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入淺出,通俗易懂,真情實感,詼諧幽默……
傅風華是個粗人,但他這時候覺得,用自己腦子裡所有讚美的詞彙來形容那個年輕人的講話,似乎都不爲過。
原本女兒和自己吵得很激烈,心中十分火大,但聽完對方的講話,他心裡的火氣一點都沒有了。
而且,對方把道理講得很通透,也很簡單。自己的女兒長大了,有了獨立的人格,自己得尊重她,不能往她身上強加自己的意志。
“對不起,飄飄,爸爸錯了。”傅風華對傅飄飄一臉慈祥的說道。
這句話,傅風華曾經想都沒想過,更不會想到自己會在女兒面前說出來。他是一位嚴厲的父親,跟女兒道歉根本不是他的風格。
但聽了王信的話,似乎解開了他心裡的一個坎,讓他明白了尊重女兒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一點都不丟臉。
呂斌和三名警衛員聽到長官說出這樣的話來,一時間全都驚呆了。
長官平時是什麼樣子的?
嚴厲,苛刻,強硬,霸道……甚至暴躁、冷血。
“對不起”這三個字,幾乎是不可能從他口中說出來的。即便是在自己女兒面前,他也總是端着一副“長官老爸”的架子,這一點,經常貼身跟在傅風華身邊的呂斌看得清清楚楚。
然而這一刻,就因爲那個年輕人隨口說了一番話,長官的態度就發生了這麼大的轉變。呂斌奇怪之餘,真有些後悔沒聽清王信的講話,要是剛纔自己走近一些就好了……
“嗚嗚……”傅飄飄大哭起來,跑過去抱住了傅風華。她擡起小手,狠狠在傅風華後背捶了起來。
她委屈。
從小到大,她被父親“命令着”做了太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情,她埋怨父親,覺得父親應該爲他的所作所爲向自己道歉。
現在,她終於從父親口中聽到了“對不起”三個字。
她並沒覺得是自己戰勝了父親,甚至都沒有產生一丁點兒的快感。
她只是發現,父親老了。
她終於明白血濃於水的含義,終於明白自己不僅是父親的女兒,也是父親生命的延續。
自己骨子裡強硬的個性,其實,都來自於他。
原來自己的脾氣這麼像父親。
傅飄飄越想這些,就越想抱着傅風華大哭一場。
“爸爸,你沒錯,是我錯了……”傅飄飄泣不成聲地說道。
誰又知道,作爲女兒的傅飄飄心裡面想說的,卻是“爸爸,你沒老”?
“好啦好啦,飄飄,不哭了不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啊。”傅風華拍着女兒的小腦袋說道。他眼睛中已經有淚水打轉,但作爲軍人的他卻怎麼也沒法把眼淚擠出來。
因爲,流血流汗不流淚,早就成爲他身上的一種本能。像正常人一樣感動落淚,對他來說只能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
王信沒有打擾這對父女,從互相對抗到互相理解後的相互依賴,他就那麼靜靜看着,臉上帶着平靜的微笑。
楚琳和葉靜妍都哭了。女人似乎最無法旁觀這種場景,於是她們兩個也參與進來,擁抱在了一起,一邊看傅飄飄抱着她爸爸哭,一邊互相看看跟他們一起哭。
楚淑雲從別墅大門走了出來,看到三個女孩子哭成這個樣子,居然也眼睛泛紅。
她擡手抹了抹眼睛,說道:“風華,你瞧瞧你,一來我們家就把三個女孩子全都弄哭了。”
“是我的錯。”傅風華苦笑着說道。
“不,是我的錯。”
傅飄飄擦了擦眼淚,昂頭望着傅風華說道:“爸,我跟你回去,上,上軍校去。嗚嗚……”
說到最後,她扭頭看了王信一眼,似乎極爲不捨,聲音就開始哽咽,接着就再次哇哇大哭起來。
看到女兒哭得更厲害了,傅風華沒有急着安慰,他微笑着看向不遠處的王信,招了招手。
王信快步走了過去,詫異的看着傅風華,說道:“傅叔叔?”
“嗯。”
傅風華點點頭,深吸口氣說道,“王信,你是個好孩子。”
王信不知道傅風華下面要說什麼,只能一臉憨笑的等待對方繼續說下去。
“你跟飄飄,發展到什麼程度了?”傅風華一臉嚴肅的問道。
“沒發展到什麼程度。我們是好朋友。”傅飄飄搶在王信前面,昂着小腦袋說道。
傅風華顯然不相信女兒對自己這個問題的回答,依舊用嚴厲的目光盯着王信。
“她親過我了。”王信小聲說道。遠處的楚琳、葉靜妍、楚淑雲等人根本聽不到。
傅飄飄聞言,頓時就不哭了,一張滿是淚水的臉泛出了紅暈,可憐兮兮的看着王信。也不知道她心裡想的是不是找個機會把王信給掐死。
“什嘛?”傅風華顯然不明白王信這句話的意思,看了看自己女兒,然後又把目光落回了王信身上。
“是她先親的我。我還沒親她。”王信笑眯眯的說道。
“什嘛?”傅風華轉身面向了王信,一隻手摟着女兒的肩膀,虎視眈眈的問道。
“是這樣的,她親了我以後,不讓我親她,只讓我抱着她,奇怪……後來呢,我想再親她,她就老是躲着我了。”王信一臉認真的解釋道。他確定自己說的都是實話,如有虛言,可進行演示加以證明。
傅飄飄突然間不哭了。抿着小嘴兒,臉紅的像蘋果,眼睛瞪得老大,彷彿要殺人一般。
混蛋!
他居然當着爸爸的面說出這樣的話來!
“飄飄,你爲什麼躲着王信?他很粗魯嗎?”傅風華皺眉向傅飄飄問道。
“你們兩個聊吧!”傅飄飄咬牙切齒地說道。打開父親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扭頭就往別墅裡面走。
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她在心裡惡狠狠想道。
看到傅飄飄氣呼呼的進了別墅,葉靜妍和楚琳也跟了進去。剛纔還好好的,怎麼王信一過去說話飄飄就生氣了?
楚淑雲見狀,無奈的搖了搖頭,也回了別墅。她可沒心思看一羣大男人。
女人們一走,別墅前的草坪上就剩王信和傅風華,以及傅風華的參謀呂斌和三名警衛員了。
“傅叔叔,有什麼話不能當着飄飄的面說?”王信笑着問道。他自然明白,傅風華用一個小玩笑讓傅飄飄害羞離去是有目的的。
“小丫頭還不夠成熟,做事情很容易衝動。你沒
聽到她剛纔改變主意了,說要和我回南方上軍校去?”傅風華朝着身後招招手,神色輕鬆地說道。
呂斌見此,連忙小跑過來,遞上一盒紅色包裝的香菸和一個紅色的金屬打火機,又小跑了回去。
“飄飄是有些表演型人格的。並不是說這樣的性格不好,只是,這種性格比較容易動情,她不同意的時候,就堅決不同意,她一同意,就非常在乎別人的感受,會完全按照對方的意見去做。”王信分析道。
“來一支?”傅風華直接坐在了草地上,從紅色煙盒裡取出一支香菸,遞給王信。
王信平時是不抽菸的,但爲了研究人類行爲學,他也學過抽菸。
從傅風華手裡接過香菸,王信也盤膝坐了下來,隨手從草地上拿起打火機,先給對方點燃香菸,再點燃了自己的,然後輕輕的吸了一口。
“好久沒吸了。煙還是少抽的好。”王信吐着菸圈說道。
“我也不經常吸。這一盒都一星期了,還剩一半呢。”
傅風華笑着打開煙盒讓王信看了看,接着剛纔的話題說道,“飄飄是這樣的。要麼好,要麼壞,愛憎非常分明,就沒有個度,這可能也是我的遺傳吧。”
王信微笑不語。
“對了,你的心理學是在哪裡學的?還挺像那麼回事兒的,我剛纔聽了你的話,真的很受啓發,好像不知不覺就說到我心裡去了。”傅風華吸了一口煙,說道。
“語言的內容,語感,聲音的高低,眼神,每句話之間的停頓……這些都是心理諮詢師講話時非常關鍵的點。當然,每一位諮詢師都有自己的特點,也不是照本宣科就能說明白的,最重要的還是經驗和方法。至於在哪裡學,說實在話,我從沒上過學,最近做了靜妍的私人諮詢師,纔開始跟她和飄飄一起上學的。”王信望着指間香菸飄起的白色煙霧,微微感慨的解釋道。
“那你是跟誰學的?總得有位老師吧?難不成你自學就能學到這種程度?你要是四五十歲的中年人,還差不多,可你才十八歲,我可不相信你能多麼嚴格的要求自己。”傅風華搖頭說道。
“之前已經說了,我很小的時候,父親就開始鍛鍊我,所以我從小就養成了習武和學習心理學的習慣。我的老師就是我的父親。”王信自豪地說道。在任何人面前提起父親,作爲兒子的他都感覺非常驕傲。
“你父親是個厲害的傢伙。有機會我一定要去拜訪他。”傅風華若有所思地說道。
“呵呵。”王信笑了笑。也沒說自己父親去北極的事情。
“你有沒有上軍校的想法?”傅風華忽然問道。彷彿他剛纔若有所思想的就是這個問題。
上軍校?
王信是比較喜歡自由的,軍隊裡那種枯燥單調的生活,他可能無法接受。而且他從小習武身強體健,知識面又相當廣泛,部隊裡需要鍛鍊學習的東西,他了解的還是不少的,感覺自己沒必要去。
還有就是,自己跟葉學謙除了有合同上的僱傭關係,還有一個約定,自己幫他保護女兒,他盡力幫自己找媽媽。要是自己去上軍校不保護他女兒了,那個約定肯定就失效了。
“沒有。就算飄飄去上了,我也不會去的。”王信很堅定地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