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潑髒水

我的心在那一刻漏掉了節拍,我非要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才能維持我的生命。

她們將報刊插進水吧旁邊的書架上,便轉身離開了,午飯的時間,偌大的辦公廳人煙稀少,我坐在那裡待了良久,還是沒忍住走過去,將那份報刊拿起來。

他還是愛穿黑色,繫着豹紋的領帶,我還記得那天早晨他對我說,要我給他繫上,我以爲以後的每一天都是我來系,卻原來我從來都不是唯一。

程敏的腳似乎好了,她穿着特別漂亮的睡裙,站在客廳裡,拿着一束花,蔣華東站在她對面手捧着咖啡,非常溫柔的笑望着。

還有她們一起在客廳用餐,他替她夾菜,他在靠着窗戶的位置從後面擁抱着她,親吻她臉頰。恰好他的深情她的羞澀都被照相機拍了下來,彷彿就是爲了留下這張照片一樣,姿態都擺得特別動人。

我嗤笑了一聲,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還笑得出來,總之,我一點也不想哭,我只是覺得特別好笑,我可笑,很多人都可笑。

我將報刊幾乎揉碎,又重新鋪平,放了回去,其他同事由吃過飯的來水吧衝咖啡,他們都掃了那報刊一眼,便提起興趣,越過我拿起,興致勃勃的閱讀着。

我不知站了多久,忽然蔡麗麗在我身後喊了一聲,“薛宛!你電話,快點,響好久了。”

我回過神來,轉身跑過去,從辦公桌上將手機拿起來,屏幕顯示“金主”兩個字,我再次笑出來,似乎是我和他玩笑時,窩在他懷裡親自輸下的備註,他也看着,並沒有說什麼,只是掛着淡淡的笑意,現在看來,頗有幾分諷刺之感,他還真是我的金主,卻也緊緊是一個金主而已,誰都可以成爲他的情/婦.誰也都可以成爲我的金主,我們於彼此而言,並沒有什麼特殊,是我把自己看得太獨一無二。

我沒有接通,而是直接按了掛斷,我又等了一會兒,他果然沒有再打過來,我忽然想起在他和程敏被我知曉之前,他從不會這樣,他會不停的打,一直到我接通說話爲止。

我重新陷入工作,逼迫自己冷靜下來,只有不那麼在意,纔會失掉很多顧忌,讓自己過得簡單快樂一點,我從最開始就該明白,他這樣的男人從不會完全不屬於我薛宛,不管什麼時候,都不會。

是我要的太多,就像他說的,我覬覦的是我根本承受不起的,愛情和婚姻、名分與地位,這世上最平凡的東西,可真正得到的又有幾個人。

婚姻中的夫妻一定是以愛情爲基礎嗎,很多到最後都只是靠着孩子與利益在維持,男人離婚再娶需要付出更大的成本,只能選擇湊合,愛情早就在歲月打磨中消失殆盡,女人青春不再,無法再選擇更好的生活,只能安於現狀,妻子和情/婦,前者得到了名分,後者得到了愛情,你怎樣兩者兼顧。

兩者兼顧的對象只能是平凡無奇的男人,而蔣華東從來不是那樣的男人。

我只能順着他的步伐,過着這樣矛盾又必須接受的生活。

我看着屏幕愣了一會兒,也不知道在想什麼,腦子一片空白,只覺得疲憊無比,何言經過時忽然敲了敲我的桌子,我擡起頭,他對我說,“程總已經到了公司門外,在車裡等你。”

“等我幹什麼?”

何言非常不解,“程總沒有跟你說應酬的事嗎?”

我恍然大悟,“他說五點多啊。”

他擡起腕錶在我眼前,“現在四點三十分。”

我驚叫了一聲,飛快的拿起包,衝進衛生間簡單的補了一個妝,然後按了電梯下了樓。

程毓璟坐在駕駛位上,非常安靜的閉目等候着,我走過去,拉開副駕駛的門,朝他說,“抱歉。”

他緩緩睜開眼,側頭看了看我,發動了車子,“有心事嗎。”

我看着窗外,忽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笑着說,“一定是有,否則你不會望着毫無動靜的手機沉默了一個小時。”

“什麼?”

他的話嚇了我一跳,“多久?”

他非常有意思的挑了挑眉毛,“一個小時,你在那裡愣神,我在辦公室裡看你,大約是這樣久,也不錯,我極少有這樣多的時間可以什麼都不做,就觀察一個女人,對我來說也是放鬆。”

也就是說,看了我一個小時。

我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程總不怕被下屬看到嗎。”

他嗯了一聲,“人都是會有恐懼心理的,爲了名利。但人生非常短暫,如果單純的怕這個怕那個,會更加沒有意思,失去樂趣和揹負罵名,更多有才智的男人願意在人生的後半輩子選擇爲了樂趣而活,在前半輩子選擇接受流言和罵名,因爲我們足夠年輕,可以有強大的心理個時間來抵禦瓦解罵名,但到了一定年紀,我們需要安穩和快樂,來將自己的一輩子收尾,做個完美的結局。”

我看着他,覺得他說話總是這樣發人深省,其實他也不過三十多歲而已,我忍不住讚歎道,“程總是人生智者。”

他眼睛帶着笑意,“你發現了智者,你也是。”

我們這一路都非常的愉快,我覺得他真的是一個生活智者,和他說話能得到很多啓迪,他將車停在皇家會所時,我還沉浸在他的智慧中,他下了車,然後將車門打開着,看向仍舊坐在裡面的我,笑着說,“我下面要說對你最有益的一句話。女人需要找到一個可以保護你、不過分約束你、並且能時刻爲你解答疑惑引航人生的男人做丈夫。像老師又像父親,更像一個男人。”

我愣怔了兩秒,似乎明白了他說這番話的意思,我也從車裡出來,笑着將自己的包背在肩頭,“程總可以用老謀深算來形容了。”

他低低的笑出聲來,“對你,的確可以來形容。”

我們走進會所內,此時還不到娛樂部和洗浴部開業的時間,餐飲部倒是人滿爲患,身份都非常隱秘,這是全市最好的一處會所,來此的人非富即貴,程毓璟帶着我一路走進去,遇到了不少熟人,紛紛笑着寒暄,打個招呼,他們無一例外都將目光定格在我臉上,每個人的眼中都帶着打量和猜忌的情緒,似乎在揣測,我和程毓璟的關係並非是單純的上下級。

我們徑直上了二樓,侍者引着我們到事先預定好的包房,對方的副總再次等候良久,他非常抱歉的對程毓璟說,“程總,想必你也知道,我們總裁這段時間都在美國勘察一塊小島的旅遊設施項目,本來是在今天下午四點四十八分回到本市的航班,不想臨時有一些突發狀況,導致他個人無法登機,定了明天的一班,他打了國際長途委託我代替他和您在此商議合作事項,當然決定權在您,如果您個人覺得,希望和我們總裁進行交涉,那咱們今天只是單純用餐,由我來請客。”

對方也算在商界非常有威望的人,能說出這樣恭敬的肺腑之言,自然我們也不好再埋怨什麼,程毓璟便非常友好的拉了椅子坐下,伸手也請對方入座,“我們談也是一樣的,終歸都是和貴公司合作,沒什麼區別,我時間也是有限,明天的安排早就劃分出去,不便再約,今晚就說定。”

對方非常高興,語氣更加客氣,隨侍在旁的侍者將菜單雙手奉上,程毓璟客隨主便,並沒有點餐,而是細心的用餐巾紙爲我擦拭餐具,對方點了大約十道菜,還有兩份甜品和一道湯,侍者離開後,他看到了程毓璟的動作,非常訝異的望向我,“這位莫非是程太太?”

程毓璟含笑不語,對方便接着笑說,“程總保密工作做的真好,圈內都以爲您沒有結婚,仍舊單身,不想竟是隱婚一族。今日來的匆忙,也未事先打探好,沒有爲夫人備下薄禮,還請程太太不要怪罪,來日我自當雙倍補上。”

我看向程毓璟,他仍舊不語,含笑的眼眸在我臉上定着,我朝他眨眼睛,他忽然懶懶的笑出聲,手握成拳抵在脣邊,望着桌面笑得更加開懷,我只好略帶尷尬的對對方副總說,“您誤會了,我只是程總的秘書。但是程總良善寬宏,對待每位下屬都非常關照。”

那人微微一愣,“這樣啊——那是我無心之失了。程總不要介意。”

在這時候,服務生將涼菜拼盤端了上來,程毓璟伸手夾了一點放在我的盤內,“怎會介意,如果能因爲副總這番話,讓我的秘書仔細考慮一下,如果他日能有好消息,自當感謝副總的無心之言。”

對方再次愣怔片刻,便哈哈大笑。

酒席過半,酒味瀰漫,我胃裡有些不舒服,起身去洗手間透透氣,我走出包房,哪裡也不認識,本想拉住一個服務生詢問一下,可等了一會兒也沒看到,倒是客人來來往往,我看到一個比較面善的中年男子,剛好打完電話要進包房,我便上去微笑着說,“請問洗手間在哪裡,您知道嗎。”

那人剛擡起胳膊要指向一個位置,不經意看到了我的臉,他微微一愣,“薛宛?”

我閉了閉眼睛讓視線更清明些,也仔細看他,但實在沒有印象,“您是?”

他笑着搓了搓手,“我是臺北的建材商,你忘記了?你還和藍薇一起陪過我到凱撒酒店吃飯。”

忽然想起來了,換了身份卻遇到從前客人,不失爲一件最尷尬的事,我笑着打了招呼,本想立刻離開,他忽然又走近兩步對我說,“我還去場子找你了,可公關經理說,你三個月前便不幹了,去了別的場子嗎?告訴我地址,我過幾天去給你捧場,上海這邊的花場,我也算全都轉過來了,可始終沒遇像你這樣讓我如此難忘的女人。”

他似乎要拉我的手,正在這個時候,那邊飛來一隻酒杯,朝着我們便衝了來,我只是看到了,卻來不及反應,便被那酒杯正中額頭,悶重的巨痛讓我微微失語,緩了好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那男人登時面色青白,轉身朝着來源處走去,我捂着額頭看到門口站着一個珠光寶氣的中年女人,非常豐腴,容貌醜陋,她抱着雙臂看着男人說,“騙我打電話,原來是會女人,這又是你哪個情人,說!”

那男人特別醜陋而卑微的哄着她,“沒有,我哪裡敢,岳父不是一次警告我了,我不會的,你誤解了,她只是問我衛生間在哪裡,我正要指給她看。”

“放屁!”

那女人朝着男人頭頂扇了一下,“我父親信你花言巧語,我可不會!你騙了我多少次?再信你,我纔是傻子!”

她狠狠推開那男人,朝着我大步走過來,“你以爲我不認識?你是夜總會的小姐!我們這羣太太,見過你許多次,你胃口可大得很吶,伺候了這個,又去攀附那個,想當闊太太,也得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

她說着話,忽然從一側經過的倒泔水的後廚人員那裡抱起一個髒髒的水桶,她也不顧自己的衣服,抱在懷中舉過頭頂,朝我澆了下來,我根本沒想到她會如此,又被罵得有些茫然,一點沒有糟蹋的全都灌在了我身體,我被那味道薰得要吐,幾步不穩栽在牆根,被這叫喊聲吵得紛紛探頭出來的客人見到這一幕,都是驚叫和唏噓,這富太太還不罷休,拿着扁擔朝我手臂和後背砸來,一下又一下,雖然女人力量不大,可我勢單力薄,又毫無還擊之力,根本就是我爲人肉。

我被砸的暈頭轉向,渾身都是腥臭和黏溼,侍者和客人都在捏着鼻子嘲笑觀看着,富貴之人似乎對待人情冷暖的表達特別的殘酷,他們把這樣看作一出娛樂的戲。

我茫然而絕望的捂着臉靠着牆壁蹲在那裡,我發誓我從沒這樣渴望過一個擁抱和一個從天而降如神般的男人,我一直都很堅強獨立,我認爲誰也無法給我一個一生的保障,可以愛男人,卻不能將自己的全部都依賴於他,因爲他對你維繫的不過是一個興趣,在這個基礎上,衍生出責任與感情。

我靠了多年的自己,但我在這一刻我才突然明白,我也只是個女人,女人就是脆弱的,她在獨立之餘,也是需要保護的。

我在嘈雜的叫罵聲和唏噓聲中掉着眼淚,我告訴自己不許看,他們都在等着你崩潰,看你的熱鬧,我死也不能哭。

我聽到一個男人在喊的名字,我分辨不清是誰,只覺得非常熟悉,似乎聽過無數次,他飛快的逼近我,像一陣風般的匆忙,他身上摻雜着古龍香水和煙味,忽然一把摟住我,將我護在懷中,並沒有嫌棄我一身的污穢,只是非常溫柔的拿紙巾爲我擦拭臉上的贓物,我終於能睜開眼睛,我看向他,男人那張面孔在我眼前放大,我忽然哇地一聲哭出來,他的動作頓了頓,旋即繼續喊我的名字,我聽不到,我所有的委屈和崩潰像排山倒海一樣奔涌而來,瘋狂的席捲着我,摧毀着我,拍打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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