拳擊打在張朝陽的臉上,張朝陽狼狽的退了兩步,卻是一臉平靜的看着蘋果哥,似乎值得憐憫的不是他張朝陽,而是這耀武揚威的蘋果哥。

一拳又一拳,蘋果哥已經記不清楚自己是第幾次打到這個低聲下氣的張朝陽了,他被張朝陽平淡到可怕的眼神盯着,像是暴曬在陽光之下的毒蛇,心裡發毛發慌。“對不起,請不要再打我了。”張朝陽低着頭,再次重複了一遍:“我想要好好學習,我不想再玩下去了。”“哈哈哈。”蘋果哥像是聽到了世上最爲好笑的笑話,指着躺在地上的張朝陽對同來的一羣年輕人狂笑道:“他說不玩了,要好好學習,哈哈!”

“你當我是白癡嗎?這樣可笑、低劣的謊言可以欺騙我嗎?”其實,蘋果哥知道,張朝陽是認真的,不想玩了。但他不願意承認,蘋果哥不願意承認竟還有人可以在這條黑暗但充滿誘惑的道路上轉彎變道。“停不下來了,停不下來的!”蘋果哥大笑着,一腳又一腳的揣在張朝陽的腰間,他在笑,但笑聲又有點像是在哭。哭什麼?也許除了蘋果哥自己,再也沒有人可以說的清楚吧。

外面的人潮越聚越多,初三的體育組帶領着市二中的學弟學妹們已經試圖衝擊幾次,卻都被張朝陽的聲音攔了下來,他不能讓這樣的暴力衝突發生在市二中門口,這才知道,什麼是母校,即使,自己一天罵她八遍,但卻不容許外人侮辱她一絲一毫。“對不起,我沒有灰熊哥的聯絡方式,但他人在哪裡,你也應該清楚的。”張朝陽伸手抹了抹鼻尖,有血。

他曾經跟的大哥,在哪裡?圍在這裡的所有青年人都知道灰熊哥在哪裡,但是,即使知道又能怎麼樣呢?陸刑天是什麼人,沒有人比他們更瞭解陸刑天的底細了,即使是他們的大哥蘋果哥想要進陸刑天的酒吧,也得好好掂量下自己的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