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藝高人膽大,姬仲這出人意料之舉也大大出乎章嵩的預料,是以除了先頭正面先碰的那十幾個小兵外,這幾千人馬竟無一人發現,而唯一發現的士兵也已經沒有辦法開口說話了。
如果章嵩的士兵稍微細心一點,就能發現這一出喪命的士兵有別於其他處,所中箭矢又密又集,顯然是被近距離射殺而死,如果再細心一點,還能發現溝壑上面多了一些稀鬆的樹枝。但是這都只是如果。
此時的壕溝就猶如一條生死分割線,只要一旦有人發現,他們立等殞命,而如果沒有人發現,則這六、七十人便有了活命的希望。
待到頭上悉悉索索踩踏的聲音漸漸遠去,衆人知道他們已經從鬼門關外轉了回來,剛纔緊繃的神經一下子得到舒緩,兀自喘着大氣,感覺比急速奔跑了四百米還要疲累。
“現在有兩條路可以走。”姬仲突然對着身邊喘着大氣的士兵說到。
“一是回去報信,我料想山上的人應該是難以倖免了。不過這樣至少我們還能活着。二是現在轉過去殺他們,不過這樣我們也難以倖免了。”姬仲並沒有給這羣士兵下命令。要知道雖說戰場無情,但同經生死的士兵之前的情誼卻是非常牢固的。如果這時候姬仲下令撤退了,而山上的士兵無一倖免,難保現在手下的士兵會對他生出鄙夷之情,那以後再想再這個軍隊裡混就難了。
姬仲對這羣士兵掌握得還不清楚,所以他也不敢輕易的做出決定,倒不如把這個決定丟給他們自己來做。
半天沒有人說話。大家都在等。
“這樣吧”姬仲看沒有應聲,心中已知大概。
“我留一個人回去通知元帥儘快增兵,剩餘的將士同我在這裡扼守,只要能託得援軍到來,這攻向我們的幾千敵軍也就逃不掉了,山上陣亡的將士也能閉眼了。”姬仲說到。
姬仲這一招不可謂不狠。這種分化的事情誰敢出頭,誰也不願去做這種背罵名的事情。作爲覺醒大陸的男人,作爲水家的士兵,沒有了名聲,也就沒有了一切。
所以這結局也與姬仲所料無差。當他一說完,立刻響起聲聲反對,竟無一人願意通風報信,情願以死相拼,扼守此處。
姬仲要的就是這個效果。要知道先鋒軍被敵人攻擊,幾乎被全殲,損失慘重,士氣嚴重受損。本來人數就已經處於絕對劣勢,如果再沒了士氣,用屁股想也能知道結局了。
這一語激起層層浪。這六七十人立馬熱血衝上大腦,紛紛請戰,誰也不願意做逃兵。
“好,那就讓我們來跟敵人玩一下心跳”姬仲嘴角露出神秘的笑容。
“好,幹他孃的,我大鬍子第一個參加。”大鬍子是個粗人,被姬仲這一調動,立刻就興奮起來了,不過旋即老臉一紅,低聲問道“老大,啥是玩心跳啊。”
姬仲沒答他,嘿嘿一笑,對僅存的的士兵吩咐道“敵衆我寡,不能力敵,只能智取。”接着便將餘下的士兵以十人爲一小隊單位分配好任務。衆人聽姬仲說的懸乎,不明所以。不過好在姬仲剛纔又是溼布捂嘴,又是反其道而行之的策略讓他們一直活到現在,所以即便有些想不明白,也還是照着執行去了。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了。山上的打鬥的聲音也越來越小,不用想也知道水家先鋒軍就快隕傷殆盡,是以再不抓緊,怕真的就要打沒了。
姬仲空有一身本領,也是大名鼎鼎的覺醒者。可是在這一刻,個人的力量實在是太渺小了,畢竟個人的力量並不能撼天動地,又或者只是他現在的實力不濟而已。
不過時間由不得姬仲去思考。
“老大,都好了。”大鬍子跑過來湊到姬仲耳邊說道。
姬仲鄭重的點了下頭,接着伸手一揮,大聲喝道“放火!”
姬仲這一聲大喝灌注了封印能量在此,驚天霹靂,猶如平地悍雷炸響,驚得林中飛禽走獸紛紛退避,一時間萬獸奔走,頓時將安靜的樹林炸了開來。
水家殘餘的先鋒軍也沒想到姬仲一個人的聲音能有如此之大,驚爲天人。當然,更爲震驚得攻向山上的章嵩部隊。突然聽到背後一聲巨響,又見火光四起,心中暗覺吃驚,心想“難道敵人援軍到了?”
天乾物燥,林中枯木爛枝又多,遇火即燃。水家殘餘的士兵雖然沒有章嵩的士兵人多,但之前章嵩是以火箭放火,而現在這羣人是蓄意縱火,所以這火勢猶如被引線牽連一般,一處接着一處燃起來,大有燎原之勢。
這一次不光是煙,還有火,炙熱的火。
隨着火勢的增強,濃煙頓起。滾滾濃煙順着山坡往上涌,之前水家先鋒軍遭受的一切又原封不動的退還給了章嵩的士兵,並且有過之而無不及。
“呀。我的眼睛睜不開了”“咳咳咳,我呼吸……呼吸不過……來”“啊,燙啊,燒死我了”各種慘叫之聲不絕人寰。而反觀水家先鋒軍,由於之前已經知道用溼潤的布條捂住口部便能緩解濃煙,所以在章嵩的士兵混亂的時刻,這羣訓練有素的水家先鋒軍總算展現出來他們過人的意志品質。
只見士兵們一手捂住口鼻,一手掄起大刀長劍,如砍菜劈瓜般照着正在濃煙中混亂的敵人攻去,刀到人倒,總算止住了章嵩手下兒郎的衝擊。不過畢竟人數太少,混亂之中也討不到太多便宜。如果一開始就這樣,那章嵩這次怕就是有來無回了。
“吼!”姬仲下了第二道命令。
六七十號人,手上都拿着個用大樹皮裹起來的圓筒,裡面中空,呈梭形,算是簡易的擴聲器。有了這簡易擴聲器的幫助,在加上姬仲那平地驚雷般的咆哮,這六七十號人一同發出的聲音猶如上千人般。
山上的水家先鋒軍早先見到山下火光亮起就猜想是否援軍到了,這時候看到山下聲勢浩大,心中激動。如果他們仔細想想便能知道山下不可能有援軍,作爲先鋒軍全被困於山上,而後續大軍即便接到消息馬上趕來也至少要到天明時分,怎麼可能會那麼快。
不過這些已經殺紅了眼,熱血衝了頭的士兵哪裡還能去思考,看到山下己方援軍來了,不知道誰喊了一句,“衝下去,我們的援軍到了”,這些一直苦苦支持的水家先鋒軍竟然隱隱有了反撲之勢。
所謂兵敗如山倒。衝在最前面的士兵聽到本來已經快喪失抵抗能力的水家先鋒軍突然鬥志大勇,並且還喊着什麼援軍到了,在感受着背後涌動的人流和叫喊的聲浪,心下吃驚,手上一緩,便被水家剩餘的幾百人殺將出來。
看着衝在最前面的士兵紛紛倒下,混着濃煙,火光和敵人的叫喊聲,中間部分的士兵不知道前面發生了什麼事,只隱約聽得什麼“援軍”“殺呀”,也不知道誰帶了頭,往回一撤,從那開始,陸陸續續便衍生開來,章嵩的部隊竟然慢慢在後撤。
而殺將出來的幾百人看到山下黑壓壓的大軍在撤退,更堅定了援軍來救得信心,提到武器就衝了起來,變成幾百人追着幾千人打得場面。
章嵩一看,暗叫不好。這中軍和尾軍不知原因,以爲敵人大軍來援,趕緊撤退。可從他的角度看的真切,也就山上衝下來幾百士兵追着自己幾千士兵打,而山下叫喚了半天,也沒見半個人馬衝出。
章嵩趕緊令人穩住隊形不準後退。幾個令官得令,在戰場上大聲宣喊“只進不退,退者皆斬”。
可惜濃煙是在太嗆人,幾個令官喊了幾聲,便被濃煙嗆得說不出話。而監管砍掉幾個撤退的士兵後,便被更多撤退的士兵人潮給淹沒了。
如果照以前,有了令官的宣喊,又見到監管在後面斬殺,或許能止住士兵的陣型。可今天夜黑風高,伸手難見五指,還加上濃煙滾滾,誰知道發生什麼事情啊,只看見大部隊都在撤,即便是有心殺敵之人也難以在此間立足。
所以說兵敗如山倒,那是真個不錯。
章嵩看見幾百人追着自己幾千士兵殺,而自己的士兵全然放棄了抵抗,心中痛惜,眼見大好局面居然就這樣被逆轉,無可奈何,只得下令打出撤退的旗號。
本來已經在撤退的士兵看見本部撤退的旗號,跑的更是快了,丟盔棄甲,互相踐踏,死傷不下數百。
最後戰場請點,水家先鋒軍出征三千人,此役戰損兩千人,傷六百來人,也就剩下不到四百人,俘虜兩百人。而章嵩部隊偷襲來人五千,回去只剩下兩千,死傷更是慘重,其中有數百人是被自己人踐踏致死,而真正兩軍交鋒戰死士兵也才千來人,其中被濃煙嗆死,烈火燒死之人不計其數。
山下山上兩軍回合,果然先鋒軍將軍在此役中被濃煙嗆死,而此時最高階官也就是管束一陣的隊長,而由於姬仲統領兩陣,又是兼先鋒軍參謀,此刻他便自然而然成了這餘下七百來人的實際統帥。
整點好受傷的將士,姬仲把還擁有戰鬥力士兵整合起來,剛好湊夠五百之數。再以百人爲單位劃爲五個小隊,由大鬍子及之前的三位隊長擢升爲把總,各領一百人,自己領一百人。
又把剛纔同自己在山下佯攻的部衆以十人一組安插到每個百人隊中,畢竟這些人對自己的信任遠高於其他士兵,姬仲需要他們來穩固中堅。而其餘傷重者,則被安排回報大營。
“傷者將俘虜押送回應,其餘衆將士,連夜索敵,即可開行。”姬仲整編好隊伍,趁着以少勝多的士氣,準備再接再厲,再下一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