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請罪

第二日清晨,天剛矇矇亮,凌汐池便推開房門走了出去,她心中記掛着無啓族的人,記掛着哥哥,夜裡怎麼也睡不好,便索性打坐了一個晚上,有了足夠的時間給她調息,幾日前損耗的真氣再加上受的內傷便已好了個七七八八。

晨風中傳來陣陣花香,他們住的地方是雷家宅邸私家園林,規模雖然比不上曾經的藏楓山莊,但也是池館清幽,水木明瑟。

雷家的人怕她休息不好,特地給她安排了一座清幽的小閣樓,名叫清漪樓,站在清漪樓上,可攬整個雷家宅院的風光。

清漪樓的周圍佈置了許多湖石,湖石的外面又被一彎綠水所環抱,綠水旁植了許多的木繡球,此刻正是百花成朵,團圞如毬之時,陣陣晨風拂過,倒真是香風徐徐,清漪漣漣。

凌汐池站在樓上,心中想到的卻是無啓族人昨夜睡得可好,聽月弄寒說,他們暫時將人安置在了雪原五豹的私宅裡,五位前輩的宅子比起雷傢俬宅來說,那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定會讓他們住得舒服。

見她出來,有丫環小心的走上前來問她現在是否需要用餐,她們雖不知道她是誰,可雷家上下對她的重視程度也讓她們不敢怠慢於她。

凌汐池衝她擺了擺手,示意不用,幾步便下了樓,往外趕去。

剛走沒幾步,便碰上了雷小虎領着一幫花匠朝她這裡走了過來,那些花匠手中還拿着各色花苗,只聽雷小虎一邊走一邊說道:“你們待會兒種花的時候小心一點,別驚醒了我師父。”

凌汐池覺得奇怪,喚道:“雷少東家,你這是要幹嘛去?”

雷小虎擡頭一見是她,一臉諂媚的迎了上來,臉上露出了無比熱情的笑容:“師父,原來您老人家醒了啊,我想着師父屈尊紆貴住到了我家裡,爲了讓師父住得舒服一點,特意再給您那裡添點花花草草,小姑娘都愛花,師父看着也高興些不是。”

凌汐池不由得回想起兩人第一次見面時,他被自己打得鼻青臉腫的模樣,覺得此刻的雷小虎倒是比以前可愛了不少,回道:“我可不是你師父。”

雷小虎面色一變,哀嚎了一聲,突然撲倒在地,作勢又要去抱她的腳,凌汐池嚇了一跳,連忙往後一退,結結巴巴的說:“你……你又來這招?”

雷小虎手拼命往前伸去,抓住了她的裙襬,不要臉的繼續哀嚎着:“師父,你就收了我吧,我是真的想拜你爲師,你看我都這樣了,夠誠意了吧。”

凌汐池伸手去拉他手裡的裙襬,雷小虎緊攥着不放,耍賴似的不起來,嘴裡嚷嚷着:“師父,我十分仰慕你的武功,定會好好繼承你的衣鉢,你就收了我吧,我不會讓你的武功後繼無人的。”

身後的人沒看見他們的少東家這副模樣,也是目瞪口呆。

後……後繼無人!

凌汐池僵了一會兒,若是她沒記錯的話,這個雷小虎好似比她大了不少吧。

雷小虎纔不管這些,扯着她的衣角哼哼唧唧的無賴到了極點,臉皮也厚到了極點,一副她不答應收他爲徒便決不罷休的姿態。

凌汐池到底是個姑娘,一個大男人趴在她腳下實在是有些不像話,她紅着臉放棄了將雷小虎手中的裙襬扯出來,命令道:“起來,被你那些姨太太看到了像什麼話。”

一提到他的姨太太,雷小虎好似正常了一些,卻還是賴在地上不起來,恨恨的說道:“師父,您快別提她們了,她們巴不得我快點死,這些女人,平日裡見了我就跟見了鬼似的只知道哭,這段時間我不去見她們了,反而一個個笑得跟朵花似的,整天就知道打雙陸、鬥狗、蹴鞠,前兩日據說要和陳家的家眷結一個什麼詩社,特地來找我要錢,得了錢後,笑得更好看了,簡直不把我放在眼裡,等我學成武藝,我要一個個休了她們。”

凌汐池也目瞪口呆,心中頓時覺得雷小虎似乎也挺可憐。

她遲疑着說道:“可是…可是,我沒給人當過師父。”

雷小虎擡頭看了她一眼,覺得有戲,急忙說:“沒關係的師父,你經驗不足也沒什麼,我也沒給人當過徒弟。”

凌汐池道:“那……你還是起來再說好嗎?”

雷小虎不幹:“你不答應收我爲徒,我就不起來。”

凌汐池嘆了口氣:“雷少東家,你要拜我爲師,也得你父親同意才行,這樣吧,你去請示你父親,若他同意,我就……就收你爲徒。”

“你不早說……”雷小虎如蒙大赦,一翻身從地上爬了起來,急匆匆的便往外跑,一邊跑一邊扭頭衝她喊着:“你說話算話啊。”

雷小虎很快便跑得沒影了,凌汐池笑着搖了搖頭,花匠們問她:“姑娘,這些花……”

凌汐池說道:“按你們少東家說的種吧。”

花匠們應了,擡着花從她身旁經過,月弄寒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進來:“這個雷少東家也算有心了。”

凌汐池擡眸看去,便見月弄寒走了進來,邊走邊問:“你真打算收他爲徒?”

凌汐池無奈道:“你看這陣勢,我能不收嗎?”

月弄寒笑了笑,看到她的裝扮後,問道:“阿尋,你要出門?”

凌汐池點了點頭:“後天我們便要攻打風幽城了,一時半會兒的可能回不來,我想趁這個時間去見見我的族人。”

月弄寒的眼神如同晨風一般和煦,溫柔的落在她的身上:“我陪你去?”

凌汐池搖頭拒絕:“不了,這個時候我自己去比較好。”

月弄寒的臉色變了變,卻也不勉強她:“吃了早餐再去。”

凌汐池道:“我去陪他們一起吃也是一樣的。”

說着便繞開了月弄寒,朝外走去,月弄寒在她身後道:“你去見他們,爲何要拿劍?”

凌汐池的腳步頓住,她發現自己好像無論想要做什麼都會被月弄寒看穿。

“十多年的怨恨真的需要你的血才能化解嗎?”月弄寒的聲音低沉,有一種說不出的沉重感:“還是你覺得讓他們捅你兩劍,你才能消除自己心中那所謂的罪孽。”

“月三……”凌汐池一聲嘆息,聲音柔和:“你應該知道,就算他們真的殺了我,我也不該有怨言的。”

她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氣:“真正的新生,不是要忘記過去,而是要放下過去,若是心中的重擔並未放下,走到哪裡都是囚籠,他們需要放下,我也一樣,若是他們一天沒有原諒我,他們不會自在,我也不會。”

月弄寒沉默了很久,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同意了她的話,咬着牙道:“我只有一個要求……”

凌汐池等着他說下去。

月弄寒走到她的面前,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不能死。”

凌汐池道:“好!”

大街上已經有很多人,晨起擺攤的小商販佔據了街道的兩旁,凌汐池捏着劍走在街上,突然看到了一個賣泥娃娃的小攤上擺着好幾個已經做好的胖娃娃,圓圓的身子,圓圓的腦袋,忽閃忽閃的大眼睛,生動傳神,俏皮可愛。

她想着族中有好幾個小孩子,便將泥娃娃全部買了下來,看着泥娃娃在她的手上開心的大笑着,她的心情也好了起來。

她一路走進了宅子的大門,偌大的院子裡,有幾個小孩正在玩耍,他們都認識她,見到她之後,齊齊的跑過來向她問好,拉着她的手要她和他們一起玩。

小孩子的世界很單純,他們心中沒有那麼多的恨,只知道這個漂亮的大姐姐是把他們救出牢籠的人,從此以後,他們再也不用被鞭子抽,被棍子打,去背那些比他們還高還大的揹簍,耳朵裡也再聽不見那刺耳的挖礦聲,他們可以無憂無慮的長大。

凌汐池將手中的泥娃娃分給了他們,小孩子們沒見過,覺得很新奇,紛紛拿着擺弄起來,不一會兒便愛不釋手。

無啓族人們正在做升火做早飯,自昨日開始,便有人源源不斷的給他們送來糧食、衣物和生活用具,經過一夜後,他們才真正確定了危險已經徹底遠離了他們,他們可以和正常人一樣去過正常的生活,再不會爲人所奴隸。

劫後餘生的欣喜沖淡了許多人心中的痛苦,他們開始用心對待這新生活開啓的第一個清晨。

這時,一個聲音從大門那邊傳來:“罪人葉孤尋,特來向各位族人請罪。”

那是一個可以容納幾百人的院子,一個少女捧着劍舉至頭頂,正跪在院子中央,她的背挺得筆直,眼神堅定而從容。

人羣紛紛涌到了院子,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走在最前面,由一個小女孩攙扶着,他們看着院子中央的少女,每個人臉上都露出奇怪的表情,那是一種怨恨與感激並存的表情。

是這個少女害得他們家破人亡,飽受折磨和摧殘,過了十年豬狗不如的奴隸生活,卻也是她拼死將他們救了出來,讓他們重獲新生。

就連他們自己也分不清,心中究竟是對她的恨多一點,還是感激多一點。

經過這十年,他們也知道,無啓族的滅亡不完全是這個少女的錯,可誰也不能否認,這一切確實是因她而起。

誰能說,導火線就沒錯,若是沒有這根線,是不是火就不會燒起來?

人羣中一片寂靜,氣氛有些悲涼。

不知是否是想起了那些不堪回首的歲月,不知是不是想起了他們被折磨致死的親人,還有那些拋屍荒野的亡靈,有人開始低聲啜泣起來。

凌汐池垂着頭,繼續大聲說道:“罪人葉孤尋,特來向各位族人請罪,因爲我,累得你們承受了十年的苦難,我自認罪不可赦,是該以死謝罪,以告慰我們無啓族千千萬萬的亡靈。”

說罷,她拔出了手中的邪血劍,將劍往前一拋,繼續道:“今日,我便在此,縱使被各位叔叔嬸嬸千刀萬剮也絕無怨言。”

邪血劍在她面前輕輕的晃動着,發出若有似無的嚶鳴聲,仿若在無聲的哭泣。

人羣中雖有不少人對她心存怨恨,可這些天她爲他們浴血奮戰的場景還歷歷在目,若此刻再向她動手,不管是用劍刺她也好,打她也罷,都是一種恩將仇報的小人行徑。

最前方的白髮老者看了她許久,突然哀哀的嘆了一口氣,望着天空道:“都過去那麼久了,再說誰對誰錯又有什麼用,哪怕殺了你,過去的時間也回不來,死去的人也不會再活過來,無啓族本就有此一劫,這樣大的因果又怎麼能完全讓你一個孩子來承受。”

時光總是無法倒流,活着的人畢竟還要繼續活下去。

他顫顫巍巍的走上前去,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一雙渾濁的眼睛裡滿是滄桑,說道:“孩子,快起來吧,你將我們救出礦場,我們感激你,不會殺你,無啓族的人,絕不會傷害自己的族人,以前不會,現在也不會,我們還要謝謝你,爲無啓族留下了根。”

凌汐池眼泛淚花,目光掃過了每一個人的臉龐,哽咽着問道:“你們……你們真的原諒我嗎?”

“唉!”老者嘆息了一聲:“孩子,你可還記得我們無啓族的族規?”

凌汐池含淚點了點頭,腦海中浮現出阿爹教他們背誦族規的場景。

老者道:“族規第一條,水雖有衆派,木雖有分支,然無啓族上下一體,同宗同源,同心同德,當守望相助,和衷共濟。”

他的手往凌汐池的手上拍了拍,繼續說道:“我們是親人,親人就是哪怕他犯了天大的錯誤,我們也會原諒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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