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漢年間,因巫蠱之事,又有江充爲亂,漢武帝乃殺太子劉據,即便皇孫劉病已也幾乎不免。中間幾經周折,最終便是皇孫劉病已重得帝位,是爲漢宣帝。
歷史往往驚人的相似,這一幕也曾經在遼國上演。
因奸臣耶律乙辛的誣陷,遼道宗殺太子耶律浚(後來追封爲遼順宗),即便皇孫耶律延禧也幾乎不免。幸得忠臣蕭兀納力保,耶律延禧這才逃過一劫。
待到遼道宗老去,且耶律乙辛事發被誅,耶律延禧這才被立爲皇太孫,最終順利登基,是爲天祚帝。
縱觀漢宣帝同天祚帝,二人經歷何其相似?然則性情卻截然相反。
漢宣帝吃過百般苦頭,深知民間疾苦,登基後便革除舊弊,西漢一時中興。
然則天祚帝這貨則完全相反,幼時險遭殺身之禍,便極度缺乏安全感。登基以來,一方面殘暴地殺戮宗室以及大臣,甚至連自己的兒子也照殺不誤,以確保自己帝位不失,另外一方面又耽於遊獵,日日縱情聲色,及時享樂。
前面便已經說過,遼國舊俗,皇帝當四時捺鉢。其中的春捺鉢,有時在松花江一帶,有時在析津府內。
松花江流域正爲女真的聚集地,每年天祚帝前來捺鉢之時,女真便得獻上海東青、東珠、毛皮等貢品。
前面幾年倒是雙方安然無事,大家一個交的心甘情願,一個收的心安理得。
直到完顏阿骨打成爲女真首領,這對命裡的生死冤家一旦碰面,這便生出事情來。
這也是前世宿怨,雙方都看對方不順眼,一個身爲遼人皇帝,自是百般折辱對方。一個身爲北地草莽,心高氣傲,又安肯受辱?
怨氣積累的深了,嘴炮解決不了問題,便開始動手。
天祚帝也沒將完顏阿骨打這個土鱉放在眼裡,整個女真部落也才數萬人,能戰之士不過數千。朕麾下雄兵何止百萬?
一開始天祚帝只派了數千人前來剿滅。
誰料得竟然被女真人殺了個一敗塗地!
天祚帝不服輸,數千人不夠,便一萬人如何?
照樣一敗塗地。
一萬人不夠,數萬人又如何?
還是老規矩。
且女真人連勝數仗,士氣已盛,又繳獲得兵器盔甲無數,頓時便鳥槍換炮。
接連幾次損兵折將後,天祚帝也重視起女真叛亂來。
即是如此,數萬人不行,那就朕御駕親征。
當下天祚帝便集合了七十萬兵馬前來,意圖一戰而平女真。這便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護步達崗之戰。
七十萬遼兵精銳前來,金人此時卻只有二萬精銳爲抵擋。
雖則如此,完顏阿骨打猶自領兵冒死衝殺,直接衝入遼軍重圍,卻只放着其餘遼軍不顧,一味朝天祚帝御駕殺來。
天祚帝見得女真人彪悍若此,數十萬遼軍精銳堵截不住。又見得女真人幾近眼前,爲了自己的小命安全,便棄衆先逃。底下兵馬見得皇帝已逃,誰肯復戰?七十萬遼軍頓時潰散。
這還是第一次。
接下來類似的戰役又有幾次。每次都是天祚帝領重兵來攻,又第一個先逃,便引起大軍潰敗。
遼國家底再豐厚,也經不起天祚帝如此折騰。三五次下來,便到了如今的局面,遼國五京之中,其餘四京先後陷落,只留下南京道一地。
要說這完顏阿骨打也是死腦筋,又加上恨天祚帝入骨,自從興起以來,便只盯着天祚帝攻打。天祚帝在東京,完顏阿骨打便攻下東京;天祚帝在上京,完顏阿骨打便攻下上京。
連失三京之後,天祚帝便逃來了南京道。完顏阿骨打見狀,自是二話不說便起兵來攻,兵馬都已經到了南京道附近。
此時天祚帝已被女真人嚇破了膽,見得金人追至,二話不說便往西京逃去。
金人見狀,寧可放着嘴邊的肉不吃,也是一個急轉彎,堪堪地繞過南京道,前來攻打西京。
也正爲如此,南京道這才險之又險的避開了一場兵禍。
卻說天祚帝這纔到得西京,金人兵馬已尾隨而至,雙方兵馬稍稍一接觸,天祚帝老毛病又犯了。
金人既至,西京已不可守,自己小命要緊,便領了數千嫡系人馬又逃了。
如此自然又是老套路,皇帝都跑了,西京的遼人兵馬誰還肯拼命?到得今年三月,西京便正式陷落,遼國只剩下南京道一地。
金人又不想要西京道(史實),前來攻打無非是捉拿天祚帝而已,於西京附近反覆搜索天祚帝不得,金人怒火難消,便屠城而歸,只留下二百兵馬爲守。
此時天祚帝何在?就躲在西京附近的夾陰山中。唯有被金人嚇破了膽,便只隱居於夾陰山中日日遊獵,不敢傳出絲毫風聲。
也正是因爲如此,遼人見得西京已陷,天祚帝又無消息傳來,也不知這貨是生是死,便只得聯手將此時的南京道留守耶律淳扶上帝位,是爲天賜帝。
遼人西京東北五十里便爲鴛鴦泊,鴛鴦泊西北十里便爲夾陰山,一山一湖聯手起來便從北面將雲中之地遮得嚴嚴實實,只留下一條十里寬的口子,正是有名的殺虎口。
殺虎口名爲十里,其實可供通行的寬度不足三裡。其餘七裡要麼爲夾陰山餘脈,多爲險要的丘陵之地。要麼便爲鴛鴦泊的尾澤,多爲灘塗。看上去水草豐茂,實則時不時便有一個個深可埋人的泥淖。
如此險地,正爲溝通西京與上京的咽喉,其稍稍平坦之處,自有繁華市集。
唯有夾陰山地形陡峭,民衆們只於殺虎口附近來往,倒是極少深入夾陰山中。
天祚帝等人唯恐爲金人所發覺,自是一個勁的往深山裡面躲。平日裡也只使數人喬裝出山,來殺虎口購買些許食鹽、美酒等物而已。至於糧食,山中野獸多得是。
這一日,天祚帝正如同往常一般,領着數百親衛于山中游獵。
但聽得鷹鳴聲起,底下數百親衛齊聲發起喊來,驚動得山中野獸四處亂躥。
天祚帝哈哈大笑,急忙命親衛三面驅趕,將野獸往懸崖處驅來。
皇帝令下,誰敢不聽?親衛們自是領命而行。
半柱香之後,衆獵物便被驅至絕處。
天祚帝見狀大喜,便引弓射之。
周圍親衛見得皇帝已然動手,便也相跟着射獵起來。
待到殺盡獵物,天祚帝乃親自取過一隻野兔,以火烤之,持之大嚼。
旁邊便有親衛來報:“陛下,北院大王求見!”