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指路

諸生大清早好不容易尋至乾元學宮,卻不料靈書祭草草收場,臺上的祭祀還沒完,便有人近來對袁朔附耳說了幾句話,這位祭酒便匆匆離去。

觀禮臺應試的諸生卻沒人理會,過了好一會,才終於有個戴黑巾幘的人過來。

“學宮中有些事務,諸君且隨我到別處稍待吧。”

衆人面面相覷,卻不好胡亂揣摩,只有唐清臣試探着問道:“不知學宮出了什麼事,我等能幫上忙麼?”

“具體如何我也不清楚,諸位隨我來便是。”

那學士說着便朝樓旁的廊道走去,衆人只好跟上。穿過廊道,那學士仍守口如瓶,把衆人送到靈書閣旁的另一座樓閣內便離開。那學士一走,衆人便在樓中等待,對乾元學宮的事猜測不休。

經過貢院裡的三場試,應試的考生已只剩下五十來人,其中有十來人李蟬在辛園雅集中就曾見過,有唐氏的唐清臣、姜濡、謝凝之、元棲玄等等。再者,也有袁朔的大弟子,那小啞巴李觀棋。李蟬到玉京來,雖然不怎麼與人交遊,但今天一看,這樓裡的人也幾乎認識了一小半。

樓東側,曾與李蟬因鏡中妖而有些來往的年輕道士昆陽子王常月也出現在了這裡,正與另一名錦衣青年說話,二人看起來頗爲熟絡。見到李蟬,王常月上來招呼了一聲,二人寒暄幾句,李蟬也得知了那名青年是絳寧的王孝恭。日前與王常月產生誤會,李蟬調查其來歷,與筆君交談,得知絳寧王氏古時乃虞淵季夷氏的眷族,傳有一部《虞書九要》,想來這便是王孝恭的來歷了。

衆人在樓內等了快一刻鐘,也不見有其他人過來,好在這樓中陳放着許多書籍字畫,其中多有不傳世的孤品,好歹也消解了衆人的些許不耐。

“傳言說魏伯真夜裡讀書正到興濃時,燭火燈油皆用盡,於是寫了一帖命庶僕去買蠟燭,喚作《買燭帖》。本以爲這是謠傳,今日卻見到了真跡,當真神乎技也。”有人端詳牆上書帖,驚歎不已,對身邊的友人道:“微之兄,你與魏伯真都是靈丘人,你可見過這書帖麼?”他問了一遍,卻見白微之沒反應,又稍微提高聲音:“微之兄?”

白微之拿着書櫥上取下的古籍,心思卻不在書上,他透過窗格打量樓外,這洞天裡的樓閣比興國坊的地勢更加錯落奇崛,下邊廊道腸回,半空的檐角鶴翼般的遮住了天,幾乎聽不見半分別處傳來的人聲,也不知乾元學宮的事究竟如何了。被人呼喚兩聲,他回過神來,看到牆上的書帖,不禁目光一亮。但也只是目光一亮,此時卻沒太多賞玩字畫的心思,他看向窗外,隱約感到有些不對勁。

李蟬抱着胳膊倚在門邊,打量四周,他在青雀山上也聽說過壺中日月的神通,今天才得以身入其中。難怪乾元學宮建在市井之中卻能避世。他又透窗看向靈書閣的方向,若有所思,這時候,白微之走了過來:“你先前在靈書閣內說的話,似乎頗有深意。”

李蟬笑道:“你也覺得不對勁,纔會這麼說。”

白微之點頭,“的確。”

“靈書是乾元學宮至寶,若真出了什麼岔子,何至於恰好到了今早才發現,祭祀以前難道沒什麼準備?”他頓了頓,左右看了看,“況且,這收徒大典上,人多眼雜,這樣的‘醜事’,按說該先瞞下來,先等事情解決了再說,怎麼今天乾元學宮卻半點隱瞞的意思都沒有,就不怕在外人面前丟了名聲?”

白微之贊同道:“恐怕我們進學宮時,考試便已開始。”

“等不到進學宮。”李蟬手腕一翻,那青蚨錢在他指間穿花蝴蝶般鑽了一圈,“大清早還沒睡醒,這考試就開始嘍。”說着,他轉身朝樓外走去。

白微之剛想問李蟬要到哪裡去,卻反應過來,若考試已開始,他與李蟬便不僅是同窗,也是同場相爭了,便把話吞了回去,在原地停留片刻,也出了門。

這樓閣有前後三間,兩面開門,李蟬與白微之的離開並未引起太多人的注意,而且二人也並非頭兩個走的。

……

乾元學宮西側,一座雲臺正對着下方的市井,雲臺側的木梯在雲中環繞,如山間棧道一般。一名老者正坐在露臺旁,擺弄手中的物事,正是李蟬入學宮時問路的那位,手裡的陶壎卻變成了一柄銅壺。

老者用手指摩挲着壺嘴,忽然擡起頭,點頭道:“你這後生第一個來,倒在意料之中。”

來者身材有些矮小,五官平庸,癡愚中帶着些稚氣,他對着老者行了一禮,掌心相對,向老者比了個請指路的手勢。

老者呵呵一笑,招了招手,“你且過來。”待李觀棋走近,他拂了拂欄杆,似乎是拂去灰塵,臺階下方的雲霧卻隨之淡了些,露出車馬如龍的玉京城。

“你要找的靈書,就在其中,不過你先說說,你看着玉京城,看見了什麼?”

老者發問過後,李觀棋望着下方,思索片刻,右手畫方,左手又比出走棋的手勢。

“玉京坊市,星羅棋佈。”老者也不評價,點點頭,手指摩挲着銅壺蓋,輕輕一撥,那壺蓋微微轉動了一絲,“去吧。”

李觀棋聞言再行一禮,經過老者身側,走下臺階。

老者看着李觀棋步入下方的雲霧中,身側又傳來腳步聲,一看,是個眉目如畫,面帶微笑的俊秀青年。看到老者,青年笑道:“晚輩元棲玄,也請前輩指路。”

老者看着元棲玄,“你是跟他來的?”

元棲玄恭敬道:“李觀棋身爲大祭酒關門弟子,總該比我們知道得多些,我見他離開,便跟了上來。”

“他來得早一步,倒不至於是袁祭酒透露了什麼,罷了……”老者也不多解釋,對元棲玄招了招手。

元棲玄會意上前,待老者發問過後,他正色道:“我看下方皆是善信。”

“你這後生……”老者搖頭失笑,又轉了轉壺蓋,擺擺手,“去吧,去吧。”

“多謝。”元棲玄道謝過後,微微一笑,也走下老者身側的臺階。

老者看着元棲玄的身影消失,輕笑一聲,吐出“油滑”兩個字,便繼續靠着欄杆,一邊把玩銅壺,一邊閉目養神。

等了快半刻鐘,前邊終於又傳來一陣腳步聲,老者擡眼一瞧,不禁輕“咦”一聲。

李蟬又看到了進學宮時問路的老者,笑道:“老丈,晚輩又來問路了。”

老者此前沒正眼瞧過李蟬,這時候,卻盯着李蟬雙眼不放,“哦?乾元學宮春試未畢,你要往哪裡去?”

李蟬道:“聽聞乾元學宮靈書失竊,但這銅錢都有青蚨血爲引,學宮的至寶上邊,總不該沒有類似的佈置,晚輩雖未入學宮,也想出些力,方纔問了幾回路,便尋到此處了。”

老者聽得有些心不在焉,注意力仍在李蟬的雙眼上,猶疑了一瞬,他對李蟬招招手,“到這邊來。”

待李蟬到了欄杆邊,老者又問出了同一個問題:“你看這玉京城,看到了什麼?”

李蟬俯瞰下方的玉京城,片刻,答道:“衆生相。”

老者眉梢抖了抖,卻不動聲色,又撥了撥壺蓋,指向一旁:“這邊去吧。”

李蟬看向那往下的臺階,對老者道了聲謝,大步離去。

老者望着李蟬背影消失處,良久,喃喃道:“丹青眼,見衆生……”他手指摩挲過的銅壺上留下了些許汗漬,“有這麼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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