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從文背手弓腰，緩緩走去循環內科。
“小周，來看你們主任？”
來到循環內科，責任主治醫宋醫生正急匆匆的走出病房，她和周從文順便打了一個招呼。
“王主任情況怎麼樣？”周從文問道。
“說不好……”
這是個什麼解釋？周從文撓頭。
“考慮前降支堵塞超過90%，但是心臟……唉，跟你說這個你也不懂，張主任聯繫醫大二院準備轉過去。”
“王主任近期用藥有改變麼？”周從文像是沒有聽到宋醫生說什麼，繼續追問既往史。
“小周，你去看一眼就趕緊出來吧，王主任去醫大就要急診手術。別說話啊，王主任現在情況危急，不能有情緒波動。”宋醫生說完，立馬風風火火的去辦公室忙碌。
周從文也很無奈。
的確，在循環內科看來，自家的心胸外科屬於“不會看病”的那種科室。
掛着心外科，其實根本不懂心臟。所以宋醫生連說既往史都懶得說，這是醫院鄙視鏈的一部分。
他慢悠悠走進病房，見王成發躺在病牀上，閉着眼睛，也不知道睡了沒有。
心電監護倒也平穩，沒有報警。心電圖ST段擡高，用王成發話說叫做拉小旗。
王成發對心電的理解也就止步於此，周從文回想上一世他對自己的“諄諄”教導，覺得特別荒謬。
進了病房，周從文沒有和王成發說話，而是四下打量着，像是在尋找什麼。
王成發的心臟爲什麼會偷停，周從文有一些猜想，但必須要找到證據才行。
可他纔看了一眼，一個賴賴唧唧的聲音傳來，“周從文，你個王八蛋，就是你害老子輸錢的！”
王志泉本來躺在病牀邊的地鋪上，猛然看見周從文進來，怒從心頭起，大聲罵道。
“醫院呢，不許喧譁，你也是醫生，不知道？有點素質。”周從文淡淡說道，眼睛卻根本不看王志泉，而是四周一幀一幀的掃過。
尤其是王成發病牀的牀頭櫃上，周從文想要找到相關證據。
“你還有臉來！”王志泉站起來指着周從文鼻子罵道。
“安靜點，你爸心梗你不知道麼？”周從文淡淡說道，“你難不成真想你爸心梗現在就急性大發作，連手術的機會都沒有好繼承家產？”
“……”王志泉色厲內荏，被周從文嗆了一句本能的想要解釋。但解釋的話剛到嘴邊，他就覺得哪裡不對勁。
“周從文，你來幹什麼？”王成發睜開眼睛，臉色鐵青看着周從文，用盡全身力氣沉聲問道。
“你生病了我來看看你。”周從文微微一笑，儘量表現的溫和一點“王主任，你平時都吃什麼藥？”
“滾！不需要你看！”
王成發再也忍不住心底的怒火，枕頭飛過來，與此同時監護儀開始瘋狂報警。
周從文躲開枕頭，無奈離開病房。
王成發還真是看自己一眼都不行，自己真的是來給他看病的，他怎麼就不信呢？
沒辦法，聽天由命去吧，周從文搖頭想到。
……
……
王成發走了，胸外科很安靜。
沒有急診的日子周從文過的特別舒服，不用擔心晚上被見鬼的電話叫起來，睡得很踏實。
到了約定的日子，周從文提前給陳教授打了一個電話，詢問他是不是和王成發說過自己去參加年會的事兒。
得到肯定的答覆後，周從文給王成發打了一個電話。
對於這件事，王成發還是保持着理性與冷靜，沒有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直接給了周從文2天假期。
說是2天假，其實就是週六、週日兩天正常假期。
週五下班，周從文離開科室下樓，一臺桑塔納停在住院一部門口。
“喂，周從文，上車！”柳小別已經急不可耐，搖下車窗吼了一嗓子。
“急什麼，人生很漫長的。”周從文打開車門上車，附近有同事好奇的張望。
小周有女朋友了，好像長得還挺好看，類似的八卦估計瞬間在醫院裡出現、亂飛。周從文能想象到即將發生的事情，但無所謂。
“漫長？不！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你是鹹魚，我不是，我是要成爲世界首富的人。”
周從文仔細看了看柳小別的側臉，近距離欣賞一下未來的世界首富。
嗯，長得是挺好看，但完全看不出來世界首富的樣子。
“累不累，掙那麼多錢有什麼用，生意場上勾心鬥角的有意思麼？”周從文不屑的說道。
“你在醫院不累？身體、精神被雙重摺磨。”柳小別毫不猶豫直接把周從文的話懟了回去。
“累啊，我的理想就是成爲一隻考拉，每天蹲在樹上吃樹葉，吃飽了就睡，睡醒了就吃。”
“考拉？”柳小別啓動桑塔納，微微一笑，周從文忽然從她的笑臉裡看到了別樣的譏諷。
完蛋了，自己好像中了圈套，而且操蛋的是這個圈套是自己下的，周從文心裡很有逼數，他從柳小別的笑容裡解讀出來很多意味。
“首先呢，考拉是慫貨。你以爲它們喜歡吃樹葉？不，那是因爲搶不過別人，只能吃樹葉，還是別人不要的桉樹葉。周從文，你確定你想做一隻考拉？”
“呃……”周從文無語。
“其次，桉樹葉有毒。”柳小別的笑容濃郁了幾分，就連夕陽的餘暉似乎都在她的微笑前暗淡起來。
淦！
“然後呢，考拉每天呆萌呆萌的也不是因爲他們天然就這樣，而是因爲考拉桉樹葉中毒，所以表現出來呆呆傻傻的樣子。”
淦²！！
周從文完全不知道柳小別說的是真是假。
但自己既然不知道，周從文也沒什麼心思去挑戰柳小別的“知識”。
“最後呢，因爲慫，需要吃有毒的桉樹葉才能活下去，所以肝臟要適應可以提純出桉樹葉裡的毒素。”
“這不是很好麼？”
“嗯，但是！”柳小別鬼魅一笑，彷彿抓住了周從文的破綻，“小考拉剛出生的時候肝臟沒有這種功能，所以它只能吃翔，一直到一歲以後纔可以吃樹葉。”
淦³！！！
周從文徹底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